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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千山暮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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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帛阳教后山的樱花早已凋零,取而代之的是覆满霜雪的青松。为了抢时间提升修炼,花城子蜷缩在藏书阁角落,指尖冻得发紫仍紧攥着《灵山秘典》,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研读,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几乎盖住原文。自苏木问定下"一年七层"的死令后,她便再未睡过整觉。
寒风吹开半掩的窗棂,烛火摇曳间,她瞥见自己结着冰碴的指甲,那是昨夜画错符咒被罚的印记。雪地百遍符咒耗尽灵力,连呼吸都凝着冰渣,可苏木问只冷眼旁观:"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谈何与我并肩?"
"丑时三刻了。"廊柱后传来苏木问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书脊险些撞翻烛台。
想到这段时间苏木问对她的严厉,每日丑时起、亥时歇,连吃饭时都要以冰符凝神。花城子赌气的将暖玉拍在案上——那是他赠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像块烙铁灼得心口发疼:"大师兄不是说,若我一年内练不到七层,便不配与你同行除魔?若嫌我累赘,何必费心逼我修炼?"
苏木问看着她那赌气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可爱了,他解下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肩膀,指尖拂过她冻裂的唇:"你若冻死在这藏书阁,更不配了,穿厚点,明日寅时,冰瀑崖见。"
他转身离去,玄色衣摆扫过门槛积雪,"若再迟到,加练《九转临风诀》十遍。" 余音随雪粒砸在窗纸,她攥紧残留他体温的氅衣,喉间泛起酸涩。
第二天早上,冰瀑崖寒风如刀,花城子足尖刚触冰面,苏木问玉笛已化作千道寒芒刺来。"用'踏雪无痕'!"他立于十丈冰柱之上,玄袍猎猎如鹰隼。
花城子狼狈翻滚避开冰锥,旧伤未愈的右腕传来"咔嚓"轻响——上月为挡紫萱毒镖,这处筋骨早已脆弱如琉璃。"战场上没人扶你。"他冷声喝道,却在瞥见她泛白唇色时,袖中悄悄捏碎一枚暖阳符。
"你当我是你养的灵鸽?"花城子眼眶泛红,捏碎腰间香囊,霎时万千萤火从碎玉中迸发,照亮冰瀑。这是她偷偷用萤虫炼的法器,此刻却成了赌气的筹码:"我自己能破阵!"
萤火撞上冰锥炸成金雨,她借光影掩护跃至他身后,冰刃直指其后心。苏木问唇角微扬,笛声忽转清越。冰瀑应声崩裂,漫天飞花裹住二人。"萤火为盾,飞花作刃——"他拈住一片花瓣贴上她眉心,"这才是'踏雪无痕'的真意。"
吹了一天的寒风,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在药庐旁烤火。药庐火光摇曳的夜,成了她最贪恋的时光。此时苏木问故意撤去护鼎符,丹炉炸开的火星在她掌心烙下红痕。烫的花城子赶紧将手浸入冰泉。
突然门外扔进来一个青瓷药瓶,“用这个”,紫萱倚门轻笑,“魔教的雪肌膏,可比你们名门正派的药管用。”
花城子捡起药瓶,忽见瓶底刻着九头蛇纹,她猛地抬头,紫萱已化作黑雾消散,唯留唯留讥诮余音:"猜猜你那好师兄为何急着逼你突破七层?因为魔尊要的不是他,是你这天生灵脉......哈哈哈"
"啪!"药瓶被冰锥击碎,苏木问脸色阴沉如墨:"魔教惑心术,你也信?"
"那你敢说,逼我速成法力没有私心?"她颤声质问,"是怕我拖累你,还是怕我......"
"怕你死!"他突然低吼,眼底血丝狰狞,"上月忘川崖,你昏迷那三刻钟,我尝够了‘怕’的滋味!" 他掌心抚上她颤抖的脊背,声音暗哑如砂砾,”我怕我不能一直护你周全.....”
他顿了顿:“唯有逼你成长,我们才能彼此携手并进,痛苦只是暂时的”苏木问用手轻轻擦了擦她脸颊上掉落的泪痕,心疼的说, "好好休息,明天继续练吧。"他将花城子轻轻地揽入怀中。
三百个日夜的苦修,终在血月当空之夜迎来破境。花城子立于万仞冰崖之巅,《灵山秘典》第七层心法流转周身。寒霜自她足下蔓延,所过之处冰莲怒放,灵力凝成的雪凰虚影长啸九天——这是唯有掌门继承者方能领悟的"千山暮雪"终极形态。
苏木问望着她凌空绘出的冰魄符阵,指尖笛声微颤。当年那个连御风术都踉跄的小师妹,如今竟能将方圆十里的风雪纳为己用。
魔教总坛地动山摇之日,紫萱驭使的九头蛇傀儡遮天蔽日。
花城子踏风而起,冰蓝法袍猎猎翻涌。指尖轻划间,千里冰原拔地成剑,雪凰虚影裹挟着凛冽霜气直贯蛇首。"千山暮雪——!"
几乎同时,苏木问的玉笛迸出万千飞花,与她灵力交融成铺天盖地的冰刃风暴。双招合璧的刹那,九头蛇鳞甲崩裂,紫萱在惨叫声中化作黑烟。
"你永远不懂,"花城子剑锋抵住紫萱溃散的灵体,"有些人把爱藏在鞭策里。"她回眸望向苏木问,冰霜凝就的剑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他立于风雪中陪她练到星子西沉。
归途马背上,苏木问下颌轻蹭她发顶:"现在能说了?灵山洞暗语为何是'花与城'?"
"因为..."她耳尖通红地摸出怀中干枯的玫瑰,那是他初遇时别在她鬓边的,"花开满城那日,你说要与我共守山河永暮。"
雪落无声,他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冰原尽头晨曦初露,照见两人十指紧扣的掌纹——那里烙着三百道伤痕,皆是修炼时他为护她徒手接下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