《携手拾朝花》奕念秄

3、只怪当时太年少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开着暖气，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这里似乎隔着四季。

　　早上有课的老师大多都已经来了，他们三三两两得开着玩笑，见苏晨进来，都很友好得和她打招呼。

　　“苏老师，凌老师的情况还好吧？”与苏晨邻座的江老师向她询问凌夏的情况，他们办公室的几个老师关系都很好，凌夏在的时候，一直是办公室的开心果，他是阳光男孩，无论在哪里，总是光芒四射，温暖人心。

　　“老样子，一切都还稳定。”可就是不醒。

　　“明天下午我去看看他，凌父凌母有你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不知道多了多少宽慰。”江老师半开着玩笑。

　　苏晨含笑答应着，心里却十分酸楚。如果凌夏没有遇上她，他这个受学生爱戴同事喜欢的凌老师现在发展得该多好。他的阳光，他的热情，总能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苏晨望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在心里说：凌夏，你听见了吗？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呤。。。。。。”上课预备铃准时得响了。

　　英语老师Miss Xu拿着书本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去上课。

　　片刻，她又折了回来，对苏晨喊着：“苏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哦。。。”苏晨整理好上课要用的书本，还没来得及问谁，Miss Xu已经走远了。

　　会是谁呢？苏晨满脑子疑问，似乎别人找她都会直接进办公室，有谁会在外面等着，非要把她叫出去呢？

　　她的手握上门把，一堵墙，一扇门，将她和他阻隔在两端，苏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
　　那个自己曾今满心欢喜的人——林越。

　　他，沉淀在她漫长的记忆里，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将他忘记。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苏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又或者是这三年的工作生涯，四年的大学生活都是虚幻。兜兜转转间，他又站在她的对面，一贯是那张她曾爱到死心踏底的酷酷表情，笑眼对她说：“辫子苏，好久不见。”

　　苏晨差点以为，他叫得不是自己。

　　林越以前就一直叫她辫子苏，苏晨中学的时候，留着一头长发，她喜欢把头发编成许许多多的辫子，用苏晨自己的话说，就像武侠少女一样好看。

　　可如今，这个中学时代常常要妈妈帮忙梳辫子而迟到的辫子苏，已经蜕变成了如今的苏晨。

　　好久不见！如果7年都不算久，那要多久才算久。苏晨也像是对自己说，对7年前那个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可以不在乎一切的辫子苏说一句：好久不见！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苏晨脑海中闪过他们当初填报志愿时的画面，她总算明白，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就那么远。

　　远到两个人之间，隔着几座城市，其中一个开始遗忘，另外一个也会跟着遗忘，突然某一天，他们之间的记忆只剩下彼此的名字。

　　“你是来看我的吗？”苏晨明知顾问。

　　“不然呢？”林越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浮现起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的眉毛长得很好看，干净利落得像一把利剑，这么多年，他扬唇挑眉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原来，苏晨很难过得发现，自己的心还会为他泛起涟漪。

　　只是那个人没有出现，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和情绪都被潜藏起来，安静得待在不会伤害她的地方。

　　她以为的遗忘，原来从来不曾学会。

　　她真的以为她已经走出了他的世界，她以为他们再不会有交集，她以为他不会再为他动心，可当他真真切切得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七年前的那个自己似乎又活了回来。

　　她有那么长那么长得时间为他醉生梦死，她固执得陷进这个恶性循环的漩涡一遍又一遍，却次次遍体凌伤。

　　可那个人是他，她没有办法。

　　林越，注定是她的劫。

　　“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来看你？”林越的视线飘过她的眼睛，又移向她齐肩的中长发，最后落到她浅蓝色的风衣上。

　　“过来蹭饭吗？”苏晨佯装淡定，她低垂着眼，用目光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不到一米。

　　换做中学时候的辫子苏，林越距离她多近，她就有多开心。

　　“苏晨，你变了好多？”林越的眼睛又回到她的脸上，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伤感，双眸里的认真和深邃却是苏晨从未见过的。

　　他以前从来都不认真，无论做什么事，说话，读书，写作业，除了打游戏。

　　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人和事终究是要变的。

　　苏晨莞尔得笑笑，“离家太远，总不能让妈妈过来梳辫子。”

　　他们各说各话，明明只挨着面对面的距离，可为什么彼此都觉得那么陌生了。

　　似乎很遥远呢，记忆里辫子苏和她一心一意喜欢的林越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一步一步走进他们的曾今。

　　回也回不去。。。。。。

　　正式的上课铃在耳边响起，苏晨却像是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还有课。”她匆匆话别，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她的名字。

　　他叫她，“苏晨。”从未有过的庄重和认真。

　　那一声“苏晨”就像针尖扎在她的伤口上，很疼很疼，她停下脚步，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扣着掌心，她努力让自己从容得和他对望。

　　他走近她，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苏晨很清楚得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也没什么，就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一直以来，都想像这样问侯她一句，过得好不好。

　　那个时候，天天爱围着他转的女孩，他总是没有办法安心的。

　　或许年少轻狂，或许那时太幼稚，总之青春期的很多事，大概他们永远也弄不懂。

　　这一刻，苏晨有想哭的冲动。

　　她还记得自己曾对他说过的话，有一次，他上课不认真挨老师骂，苏晨恨铁不成钢，气冲冲得把他拉到走廊上，夜色下，她看着他比星星还璀璨的眼睛说：“你现在不努力念书，如果以后你比我过得寒碜的话，我可不理你哦。”

　　“是吗？”他笑着听她说完，微微眯起双眼，一副不信的样子。

　　那个时候，又怎么会想得到，他们会走到今天呢？

　　“好！”她冲他笑笑，给他肯定的回答。

　　她想让他心安，她知道他心里想的，以前就是这样，只要他皱皱眉头或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她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开心还是不开心。

　　苏晨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把‘你呢’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她已经猜到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若他生活得不尽如人意，此刻又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都无所谓了，他的好与不好，都离她好远。

　　重要的是，她现在很好啊，因为她有凌夏，他曾陪她走过那段最不开心的日子，从此以后，花开满园。

　　林越还踟蹰得愣在原地，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林越，祝你们幸福！衷心的！”她是天蝎女，她知道他懂，虚伪客套的话她从来不讲。

　　“真的来不及了，我得赶着去上课了，再见。”

　　再见，她在心里又默默得重复了一遍。

　　林越，我们真的再见了。

　　他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瞬间跑远，卡在喉咙里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们，还是分手了，吵了那么多年，好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