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光》江清凌

3、凡人的车子很是拥挤

　　29路公交车在杏花镇停下，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到对面站牌，等车。

　　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或是蹲在地上，脚边还有好多菜篮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大白菜还有芹菜。我转头再看，还有几只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子形成“路障”，等会儿挤上公交车可能颇为困难。

　　我低头看着手边的大行李箱，被刮破的四角，轮子还有只“瘸了腿”，在清晨的微风中一切都显得刚刚好，我加入了为生计奔走的大军，往旁边一看，在人群的外围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白潸？”那小孙子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这话说出口肯定很不礼貌，于是将后半句话憋在心里。

　　活了数万年的我，他都可以是我的曾曾曾×N辈的小孙子啦，他身上还穿着崭新的黑T恤，应该是三中校方为他置办的，再往下看也看不太清了，因为他身前站了一位抽烟的大爷，这烟不仅味道难闻，也着实熏到了我的眼。

　　白潸在人群外围轻轻点头。

　　32路公交车终于被晨光推来，我被一群人赶小鸡一样赶上了公交，两块钱“叮当”一响丢进收款箱，我推着行李箱默默走到后排，略微拘谨地在外座坐下。

　　待所有人都上车之后，走在最后一位的大爷抱着赶早市买来的大公鸡慢慢地走到最后一排，眯缝着眼睛找了好久最后一排的发烫的长方体仍旧没找到。

　　我着实是很不好意思，默默推了行李箱，要给爷爷让位子。

　　箱子刚推出去一点。

　　一旁的精神小伙蓄势待发。

　　爷爷的大公鸡瞪着精神小伙。

　　“爷爷，您来坐。”未见其箱出，先闻其声。

　　我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扶着爷爷的胳膊让他小心坐下，临了回头瞪了那个精神小伙一眼。

　　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气愤里面还有无能的感觉。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他眼中的无能让我有些不解。

　　“没什么。”他的回答很简洁，不想再过多和我进行交谈。

　　“好吧。”我还想跟他说其实我是坐到底站的，如果他身体不舒服可以等老爷爷下车之后他继续去坐。

　　在市中心老爷爷观察到街道两旁的风景已经变成他所熟悉的景物时，问了我这是不是到了锦绣华城。

　　刚刚悦耳的播报声才响过，我点头说，“是的！”

　　爷爷笑着点点头，“谢谢小姑娘啦。”

　　然后把手伸向我一旁的精神小伙，“果儿，还不来扶我啊。”

　　精神小伙把手抻过去，我赶紧退到旁边，知道自己之前可能误会了他，脆生生地道歉，“对不起，我一开始误会了。”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扶着爷爷下了车，在拥挤了一番后，车内的空间顿时大了许多，过道里都能躺几个人。

　　白潸自然也得了一个位置坐。

　　我还是坐在最后一排，在最后一站和白潸一起下了车。

　　三中门口车站。

　　“白潸，你是哪个班啊？”

　　“13班。”

　　“那你就是理科咯？”

　　“嗯。”

　　“我是文科，3班。”

　　推辞了白潸欲帮我搬行李下来的举动，我推着行李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是觉得白潸细胳膊细腿，没有力气。

　　相反，常年在山沟沟里的白潸，从小到大和奶奶相依为命的白潸有着精壮的肌肉，一拳头能抡倒一圈的那种。

　　我只是想自己拎，既然有力气，抬起来放下又不会累死。

　　“嘿！你们吃冰棒不？”校园门口，一个保安样子的人身前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隐隐约约透出凉意，身边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熟稔地同他打招呼，“谢啦吴叔！”

　　“哎你小子！”被称作吴叔的保安笑着摇头，“就怕你感冒更严重哦！”

　　我和白潸站在他旁边，我对冰棒有些好奇，但是没有到非尝不可的地步。

　　看了眼白潸，他也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个大箱子，然后抬起步子就要走。

　　我向保安大叔笑笑，“吴叔我要两根！”

　　“好嘞！”

　　吴叔腾出一只手掀起盖子，示意我拿出两根，却在我的动作结束之后说道，“吃吧吃吧，这不要钱的，这是学校的福利。”

　　我知眸中自己的眸中生起了光，有些羞涩地感谢道，“谢谢吴叔！”

　　他放慢了步调，不消几步我便同白潸并肩。

　　这次我看见了白潸穿着的是条崭新的牛仔裤，深蓝色的，黑色和深蓝色的搭配让他在夏日里看起来格外……

　　热。

　　我再瞅瞅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黑色的上衣，浅灰色的短裤。

　　我将冰棍儿递给他一根。

　　入校的学生看着我俩都瞪大了双眼，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好似在想，“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不热吗？”

　　白潸神色正常。

　　我还笑他们不懂，“等我以后少洗几滴油就好咯！”

　　我们登记完之后，在岔道口分开，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唯有的两颗糖，给白潸分了一颗，“以后我们就是彼此在三中的亲人啦，你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罢，我等了几秒等不到白潸的反应，便挥挥手走了。

　　白潸好像还在校园内岔道旁的梧桐树下站着。

　　我没有回头再看他，只是有舍友看到我新校服上绣的名字，也看到与我刚刚分开的白潸。

　　他们说，白潸还没有走。

　　我不知道白潸为什么还没有走，难道是在吃糖吗，旁边还有垃圾桶，他吃完刚好可以丢掉垃圾。

　　可是尘埃的脑子很小，尘埃也从不吃糖。

　　不是棒棒糖的糖，为什么要丢棒子呢？

　　我并未想到这一点，福利院的弟弟妹妹都喜欢吃糖，白潸也喜欢吃。

　　那下次口袋里的另一颗糖也给他好了。

　　毕竟我们是这个学校里的亲人，他是可以依靠我的。

　　我活了数万年，是他的前前前前前×N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