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窈月行》Megann

10、有花堪折直须折（1）

　　“窈窈，窈窈……”
　　我一惊，差点儿从回廊边上摔下去。承潇忙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回来：“吓死人了，你又在想什么，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我拍拍衣角站起来，冲她抱歉一笑：“我刚刚打了个盹，没听见。”
　　承潇叹道：“真有你的，这么大冷天坐在外头，也不怕冻着。”一边说着，她一边扯着我往宫里走：“娘娘正要见你呢。”
　　“什么事儿呀？”我下意识地问。承潇回眸朝我灿烂一笑：“听说是跟今年的冬猎有关，这回皇上可是要大办一场，今早上朝时点了好几位阿哥随行呢！”
　　我没说话，心思早就飘远了。
　　那日我甚至不知道怎么从钟粹宫逃走的。我连说一句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解释的清……
　　从那天起，我终于明白了从前书中读的“情不外露”有多重要。我努力想要将那天的发生的一切尽数忘记，可越是想忘，记忆就扎根越深。我本无意对九爷如此，可事态似乎在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越发脱离掌控……
　　“也许你是无意之举，奈何我却无法对此一笑置之。”九爷说。
　　“给我的东西，不要给别人。”
　　直到进了内殿，我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我一遍遍告诫自己，之后万不可将心事摆在脸上了，一朝不慎，有可能就招来杀身之祸。
　　德妃正吹着手中的茶，热气氤氲在她眉目间，看不清神色。我上前请安，她抬眼看我，笑道：“起来吧，窈窈。”
　　我应声站起，垂手站在一旁。德妃说：“今日皇上下旨，命本宫三日后随侍热河冬猎。本宫想着此次冬猎敏宪闹着也要去，便由你跟着，承潇留下打理事务，如何？”
　　我心中一喜，总算有了能出宫逛逛的机会，忙跪下谢恩：“是，舒窈一切听从娘娘吩咐。”
　　*
　　马车缓步驶在去草原的路上，途中颠簸，德妃身子一向孱弱，如今只得吩咐驾车慢些。这次出行的宫妃们的马车足足排了好几里，难免落在最后。
　　快到热河行宫时，我下车休息，这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大地大。或许是待在宫中太久，我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眼瞅着妃嫔们还要一会儿才能上路，我便沿着湖边坐了下来。
　　云彩很淡，苍白的天空比紫禁城中四四方方的大多了。我轻轻闭上眼睛，微风拂过我的脸颊，这久违的新鲜空气让我心情大好。
　　“你倒是很自在。”
　　又是熟悉的声音。我笑了，果然这十四不来和我呛几句就不痛快。
　　我睁开眼，顺势倒仰着头往身后看去：“十四爷也是好兴致呀，不去侍奉圣驾，反而——”
　　我剩下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倒转的视野里，我看见十四正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他旁边还站着八阿哥，以及不远处的九阿哥。
　　我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见过各位爷。”
　　十四一身玄色箭袖长袍，身披大氅，竟是浑然天成的天潢贵胄之气。我一时有些看呆了。
　　他走近，忽然从我鬓发上摘了一片树叶下来，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起来吧。”
　　当着其他人的面，我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句没说话。
　　“我还以为是哪个偷懒的宫女，没想到是你呀。”十四哼笑：“真是会选地方。”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十四爷说笑了，您不也来这儿了吗，咱们是所见略同呀！”
　　“谁跟你所见略同……”十四撇头，闷声说：“是敏宪说你在这。”
　　还未等我开口，敏宪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朝我做了个鬼脸：“窈窈别怪我们扰了你的清净，今日有新朋友来，也要和我们一同参加冬猎。”
　　我一愣，这才发现一旁的八爷身后还站着一个圆脸女孩。她一身蒙古打扮，艳红色的蒙古袍衬得她面若桃花，一双杏眼含波，竟是极美的人儿。
　　八阿哥笑着介绍道：“这是完颜妙柔格格，科尔沁王爷的掌珠。”
　　我忙行礼：“奴婢舒窈见过格格。”
　　“快起来吧！”完颜妙柔倒是极为爽朗一个人，与她看似温婉的名字大相径庭。她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听敏宪说，李姑娘是这宫中最为聪慧之人，久仰，久仰！”
　　我张大了嘴，心道不知敏宪又宣扬了我什么，连忙摆摆手：“格格过誉了，奴婢愧不敢当。”
　　“不必谦虚！”妙柔兴冲冲地拉起我的手：“我还听九阿哥夸赞过姑娘呢……”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闭上嘴巴。
　　我下意识往后去看九爷，他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淡，也不知听到了这句话没有。但我身边的十四却是冷了脸，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我被他吓了一跳，轻轻挣了几下挣不开，只好由他去了。所幸我袖口宽大，将将能遮住他的手。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八阿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十三阿哥一眼就看见了我和十四底下的小动作，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地从我被握住的手上移，与我对视了一瞬。
　　我一惊，连忙暗暗掐了十四一下。他吃痛，嘴角却挂着一丝笑，终于松开了手。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经走到了近前，十三先给八爷九爷请了安，开口道：“这么热闹啊，都凑在一块儿了。”
　　说着，他又把视线转向十四：“十四弟，找你半天找不见，我和四哥还以为你怕了待会儿的赛马呢。”
　　十四冷笑，迎上十三阿哥的目光：“谁怕了？”他上前一步，又转头盯着四阿哥，傲然道：“这回得分个高低胜负吧。”
　　四阿哥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十四。十三微微一笑：“就等你这句话。”
　　就在几人越发剑拔弩张之时，八阿哥开口说：“好了！前面就是行宫，不如省点力气准备待会的比试。”他又拍拍十四的肩膀：“十四弟，八哥陪你去挑匹好马。”
　　十四面色稍霁，他点点头，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我不解，他却径直走到我身边，耳朵微红，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你记得来看。”
　　我一愣，他却已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我失笑着摇摇头，这小毛头……尽管这么想着，我心里却无法自控地油然升起一股甜蜜来。待我反应过来，自己都暗暗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思考缘由，才发现这里只剩下了我、敏宪和妙柔。
　　九爷走在最后，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那苍劲的背影，他像是察觉到了似的，蓦然一回首，情绪莫辨的黑眸就这样与我的视线撞个正着。只是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我也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