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此世只为卿》翼寒

18、梨花落

　　云隐寺的后山上，满山的梨花开得正甚，白白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四处飘飞，似是在下雪一般……地上虽还只有薄薄的一层，却也美得恰到好处……

　　茹妍小妹倚在一梨树下喘着粗气，小蝶坐在白白的梨花瓣上瘪着嘴：“小姐真是太不够意思，怎么可以每次都挑小蝶与英俊潇洒的公子约会的时候蹦出来呢？”

　　茹妍小妹抽了抽，将身子凑到小蝶身边阴恻恻道：“我就说我刚刚与你说话你怎么理都不理，原来不止是在睡觉，还背着你小姐我与旁的公子约会！是不是很久没有被小姐我当过箭靶子呢？刚好回去陪你家小姐我好好练练这拉弓射箭吧……”

　　“小姐，小蝶知错了知错了……”冷汗冷汗……

　　“知错就行了吗？你……”茹妍小妹继续阴恻恻……

　　“小姐，你听！”小蝶突然伸手轻捂住茹妍小妹的嘴，“箫声……”

　　“嗯？”茹妍小妹立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只闻不远处竟真有箫声传来，如泣如诉，绵延悠长，听得人凭空多出一种忧伤来……

　　静听片刻小蝶已掩面轻啜了……

　　茹妍小妹就明显没心没肺的多，非但没有要哭的意思，心里还琢磨着：此人吹箫的技法怕是比我那弹琴还要高出一分半分去了呢……

　　“小姐，这曲子真的是太悲了……莫非那吹箫之人此刻正失意至极？他不会是要寻短见吧……”小蝶的思想如脱缰之马四处乱飞……

　　“什么短不短见的，”茹妍小妹重重敲了下身旁人的脑袋，“云隐寺的后山除了咱两和老方丈，其他人可都是禁止人入内的，怎么无端端会有箫声呢？走，去瞧瞧！”说罢，起身拔腿循着箫声而去……

　　小蝶收了收眼泪，跟上。

　　在梨树林中七拐八拐，不久，二人就在一梨树后瞥见了吹箫人。不过这一瞥却瞥出了两种全然不一样的心情……

　　茹妍小妹：怒气滔天！！！！！

　　为嘛？

　　因为这吹箫者竟占了茹妍小妹最喜欢的梨花亭，而且他站的那地方也是茹妍小妹平时最喜欢站的……而且他朝的方向也是茹妍小妹最最喜欢看的方向……

　　小蝶：心花怒放……

　　为嘛？

　　因为那背身立在梨花亭西向围栏边的吹箫者，竟是一位身材颀长，着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虽看不到正面，但一定是很帅很帅的！不信，你看那吹箫者不远处站着的随从，崭新的墨靴，没法更合身的淡蓝色长衫，俊到不行的脸庞……随从都这样了，主子能逊到哪去呢？

　　“怎得别人大大方方地占了自个的地方，我自己却要窝在这梨花树后，像个小偷一样呢？不行，一定要将主动权夺回来！！！”茹妍小妹心中碎碎念碎碎念，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亭前的空地上高声道：“喂！你们是哪里来的，怎得在这地方吹箫？”

　　突然闻此一言，数年前的画面瞬间回到了吹箫者的脑海（一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将手背在身后，嘟着小嘴高声朝前方立在湖边柳树下，吹箫吹得认真的少年道：“喂！你是哪里来的，怎得在这地方吹箫？”少年回头，一脸灿烂的微笑），心中蓦地一喜，之前的哀伤顿时散到了九霄云外。放下玉箫，吹箫者一脸灿烂回转过身……却见，亭外竟是一着白色长衫的公子……顿时，笑容掉了一地……

　　“怎得？见得本公子很讶异吧？被人抓了现行很失面子吧？”茹妍小妹见对方瞬间几变的表情，以为是怕了自己，十分得瑟，“实相的呢，就快点走。本公子大人大量，绝不与你计较！”

　　亭中二人十分不自觉地抽了两抽，蓝衣随从欲向前，却被自家主子用眼神挡了回去。

　　吹箫者将玉箫搁置身后，走出亭来，笑道：“这位公子的话就有趣了，我们在此见着公子确是有些讶异，但怎得是被公子抓了现行了呢？我们主仆二人，可是堂堂正正在此赏花看景，并非贼人。再者，这梨花落可是云隐寺的属地，怎么听公子这口气却像是公子自家的后花园一般，难不成公子是和尚？”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混话，本公子看上去像和尚吗？本公子可是云隐寺老方丈的好友！这地方对外人可是禁足的，除了老方丈、本公子及本公子的随从谁都不可入内。”看着那张俊脸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的，茹妍小妹那个气啊……

　　“巧了，我二人也是老方丈的好友！”吹箫者在茹妍小妹身前停住，依旧一脸微笑，“这地方确是对外人禁足，但是我主仆二人却与公子一样，并非禁足之列。”

　　“是吗？可是我与老方丈相交这么多年，怎得没有听老方丈提起过他老人家还有你这么一号友人？而且也没听谁说过，除了我们三还有两人是可以进这地方的。”茹妍小妹将手交到胸前，以便加强气势……

