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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用斋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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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南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厢房里走出来。
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有雨后初晴的微风拂在脸上,凉津津的,实在是令人好不惬意。
此刻的院子两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人。
一个正挥舞着手中的横刀,一招一式宛若疾风。
另一个正蹲着马步,动作不徐不慢地打着八段锦的第七式——攒拳怒目。
沈南南在廊下站立,向两人打了个招呼:“砚冰、冬青,你们起的可真早。”
冷砚冰横刀在手中挽了个花,收入鞘中,向沈南南走了过来:“早。”
瞧见冷砚冰那满头的大汗,沈南南从怀中抽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
冷砚冰接过,道了声谢。
此时,林冬青那边正好结束了最后一个招式,长长吐息后,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早。每天练习八段锦,有益身心哦。”
尾音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吗?这么棒。”
沈南南故作惊叹,又在不知不觉间转移了话题,“诶对了,灵灵哪儿去了?一早都没见到她人。”
冷砚冰回道:“我起床时就没瞧见她,还有那位公子也不知去哪儿了。”
林冬青劝慰道:“不用过于担心,那位公子只是中了这山中的瘴气,加上与那群山匪缠斗良久,过于劳累,而且他也已经服下了我独创的清心丸,又睡上这么些时辰,肯定大好了。”
“——至于灵灵嘛,她醒得早,那时我正困呢,迷迷糊糊瞧见她出了门,说不定是去斋堂吃早饭了吧。”
沈南南点头,又问:“那你们吃早饭了吗?”
见两人都说“没有”,沈南南便提议三人一同前往斋堂用斋饭。
斋堂离这院子不远,只需出了院门往西走上一会儿,昨晚她们已经去过了。
清晨的日光虽带着暖意,但不一会儿太阳又被云层遮住,只留下灰蒙蒙的天。
加之山中雾气缭绕,又因昨日有雨,地上砖石都还湿润着,廊下的栏杆也留着露气未曾散去。
然而回廊的栏杆上,竟挂着一床被子。不知是昨晚忘了收还是今早刚晾出来的。
林冬青盯着那被子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种天气竟然有人晒被子?”
沈南南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为了保湿吧。”
林冬青干笑了两声:“你越来越幽默了。”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条件反射地转头,竟然沈南南一个敏捷闪身,已经躲到了冷砚冰身后。
林冬青还以为是她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花猫从房顶忽地跃了下来,正好跳到沈南南脚边。
冷砚冰侧过头去,轻轻拍了拍沈南南紧紧抓着她肩头的手,宽慰道:“没事,已经跑开了。”
沈南南露头出来,见那花猫只是稍作停留,便直直地超前方跑去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才从冷砚冰身后出来。
只见前头回廊的转角处,一袭玉色僧袍正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那花猫愉快地“喵”了两声,竟跃身跳到了那人怀中。
那人自然地伸出手,将那花猫稳稳接住,任它在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臂弯,又轻柔地摸了摸那花猫的毛发。
看起来真是柔顺啊,林冬青忍不住想。
她真的很想上去摸个一爪半爪的。
正想着,一看,那玉色僧袍之人的身后不远处,竟还慢悠悠地跟着一个身着豆绿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正低着脑袋,将脚下的石子踢来踢去。
正是她们早起未见的杨灵灵。
许是听到前方的动静,杨灵灵抬起头来,瞧见了对面的三人。
杨灵灵右手一抬,招呼道,“早,家人们。”
“灵灵,一大早的你跑哪儿去了?”然而沈南南只贴着冷砚冰站着。
那只猫如今就在不远处,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杨灵灵见了,三两步走到晦明身边,看了看他怀里的猫:“这猫——”
晦明侧头看过来,瞬时会意,将怀中的猫轻轻放下,又拍了拍它的背脊,温声道:“去吧。”
那花猫乖巧地“喵”了一声,三两下便跃上栏杆,上了房顶。
林冬青遗憾地叹了声,不舍地看着那只猫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而沈南南这才放下周身戒备,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矜持。
就像之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她嘴角噙着礼貌的浅笑,颇为恭敬地行了个礼:
“晦明法师,别来无恙。”
冷砚冰与林冬青见了,也上前行礼,道了声“法师好”。
晦明微笑,欠身一一回礼:“几位施主好,原来昨日在寺中留宿的竟是几位施主。昨晚贫僧本想前去拜见,但当时几位已然歇息,便未曾打扰。”
沈南南道:“法师客气了,是我等来得突然,实在是多有叨扰。”
“不知几位施主可曾用过早饭?”晦明问道。
“我们正往斋堂那边走呢,可巧就遇上了法师,对吧?”沈南南说罢,向身旁的冷砚冰和林冬青眼神示意。
林冬青附和:“对啊,真是巧。”
“实乃缘分。”冷砚冰也应和了声。
晦明低头浅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贫僧正好要带杨施主过去,几位施主便一起吧?”
沈南南几人自然答应。
*
还未走近斋堂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
斋堂分外左右两侧,由中间一条过道隔开。
最前头,摆着一张方桌。而后隔开一些距离,有两张并在一起的八仙桌,放着干净碗筷,以及用大盆盛着白粥,另有几个大汤碗装着一些爽口小菜,都用干净的白布罩着。
再隔开一些的,便是左右两侧的八仙桌。
一排四张方桌,沈南南大致数了一下,共有十六多张桌子,能够容纳五百来人。
此刻用粥的僧人却不多,两三桌零零散散地坐着,皆埋头安静地吃着早饭,见晦明带着沈南南一行人走进来,都颇为恭敬地道了声“首座”。
晦明点头回礼,正欲为沈南南她们介绍此处用餐的规矩,却见几吃饭的僧人之中,一个少年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朝他们挥手:
“呀!几位姑娘!你们也来了!”
