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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过界玩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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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表的指针在晨光里悄悄晃了一下,像一滴水落入时间的湖面,没有太大动静,只留下轻微波纹。
这次,齐临没被踹下床。
但他在睡梦中差点被一记锁喉按进枕头里。
准确说,是在半梦半醒间,一阵阴风袭来,齐临猛然睁眼,下意识抬手一挡,动作还没到位,肩膀已经被制住,整个人被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擒拿动作压进床垫,脊椎咯咯作响,整张脸快嵌进枕头里。
“……痛痛痛痛!我都三十了,对我好一点行不行?”齐临艰难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清晨特有的虚弱,“年纪大了,骨头经不起这么压!”他挣扎着从咬着被角的姿势解脱出来,脸都快挤变形了。
光线从床头落进来,打在对方脸上——年轻,轮廓带着尚未完全张开的清峻感,眉头紧锁,眼神里一半是警觉,一半是不信任。
“你是谁?为什么睡在我旁边?”对方声音不高,但透着冷静和压迫感,“你最好说清楚,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你入侵了我精神图景。”
“我入侵你的是床,不是脑子!”
等一下,这熟练的动作、这戒备的语气、这比谁都更像军训总教头的眼神……
齐临一手护着老腰,一手翻起床头的怀表,指针上方赫然显示:
精神锚点追踪:当前版本——喻时川(21岁)
“喻时川……你今年21岁?”齐临看了几秒,头开始痛了。
“我是喻时川,”对方蹙着眉头回答,“但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晚是25岁的你睡这儿的。”齐临叹口气,“你穿越了。”
“穿越?”少年喻时川眼神微眯,显然没那么快接受。
“对。虫洞的惯性波动可能引发了锚点残像回溯…..简单来说,你现在临时卡进了我们俩之间的同居日常时间段。”
齐临捂着腰坐起来,认命地给这位小祖宗解释了五分钟虫洞、精神频率回溯与稳定同步程序可能引发的时空偏差现象,讲得头皮发麻、语速飞快,像是在面对突击检查的小学生。
“……同居?”喻时川语调陡然拔高了半度,“你和我?”
齐临:“我的床。”
喻时川:“为什么我会睡在你旁边。”
齐临眨了眨眼,认真说:“我晚上精神过载得严重,你是稳定剂,睡在旁边是为了我的健康。真的是临床建议。”
他语气诚恳得过分,甚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喻时川沉默了几秒,最终放下了刚刚准备再擒一次的手臂,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勉强相信。”
齐临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完美蒙混过关,起床即胜利。
不过被带回来的这个21岁版本……果然还没有完全觉醒向导能力,整个人更像个研究所里走出来的执行机,保持了标准兵员节奏——早起、体训、记录、阅读。他吃东西也规矩得像训练中心的人形手册,吃饭时还在计算营养配比。
他会在早饭时主动给自己加餐高蛋白,晨训结束后自觉打坐稳定精神图景,甚至在听见齐临吃糖的咀嚼声后微微皱眉:“这对牙不好。”
齐临当场:“……你活得太克制了,我得拯救一下你的人生体验。”
于是当天下午,他带着喻时川溜出了研究所,光明正大地请了假,理由是“精神图景调试外训”,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带年轻小向导吃好的玩好的。
他们去了研究所附近的商业街,街边的小广场刚开完露天演出,烤肠香味还没散,气氛喧闹得像另一个世界。
齐临带着喻时川进了一家街机厅旁边的快餐店,点了最经典的“罪恶三件套”:炸鸡、汉堡、薯条,再加一杯加糖加珍珠的大杯奶茶。
喻时川看着餐盘,微微蹙眉,有点迟疑地问:“这些真的适合人类摄入?”
“你可以理解为精神慰藉的一种形式。”齐临一边插吸管,一边递给他奶茶,“喝吧,甜的。”
喻时川低头看了眼,吸了一口,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好喝是吧?”齐临看穿了他没说出口的情绪。
“这不健康。”喻时川习惯性评价了一句,但手已经伸过去撕开包装,默默咬了一口汉堡,动作仍然优雅,一点不狼狈,像是参加什么贵族手部协调测试。可惜——
嘴角沾上了番茄酱。
红红的一点,乖乖贴在他嘴唇边,看着清清冷冷的喻时川突然显得有点……奶凶。
齐临忍着笑凑过去,眼神定定看着他:“别动。”
“怎么了?”喻时川警惕地要后仰。
齐临没解释,直接伸手,指腹轻轻擦掉他唇角那点酱,顺便还抹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喻时川怔住,呼吸像是卡了一秒,瞳孔缩了缩:“你……”
“擦干净了。”齐临一本正经,“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
喻时川咬了咬下唇,耳尖透出一点红。
齐临凑过去笑:“你刚才那口咬得挺狠的,我看汉堡都要变形了。”
喻时川淡定接话:“那你快吃完,待会儿我在格斗游戏里也能把你打成变形。”
——结果他真的打了。
吃完饭,两人走进街机厅,挑了款双人射击竞技。
刚开始玩射击游戏,齐临满脑子想着“我要不要让他点”“怕他没玩过打击信心”——
然后不到三分钟,他角色血条清空,躺在屏幕上。
齐临:“不行!再来一局!”
喻时川淡定换弹,轻声说:“你别那么幼稚。”顺手切了连招。
第三局齐临开始放大招,试图用战术走位扳回一城,但喻时川以一种“你越动我越精准”的冷静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齐临惨败,但输了却不恼,反而乐得不得了,一边举起手机自拍合照,一边拉过喻时川的手:“我们家时川就这么厉害。”
喻时川:“……我不是你家的。”
“是我精神锚点家的。”齐临理直气壮。
后来他们又换了塔防游戏,齐临发誓:“这我擅长!”
——然后他又输了,输了五局,连背心都快被打没了。
“你别开挂啊你!” 齐临哀嚎,“放我一马行不行!”
“你都说我‘我们家时川’了,我不该厉害点?”喻时川轻飘飘地回。
齐临靠过去搂着他肩膀:“对对对,我们家时川就是这么强。”
喻时川轻轻哼了一声,低头又吸了一口奶茶,耳边挂着齐临的胳膊,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他没说话,但那一刻——像是短暂地,放下了警惕。
回程的地铁上,窗外街景快速倒退,车厢里暖黄的灯光摇摇晃晃。
喻时川靠在座椅背上,手里拎着喝剩一半的奶茶,眼神不再像早上那样警惕。他悄悄扫了眼身边的齐临,微不可察地低声说了句:
“其实,今天挺好玩的。”
齐临转头:“什么?”
“没事。”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
但齐临听见了,也记住了。
——不是每一次虫洞误入都必须面对伤痕,有时候,它也能带回某个更轻盈的“曾经”。
而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是能笑着接住它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