　　“那更巧了，我也未曾听老方丈谈起过他有公子这一号友人呢……也不知道公子竟也可以进到这儿来。”吹箫者佯装疑惑……其实心中早已确定，这白衣公子定是老方丈的交好，而不是恶意闯入这梨花落的人。遂与身后的蓝衣随从轻轻点头，放下警惕！

　　茹妍小妹香汗淋漓，心中暗道：今天怎么碰上这么个难缠的主，难不成他真是老方丈的朋友？口中却忍不住道：“本公子发誓，本公子是老方丈的友人啦，如假包换！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吹箫者侧脸干咳了两声后，也学着茹妍小妹的样将右手举到头边一脸正色道：“我也发誓，我二人绝对是老方丈的友人！”

　　茹妍小妹依旧是半信半疑，吹箫者身后不知啥时候跟上来的蓝衣随从却是一脸狐疑：公子在这么一号陌生人面前发起誓来了呢？而茹妍小妹身边的小蝶则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看到那吹箫公子的儒雅、迷人……

　　“小蝶，你说我们应不应该信这人？”如烟小妹半眯着眼睛，边挑眉边顺手掏出自家的那把大折扇重重地砸了一下身边两眼冒桃花的人，如是问……

　　“应…应该啊…”小蝶重重地抖了两抖作为重击后的反应……

　　“何以见得？”茹妍小妹将小蝶拽到一边小声问道。

　　“公子你看啊，”小蝶望了望对面潇洒俊朗的两主仆轻声说：“他们两人都是一副书生样，且身上一件兵器都没有，怎么会是什么坏人呢？要真的是坏人的话还不早被云隐寺的大师们早早地消灭了啊，还能在这堂而皇之地吹箫？”

　　“哎呀，不错啊！真是聪明啊，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茹妍小妹暗自得瑟地抖了两抖肩……
　　转身依旧是一脸不信，走到吹箫者身边问：“那本公子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在梨花落见过你？胡乱发誓可是要五雷轰顶的。”

　　“此话自然是真，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又何必骗公子呢？”吹箫者顿了顿，继续道：“我此番乃第一次来京，第一次来这梨花落，公子过去自然不会见过。
　　”
　　“可老方丈云游去了，你二人此番来此所为何事呢？”

　　“我们不过前来缅怀一下故人而以，公子无须多心。”吹箫者笑容依旧，眼中却闪过一丝暗淡……

　　这一句“缅怀故人”倒是惹起了茹妍小妹心中一沉，心中暗道：自己来这，不也是来缅怀故人的嘛！

　　“我没有多心没有多心，刚刚不过是好奇多问了两句，你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啊……”茹妍小妹连忙微笑摆摆手：“你既然是第一次来着梨花落，想必一定没有去过梨花落的月明，我就代老方丈招呼招呼你这位好友吧……”说罢，躬身拾起地上的一株风干的梨枝，一蹦一跳地往前方去了。
　　边蹦着还不忘回转身来朝身后满心欢喜而又满眼疑惑的吹箫者道：“快跟上快跟上，那边可是很容易迷路的哦！”

　　哎，看样子我们茹研小妹的好好心又全部被牵引出来……

　　吹箫的那位公子倒也是十分配合，深深勾了勾嘴角，随着如烟小妹步入了梨花林。

　　……

　　“喂喂，叫你呢。”小蝶奔上去拽住蓝衣人的衣角，“我都没有跟上去，你去干什么啊？”

　　“保护我家公子。”蓝衣人紧蹙着眉看着小蝶。

　　“我们家公子好心好意待客，又不会把你家公子吃了，要你什么保护啊？”小蝶白了白眼。“你以为月明是谁想去都能去的啊？”

　　“……”蓝衣人紧咬着牙面色铁青，十分想动手，但不知为何怎也下不了手，“你先松开手。”

　　“哎呀，你放心了，你们家公子绝对不会有事的，现在绝对不需要你的保护！”小蝶两手一放，表示的十分大方。

　　蓝衣人拔腿想追上去，梨花林那边却早已不见二人的身影，转了半天却总是转回了原地。

　　“那边的梨花林除了我家公子和老方丈没有人能过得去，你就省省力吧。”小蝶从自家的布包包中掏出些刚刚在云隐寺装的小点心，坐在地上自顾自得吃了起来。

　　蓝衣人紧了紧拳头，提起小蝶的后衣襟，沉声道：“快，带我去寻我家公子。”

　　“咳咳……我说…你这人看上去…咳咳…文文弱…弱的，怎么劲……咳…咳…这么大呢？快放…咳咳…放我下来…咳咳咳…放…放……”突然被人提到半空中，刚吃的点心全部都卡到了嗓子眼，小蝶觉得呼吸都快没有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带我去寻我公子！”蓝衣人的立场依旧十分坚定。

　　“放……”小蝶却已经晕了过去……

　　“喂，醒醒……醒醒……”见者手中人突然没了生气，蓝衣人竞突地有些心慌，迅速将小蝶放了下来，不经意地揽到了怀里，依旧手足无措，只得小心翼翼地拍打对方，试图将其拍醒……

　　……

　　微风拂过，吹落下更多的梨花……

　　梨花落，有些落到了一些人的身上，有些落进了一些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