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雨天 ...
-
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沈枝意从房子右侧的楼梯上到二楼,门口的纸箱子还没来得及清理,堆得七零八落,她刚打开门,箱子就落了下来,挡住进房的路。
沈枝意捡起纸箱子,放到房门另一侧,就走进去,把包挂好,换了拖鞋。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沙发,就连桌子也没有,街边的路灯昏暗,透过秋季稀疏的银杏树,落到窗户上,只是一片斑驳,像窗户没擦干净。
她从青年公寓搬到这里也不过两天。
这栋老洋房位于市中心,听中介说,房主人目前在国外,还没来得及收拾一楼的杂物,只有二楼单间出租,配有单独卫浴间和露台。
外墙做的红砖样式,颇有民国时期的味道,看起来旧旧的,但室内重新翻修了一遍,也重装了水管和电线,周围都是居民区,远离闹市,离地铁站不过十分钟的距离,除了价格有些贵,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但她临时搬家,能找到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沈枝意在厨房热上水,准备煮面,等水沸腾期间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简简单单的纯灰色,没有任何卡通图案。
锅盖打开,水咕嘟咕嘟地冒泡,雾气升腾,沈枝意放了一把面下去,一只手搅拌,一只手划动着手机页面。
宋锦禾地消息立马跳出来:【殡仪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花圈都给砸烂了?】
宋锦禾是做祭奠用品生意的,父亲靠做棺材为生,后来推行火葬,棺材卖不出去,就改做骨灰盒,平时店里还卖寿衣、花圈和纸衣之类的祭奠用品,沈枝意工作以后,和宋锦和相识,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沈枝意走得急,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居然还把花圈砸烂了?】
【那可不,悼主是租的花圈,送过去还好好的,回来就剩个架子。】
沈枝意回复道:【逝者的子女因为遗产来殡仪馆闹事,最后应该是被警察带走了。】
话说出口,沈枝意回想起那张遗像,逝者笑容满面,没想到背后是一地鸡毛。
宋锦禾:【你没事吧?】
沈枝意把电磁炉的火停了,把面盛到汤里,拉了椅子,一边吃一边回复:【已经安全到家,除了丢了一把伞,都没事。】
宋锦禾:【那你怎么回来的?】
沈枝意抬眸,视线落在房间的角落,黑色的伞倚靠在门沿,残留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来,那一小块地板被弄得湿哒哒的,明明离得那么远,她还是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雨下到了最后,变得无声无息。
【有人借了我一把伞。】
宋锦禾:【谁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吗?】
沈枝意:【我不知道,找个机会还回去吧。】
宋锦禾:【你不知道人是谁怎么还?】
那个人就像今天这场大雨一样,沈枝意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下意识地就这样说出口,至于能不能还回去,她也不知道。
于是,她回了三个字:【看缘分】
沈枝意和宋锦禾聊了一会儿,一碗面也见底了,收拾好碗筷,就进浴室洗了个澡,热水温度比较高,出来时皮肤白里透红,脸上多了两团红晕,窗户没关好,一阵冷风吹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用毛巾简单擦过头发,但没完全干,水珠顺着头发滑到发尾,最后落在分明白皙的锁骨上,不着急吹头发,沈枝意来到窗前,‘咔哒’一声,窗户被关紧。
这时,一滴雨砸在窗户上,如同火花般四溅开来。
又下雨了…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雨点砸下来,窗户发出闷而急促密集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风雨模糊了窗外的风景,比白天那场雨声势浩大。
沈枝意拉上窗帘,吹完头发,躺在床上。
搬过来两天,她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今夜听着雨声,她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是个大晴天。
这场秋雨连续下了十几天,屋内难免潮湿,沈枝意把窗帘拉开,把阳光放进来,十月底的天气,阳光好似盛大,全没有一丝暖意,窗户开着,只有冷风灌进来,沈枝意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白色毛衣外面套上卡其色大衣,随便穿了双米白色帆布鞋就出门了。
楼下停了辆保时捷,黑色的车身泛着光,看不太清里面的人,车窗如同被点了墨一般,里面坐着一个人,影子很深。
或许是找不到路,暂时停在那儿,沈枝意瞟了一眼,不甚在意,便坐地铁去上班了。
寒风料峭,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阳光落在银杏树叶上,总是熠熠生辉的模样,泛着柔光,好似多温暖似的,风一吹,环卫工人早上才打扫的街道被落得红一块黄一块。
一直黑色的皮鞋落在沥青路面上,男人拢了拢衣服,车顶不高,他弓着背,从车里走出来,站直的一瞬间,地上落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陆辞周先是打了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音量一下子变高:“什么 ,您回国了?”
