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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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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艾米挣扎着坐起来。
“你家。”
“你怎么进来的?”
“咳,敲门没反应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
“你没把门弄坏吧?!”
“没有,宝贝。我是开锁的行家里手。”
“……”
所以她的安全感更少了吗。她以为门板能挡得住流氓原来并不可以吗。
“放心,锁没坏,我弄回去了,绝对一点痕迹都没有,看着非常牢固。”见她沉默不语,蝰蛇不恰当的干笑起来,一点和非常两词跨度柔板四拍加上升调重音,浮夸顶格。
“混蛋!你这样让我更害怕了好吗?!我觉得自己像躺在大街上一样!”艾米要是能起来这会就一个枕头车他脸上了。可她用掉所有力气的吼叫也不过怒气平平,声不过墙。额头灼热太阳穴疼痛,她像被切断能源的机器一样倒回床垫上。
蝰蛇抬起一边眉头,拉开帘子走进来。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盘子和碗,冒着热气的锅子,热姜汤和粥的香味扑鼻而来。
说到底他是来照顾自己的,出于善意。艾米有点后悔,她不应该骂人,可就是无比烦躁。
但他也没有生气。“那确实有些糟糕,下次我从窗子进来吧。”他说着捡起床上的毛巾——这玩意刚才从她的额头上掉了下来——在旁边架子上的水盆里浸湿再拧干,又重新敷上她的额头。
“你应该是感冒了,喝点姜汤和热粥,再睡一觉。我请了医生,应该等会就到。”他走出去把姜汤端进来,放在床头的矮柜上,然后拖了把椅子坐下:“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在艾米回答以前,外头蝰蛇的移动电话响了。他啧了一声出去接电话了。
“蝰蛇?我是鲸吉。”
“老大?百忙之中抽空来宠幸我吗?”
“呃,不开玩笑。你跟艾米在一起吗?我打电话给她,门房太太说你在她屋里,她不敢去敲门。”
“噢,是的。她生病了,我在照顾她呢。”
“天啊,她怎么样啦?!”
“没大事,感冒吧,有点发热。我已经叫了医生,放心。”
“谢谢你,我马上过来。”
蝰蛇还想说点什么,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他耸耸肩走回来,但没能赶在艾米呕吐之前给她一个盆。
艾米也不想吐到地板上的,她仰起头浅呼吸试图抑制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一边探脚到床下胡乱的寻找拖鞋。就在她找到并且直起身子准备全力奔赴洗手间的时候,胃毫不客气地给她一击,把内容物倒了出来。为了不弄脏床,就只能吐到地板上了。
蝰蛇眼疾手快的端过水盆,才阻止了污染的进一步扩大。艾米吐完了,虚脱的坐在床边,一边用毛巾擦嘴一边看着蝰蛇利索的把一地鸡毛处理了。
“来,宝贝,漱漱口。再把裙子换了,裙摆弄脏了。”
艾米默默的配合,皮肤上的寒意和内心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这就是她想寻求的依靠吗?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害怕的时候有人陪伴,努力的时候有人支持。可以卸下面具,可以承载情绪,可以互相扶持,一起走过人生的长路。但他只是朋友,就朋友来说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一个人很好,但人类总是想要更好。他怎么能让她又再生出想要依靠谁的念头来呢!这可恶的混蛋!
“谢谢你。”情绪转化为语言的一瞬即被掩盖了,朋友终究隔着一堵墙的距离,要打开门才能进来。艾米挤出温和的笑容,喝着暖暖的姜汤,把辛辣和苦涩一股脑地咽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这条毒蛇笑眯眯地缠了上来。
“……这是你该做的,怎么敢问我要报答?”艾米推开他。啧,应该预想到的,他这个坏人!
