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撕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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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印在菱花窗上，乱糟糟的吵闹声似乎没有惊醒梦中人，永安殿内依旧安静无声。
区奉手抓在身侧佩刀上，一双眼锐利如虎般震慑人。
手中火把烧得噼啪作响，嘶嘶地发着声。
他定定地看着那禁闭的殿门，像是要从那些狭小的缝隙窜进去，看看那四四方方的宫殿里究竟藏着那种东西。
“陛下驾到——”
话音一落，区奉连忙转身行礼，皇帝一身绛紫色长袍，一步一步走过来。
区奉：“陛下。”
李樾扬手：“且出去守着，君后身子不好，你们还要扰他清净。”区奉请罪，随后领着一帮人往外走。
巧盈立在门口，行礼道：“陛下，君后已经睡下了。”李樾眸子一转，笑道：“他素日里最是浅眠，怎么今日睡得这般沉？”
巧盈唇角勾了勾，垂首回道：“太医院今日送了新的养神滋补的药，效用不错，君后睡得极好。”话说完没人应声，巧盈立在原地许久，四肢开始慢慢僵硬，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落在空气中。
她头顶的那股视线慢慢变得寒凉，末了化了实形，针似的往人身上扎。
“出去。”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死气。不是来自于她面前这位皇帝身上，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巧盈双目微缩，抓紧宽袖中冰凉的东西慢慢往外抽。
“进来吧。”
殿内突然传来人声，那声音发着哑，像是刚醒。
李樾无言，只是盯着那门看。
里面人又道：“巧盈，你先出去。”
巧盈捏着袖子，无声叹了口气：“是。”人走干净了，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殿门被人推开，里头没有燃烛，只有屏风后那一团模糊跳动着的光亮。
李樾抬起脚，跨了进去。
塌边坐着个人，此时正侧着脸，摇晃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笼在他秀丽的五官上，那薄红的唇微微合着，带着暖黄的光泽。
他手正拿着灯剔，仔细地扒拉着快要淹没的灯芯。宽袖堆在臂弯处，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昏黄的烛光下发着光。
修长的手指拿着灯剔一挑，霎时间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李樾挨着他坐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裸露在外的手臂。
宋介清垂眸，微微扯了扯被人抓紧的手。扯不动，他抬眼平淡开口：“陛下，松手。”李樾摇头，手下抓得更紧。
宋介清侧着身子，眉间褶皱渐深，他定定看着面前人。
“陛下大晚上来我殿里，就是为了抓我的手吗？”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李樾将抓紧的手拉过来，往脸上靠。宋介清呼吸一窒，细细密密的痛感席卷全身。
李樾：“今日宫里头进了刺客，朕担心你，来看看。”
宋介清眨眨眼，微笑道：“那陛下看完了吗？我没有受伤。 ”
李樾失聪般继续念叨：“朕当时拔了剑，伤了那刺客。”
宋介清体贴问他：“陛下可有伤到?”
李樾摇头，宋介清松了口气，道：“那是最好，夜深了，陛下该休息了。”他起身，拢着袖子，要往床榻处去。
临了手臂一痛，他猛地回头，李樾比他高出许多，烛光昏暗，只照得亮他身后的一方天地。
宋介清倒霉，拢在他黑暗的那一面。
李樾面上的表情通通看不见。宋介清心口发痛，每一口呼吸像是在折损寿命。
他低低笑着，举起方才宋介清一直拢着的手。
“那刺客被我伤了，伤到了手。”
没人应声，半晌才听见人轻笑了一声。宋介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眼底笑意盈盈，那欢喜溢出来，参杂着些难言的讽刺。
“怎么，没杀了你呢？”
宋介清眼前天旋地转，缓过神来时后背一片疼痛，李樾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咳咳——好，好久了。”
李樾眸中浮起浓烈的痛色，他咬牙切齿：“为什么不与我说。”
因为疼痛，身下人那双明亮的眸子升起一层雾气，眼角的皮肉泅开一大片红晕。
“哪里会有和仇人说体己话的道理。”
李樾发着抖：“你——”
宋介清胸口轰鸣，笑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卑劣小人，谁愿意和你说体己话，谁又稀罕和你说体己话！”
李樾厉喝：“宋介清！”
“你现在发现了，就应该现在杀了我！你要是现在不杀了我，在这将来的每一日，我都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说完，喉咙密密发痒，他说不出话，只咳着。
突然，他衣袍被人撩开，什么东西挤开了。理智轰然崩塌，宋介清挣脱开，手直接朝人脸上扇去。
刚见结痂的手掌瞬间崩开，血汩汩流出。
李樾半边脸发麻，耳边嗡嗡作响。他微微把脸扭过来，身下人面白唇红，眼尾泅红，美眸含珠，全身都透着股诱人心魄的味道。
宋介清看着那人眸中风云变幻，突然又想大笑，只是眨眼间一双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笑声断断续续的，难听至极。
他笑得愈发厉害：“杀了我，你现在就杀——了我！”
滴滴温热的水珠从上头往下砸，落在他的脸上，颈上。
“我不杀你了，你杀了我吧！”
他又笑起来了，过分嘶吼的嗓子哑得难听。
这一上一下的两张脸一哭一笑，一个真绝望，一个假释怀，却都生不如死。
细密的吻落了下来，滚烫又发狠，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哽咽被人含住，通通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里。
粗粝的手掌盖住那双雾气蒙蒙的眼，企图遮住那浓郁的痛苦，他吻落下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塌上人露出白皙瘦削的脊背，几息之间，上头渗出晶莹剔透的汗珠来，那汗珠细密地爬在漂亮的背上，满背的晶莹在一旁的昏黄烛光下多了些抹不开的雾气。
许久，那清瘦的腰便塌了下来。
李樾靠在昏睡过去的人的颈窝旁，任由那滚烫的泪珠滑落。
皇帝日理万机，宋介清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巧盈跪在一旁抹眼泪，见他苏醒，连忙拿起一旁的热水。
“公子，可还有哪里难受?” 宋介清摇头，肩颈处拉扯着发疼。他脸色一下子又更白了。巧盈连忙让他别动。
宋介清缓了半天，才慢慢开口，那声音经过一晚上的磋磨，嘶哑难听：“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巧盈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伸手帮人掖好被子，退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宋介清力竭地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竟慢慢扶着床柱子坐了起来。
痛意碾过每一根骨头，每一个动作都撕扯着发疼。
窗户被人推开，有人利索地从外头跳进来。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带剑，武功不错。
来人疾步走到塔前，跪到在地。
“公子，捡青那边传信来了。”话完，便从怀中掏出封信来。
宋介清伸手，将那东西接了过来。
上头写着几个字：人在齐州。
火舌舔上纸张，眨眼间那沾着墨痕的纸瞬间灰飞烟灭。
宋介清抬眼，捂着唇咳了一声：“安排好，我要去齐州。”
“公子，你的——”
“我要去，我必须去。”身子痛极，他坐不住，往身后靠了靠，言语确是不容置喙。
夜色深沉的时候，李樾终于跨进了永安殿。宋介清刚喝完药，却不肯睡，固执地靠在床头，一张脸发白。
李樾坐在床边，半天才开口：“你身子不好，早点休息。”
宋介清定定看着他，讽刺道：“不还是拜你所赐。”李樾面色一动，却是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齐州。”
李樾皱眉：“齐州现下起了洪灾，不安全。”
宋介清依旧执拗地重复：“我要去齐州。”李樾看着他，撕破脸皮后他再也不会披上那层温柔的皮囊，只有静默无声的憎恶。
李樾妥协：“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