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荼》崇明路有剑齿虎

1、将春

　　春的气息总是来的悄然无声。
　　祁殷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呼吸间也不再被寒冷衬托出雾气。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在这家店上班。没什么值得念想的，除了老板养的那只白色卷毛狗，即使也没见过几次。
　　见人从来不叫，摸摸脑袋就躺下来翻肚皮。
　　他并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错，只是新的经理若有若无的针对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不过在这个地方上班六年了，也该试试换个环境了。
　　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辞了自己也清净，别人也清净。
　　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熟悉的巷口。
　　昨天有个人在这儿乞讨，当时着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没来得及停下，上班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心里就一直盘算着。
　　想及至此，他摸了摸兜里的钱。
　　走到巷口却没看到人，迟疑着停了一会，就听见有声音传出来：“昨天都七点多了吧，有一人，把兜翻了个底朝天，给了我一百多。结果最后进了那边的脏小乱，你说这种人要是知道我市里有一套房会不会气死，哈哈哈哈……”
　　不会。祁殷想，虽然他就住在这个人口中的“脏小乱”。
　　但原本只是沉闷的心情还是变得有些烦躁。他握了握兜里的钱，加快了脚步。
　　路过楼下商店，靠在躺椅上的老板看见他低着头进来，招呼道：“心情不太好啊？”
　　祁殷挤出了个笑：“没，要两包番茄的，姐今天给你现金啊。”
　　老板伸手一面把方便面递过去一面接钱：“你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祁殷不好意思地又勾了勾嘴角，道了个别回家去了。
　　翌日。
　　早已经被打工规训的生物钟，比楼下的鸡叫还准时。
　　五点多，祁殷就开始和门帘干瞪眼。反正是睡不着了，起身捞起一本高中必读名著节选，借着从屋外渗进来的灯光，看了起来。
　　书是李玄拿过来的，高中毕业之后，基本上把他家里的书都送进了祁殷的屋子里。
　　李玄住在他家楼下，和他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好几年。但是命定的凤凰自己靠着天分和努力，飞出了这个杂乱的围笼。
　　李玄还上高一的时候，偶然被祁殷碰到在路边啃馒头。
　　后来祁殷就借着给他送东西的理由进了学校，让他请自己在食堂吃一顿饭。
　　玩笑着说没吃饱，不顾李玄几近窘迫的眼神拿走了他的饭卡。
　　第二天李玄刷卡吃饭的时候看着卡里的四位数愣在了窗口，但饭卡的钱要到月底才可以取出来，登时眼眶就红了。
　　周末祁殷下班到家，就看见捏着饭卡的少年蹲在门口。眼里还沁着羞恼的泪水。
　　“哥，这钱我不要。”
　　少年的自尊承受不住莫名的善意。
　　祁殷掏了掏手里的塑料袋子，拆了包装，把糖塞进了已经泣不成声的人嘴里。
　　“上班了以后还我双倍，再多说明天我就搬家。回家写作业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开锁，关门。
　　祁殷是个善良惯了的人，仅一点就是怕麻烦。
　　天光渐亮，祁殷合了书。煮了两个鸡蛋揣兜里上了顶楼。
　　顶楼天台上都是住户种的菜，天冷，上面都被细致的盖了层保鲜膜。
　　祁殷往围栏边走去，他养的几株番茄被放在了能汲取最多阳光的地方。
　　番茄苗是李玄之前带回来的，说是以前的同学现在搞种植研究，结出来的果子能有土豆这么大。
　　还专门用油膜和竹竿做了个缩小棚，罩在泡沫箱子上，祁殷一有空闲就上来看看。
　　祁殷坐在塑料凳子上吃完了鸡蛋，把鸡蛋壳戳成碎渣子塞进泡沫箱里。
　　掀开看了看，番茄的长势很是喜人。
　　把水壶接满了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着喷嘴，不自觉的就开始发呆。
　　“找工作，还是先在家呆着。”祁殷默默地想，突然一阵风刮过，凉意穿过指缝，激的他一哆嗦。
　　平常寂静一片的楼下，今天嘈杂的有些突兀。
　　祁殷往前伸头看了一眼，原本还只是嘈杂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甚至是惊天动地。
　　“不要跳啊，小伙子！”
　　“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聊聊嘛！”
　　“哎呀，有什么事和姐说说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有熟悉的，有陌生的。
　　祁殷回身环顾了一周，最后疑惑的发现顶楼只有自己一个人。弯腰想把水壶放地上，就听见又是一阵惊呼。
　　他想了想，谁要跳楼，我吗？

作者有话说

　　[化了][化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