“宝贝,你知道的,我不做亏本生意。”蝰蛇又把粥端过来。
“那你想怎样?”艾米想了想,“我可以告诉你鲸吉的胸衣尺码。”
“我不需要。”蝰蛇伸手做出一个抓握的姿势在她胸口前方左右比划了一下,“这不是看几眼就知道的事吗。”
“流氓!你再不改鲸吉不会要你的!”艾米感到脸颊发热,浑身的软劲又上来了。大抵是发烧夺去了她的气力,她不想跟这个流氓纠缠。往日里哪个下流货色敢这样无礼,她会拿出泼妇的气势破口大骂,叫他们知道她不是有教养的小姐,不是好惹的。
“嗯,确实。我改。”他收敛笑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但送胸衣给女孩子怎么也会显得更下流吧,你这是想害我呢,还是想害我呢。”
“但这不就是你想的事吗。”艾米不屑的撇撇嘴,“谁说的‘男人都这样’?我跟你说,旁敲侧击那套对鲸吉行不通的。你不拿着这个清清楚楚地跟她说你喜欢她,她是不会理解的。”
“嗯,有点价值但并不多。我的劳动值得一些更有用的东西,”这个男人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我们可以等你病好了再谈。吃完了叫我。”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坐在沙发里翻看文件。
发烧让思考变成一件费劲的事,艾米也不想继续跟他讨价还价。她有种直觉,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是想把牌拿在手里。但她可不会乖乖就范,即便他对鲸吉是无害的,也未必说明他与自己是同一战线。他那种逾距的玩笑和举止就让她无所适从——并不完全出于觉得被冒犯,当然确实有一点——毕竟那是有挑逗意味的,让她感到心里不踏实,就好像站在薄脆的冰层上,每迈出一步都胆颤心惊。
在没有认可他追求好友的资格之前,他的这类行为只会让她不齿,因为她看他就是个流氓,下半身思考的下流货色。然而一旦认可了他的资格,即使他只是口头表达过对好友的爱慕,她就已经觉得这样的暧昧是对好友的背叛。
可鲸吉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爱意,更别说是否会接受了,天啊。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艾米烦躁的放下空碗,当务之急是考核,赶紧恢复健康通过考核才是最重要的。她坐回床上闭目养神,把心思转移到复杂的调性问题上,甚至没有注意到蝰蛇走过来。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把碗盘收走。
她没有注意到许多事。那些长久的注视,那些不适当的举动,那些违背个性的殷勤,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都是前兆,坍塌的前兆。一点一点,积少成多,由近及远。
敲门声打断了连续的静默,鲸吉领着医生上来了。这位颇有名气的好友连辫子都没梳,外套下面还是睡衣,相当有失身份,看得出慌不择路。
医生诊断后给出结论:艾米没有大碍,应该是风寒和积劳成疾,休息加放血很快就好。但是患者和家属都不同意放血,于是医生只开了点助眠和缓解头痛的药就告辞了。
“啧,这医生不靠谱。我再请个来。”蝰蛇拿起电话。
“明天吧,现在休息最重要。”鲸吉帮艾米掖好被子。“我留在这里照顾艾米。”
“老大,你会煮粥吗?你确定不会让我们病弱的艾米再受到你食品攻击的伤害?”蝰蛇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虽然是大实话但艾米觉得他这样要追到鲸吉可够呛。鲸吉有点尴尬的挠头,她在蝰蛇拍胸脯保证会好好照顾艾米有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后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早上艾米并没有好转,她不得不请假。蝰蛇也没有回铁翼,如约留在家里照顾她。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过后,第二位医生来了。他跟克里昂差不多高大,打扮非常怪异,头戴红色的大角面具,身穿白色粗布长袍,前襟邋遢的一直敞开到腰部,露出结实的肌肉和灰色的纹身。蝰蛇介绍过后艾米就明白他为什么不怕冷了,他是烬落群岛上已经灭绝的原住民遗孤,是个萨满兼巫医,少年时就跟着蝰蛇在码头打拼。
更不靠谱了好吗!
这位巫医有着稚嫩空灵的男童般的嗓音,非常特别,他的药听起来不太可怕,都是些植物的蒸馏萃取物。但植物有毒的可不少,何况烬落群岛草都不多,蝰蛇又善毒,艾米感到有点不放心。然而巫医的注视非常有压迫感,在那种“吃就死慢点不吃就死快点”的眼神威逼下,艾米吞下了那些卖相寒碜的药丸。
到了半夜她开始觉得热,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