冷砚冰看过去:“那公子竟然在这儿。”
林冬青了然道:“是吧?我就说了不用担心。”
沈南南赞叹:“还是冬青厉害。”
晦明因先前已用过早饭,加之寺中还有些事务需处理,于是便先行离开了。
斋堂内饭菜自取,几人便分别盛了一碗清粥,又夹了些小菜,到一旁的餐桌坐下。
寺中饭菜看着简单,味道却意外地不错。几人正埋头吃得投入,却见那公子端着碗坐了过来,满眼含笑:“几位姑娘早。”
几人礼貌一笑,由沈南南作为代表向他表示慰问:“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已然大好了。”
那公子眯着眼笑着,又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起来,“对了,还未向几位姑娘正式介绍——”
“在下姓储,名雷鸣,字芒之,小名雷雷,京城里人称一声‘储衙内’。不过此衙内非彼衙内,在下可不是那种‘花花太岁’。”
哎哟呵,单押啊。
杨灵灵忍住笑意,心道这人自我介绍得可真详细,不过到底应该称呼哪个?
正想着,只见那储衙内“嘿嘿”笑了两声,对着沈南南等人眼含期待:“不知几位姑娘如何称呼?”
杨灵灵轻咳两声,放下筷子,郑重道:“巧了,敝姓杨,小名灵灵。”
沈南南抬头:“敝姓沈,小名南南。”
冷砚冰则道:“敝姓冷,小名冰冰。”
“敝姓林。小名……”林冬青不愿破坏队形,吐出两个字,“青青。”
储衙内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对着每个人点点头。
“杨姑娘好,沈姑娘好,冷姑娘好,林姑娘好。”
挨个向四人问完好,见几人均未有要继续展开话题的意思,储衙内接着道:“几位姑娘和方才那位法师很熟吗?”
沈南南瞥了眼一旁正埋头喝粥的杨灵灵,见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便道:“也不是很熟,怎么了吗?”
储衙内飞快地“哦”了一声:“那位法师年纪轻轻便是寺中首座,地位很是不一般呢。”
接着又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见旁人未曾注意这边,便弓起身子凑近几人,压低声量道,“听说,这位法师不日便要承袭住持之位了,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又是这般相貌人品,当真称得上一句‘才俊法师’。”
“储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吗?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沈南南纳罕。
“叫我衙内。”
沈南南哽住,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叫出口。
储衙内也不在意,又故作神秘地继续道:“你们知道今日晨起时我都看到了什么?啧啧啧,瞧着这么庄重自持的首座,竟然光天化日之下……”
杨灵灵本埋头喝粥,听到这里,一口粥噎住,差点呛死。
一旁的沈南南连忙替她拍了拍背:“怎么了?慢点吃。”
杨灵灵转过头去,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回忆。
方才她应该没有同晦明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吧?
其实她从那棵古树上跳下时有些踩滑,晦明见了,竟从钟楼那边纵身跳下,想要伸手将她接住。
不过,这点高度哪能难得倒她?
待晦明过来时,她已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到地上了。
这会儿,杨灵灵终于缓了过来,对储衙内道:“竟然怎么?”
见几人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储衙内来了兴致:“几位也定然觉得匪夷所思,天心寺的首座,竟然在湖边——”
“给一只猫——洗澡!”
冷砚冰听了,“噗”地一口粥喷了出来,直直在储衙内的脖颈处扫射一片。
“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状,顿时大笑出声。
储衙内顿时僵住,嫌弃地哀嚎一声:
“冷姑娘——”
“对不住。”冷砚冰道了声抱歉,接过沈南南递上来的手帕,往那公子的脖颈处一挥。
好在那粥并不是很多,三两下便除干净了。
林冬青接住话头:“那是不是一只毛发雪白,有几处黑色斑纹的花猫?”
眼中闪过一丝对那柔顺毛发的渴望。
储衙内恢复如初,立即点头:“的确是。林姑娘也见过?”
林冬青心想,何止见过,甚至差点撸到过,忍不住叹了一声:“怪不得毛发这么柔顺呢,原来是晨起刚洗过。”
“那猫瞧着甚是乖巧温顺,像是那位法师亲养在身边的,我还远远地听见那位法师亲切地唤它的名字呢,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好像是叫……”
储衙内双手一拍,激动道,“哦对了,是叫‘阿铃’!”
“噗——”
这次喷粥的轮到了沈南南。
吃一堑长一智,储衙内一个灵巧闪身,堪堪躲过一劫。
沈南南讪讪地擦了擦嘴,又撇了眼杨灵灵,问储衙内:“你确定吗?叫‘阿灵’?”
“哪个‘ling’呢?”林冬青也忍不住问。
“铃铛的铃吧,我看那花猫脖子上挂了个小铃铛呢。”
沈南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淡淡道:“原来如此。”
储衙内却一脸探究之色:“什么什么?沈姑娘,我怎么听你话中有话呢?”
“没什么啊。”沈南南站起身来,对其他人说道,“我吃好了,你们走吗?”
杨灵灵几人也顺势起身,均道:“走吧。”
“诶?我还没……”
储衙内端着碗,一时不知所措,见几人已起身走向了门外,立即仰头将半碗粥饮下,又向外喊道,“几位姑娘,等等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