陆辞周眼眸微沉,嘴角微微勾起:“你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
陆辞周和何为认识了七八年,陆辞周带着母亲去英国之后,就是何为在替他打理房子。
“哪敢?哪敢?您是在机场吗?我马上派车去接您。”
陆辞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话:“我已经到家了,待会儿帮我叫几个家政阿姨打扫一下。”
“啊?已经到家了……房子还需要打扫呢,我先给您订酒店。”
陆辞周回绝得很痛快:“不用了,过来开门。”
“有点乱,您……您先别……”
还没等对面的人把话说完,陆辞周就挂掉电话,踏着大步走进去,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二楼。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路口小跑着出来,头发稀稀拉拉的,像营养不良的草,上身的棉袄服被肚子撑起一座小山,跑的时候很吃力,扶着腰气喘吁吁。
眼看陆辞周上了二楼,神色大变,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苍白,顾不得其他的,又提起力气往前跑。
上了楼梯,何为提着的心中终于落下。
房门紧闭,一旁就堆放了几张纸壳子,被人摊开,整齐地摞在一起,除此再无他物,露台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人来过。
这女租户怎么像……鬼一样?
何为征了一瞬,谎话张口就来:“唉,这附近有个奶奶收纸壳,就屯着留给她。”
陆辞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何为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脸,生怕私自出租房屋的事被发现,毕竟陆辞周可聪明着呢,当初在新加坡把他爸耍得团团转。
没想到他只是垂着眼皮,语气中带着倦意,吩咐道:“先把卧室打扫出来。”
书房还算干净,等待打扫的期间,陆辞周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把外套脱掉,里面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他背靠沙发,仰着头,手随意搭在额头上,双眼禁闭,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的肌肤上,止不住晃动了几下,最后缓缓睁开眼。
就算是从梦中惊醒,他的脸色还是平淡,只有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或许是暖气开得太大了。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陆辞周莫名觉得烦躁,只是微微侧头,耷拉着眼皮。
他的眸黑的可怕,深邃而晦暗不明,何为纵使和他认识了七八年,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害怕。
“卧室打扫好了。”
说完,何为就识相地把门关上,陆辞周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他哪敢催,越想越觉得事不宜迟,租房的事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于是,他忙不迭地联系了沈枝意。
【对不起啊,房子不租了,房租押金都退给你,麻烦您这两天找房搬出去。】
万一她回来碰到了陆辞周,事情就暴露了,他于是又加了一句:【最近一楼闹鬼,恐怖得很,在外面先找个地方住吧,我付你租金。】
沈枝意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距离租房的地方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
今天殡仪公司的人一起出去聚餐,她回来得比较晚。
街上空无一人,路上有淡淡的雾气,路灯闪了几下,又恢复正常,灯光到达不了的地方,老洋房伫立在道路的镜头,被黑暗笼罩,颇有美式恐怖片的氛围。
沈枝意顿下脚步,突然想到今天聚餐的时候听到的那些怪闻奇谈,干这一行的,聚起来就喜欢谈神神鬼鬼,讲得惟妙惟肖,是真是假无从知晓。
沈枝意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注意到门口还停着那辆保时捷,总觉着有些蹊跷。
都这么晚了,就算真的有鬼,也只是在一楼,跟她住二楼有什么关系。
但据说和鬼对视会失魂,沈枝意目不斜视的走上二楼。
洗完澡以后,沈枝意精神放松,才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情况,才从青年公寓搬出来没几天,现在又要搬出去,这也太耗费心神了,特别是在江城这种大城市租房,找到通勤时间、房租和地段适配的房子不是一两天的事。
她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回复道:【没事,我先住着二楼,房子就先不退了。】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她又问道:【叔叔……一楼的那只鬼您会请人过来处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