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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日禁足;梦成白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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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厢内,传闻中是仙人下凡的常家家主盘腿坐在桌案前。
一身白衣宽袍,及腰青丝用一截白色绸带懒懒绑起,色若缟素,眸似寒潭,腰杆挺得笔直,端的是一副清冷仙人模样。
细白的手腕于袖中露出,衣袖随着手臂抬起滑落至肘间,修长指节之中把玩着一盏盛满清酒、镶金嵌玉的酒杯。
随着车帘开合,常守丘将杯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放,清酒洒落,尺玉闻声一颤。
“怎么去了这么久?”
声音仿佛淬了寒冰。
桌案一旁跪坐服侍的侍女连忙用帛巾拭去洒落在桌案上的酒水,小心翼翼避开酒杯。
尺玉有些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饲主发如此大的脾气。
她双耳微微后压,眼神躲避,以示知错。
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她就拉了个屎,过去了很长时间吗?
都怪那座邪门的雕像,害她看了那么久,说不定是个蛊惑猫心的邪神……
轰隆隆——
外面又在打雷,只不过因为车厢隔音良好,并不震耳。
“喵嗷~”
尺玉软软叫了一声,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饲主她还是很满意的,暂时不考虑离家出走。
常守丘手搭在桌案边,低头垂眸瞧着小白猫四处乱瞟的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金项圈完好无损挂在白猫的脖子上,上半圈被不长也不短的猫毛遮掩在毛下,下半圈贴着白猫的胸膛,刻满花纹的表面闪过一丝微芒。
锁魂圈是正常的,那么刚刚怎会有一瞬的失联?
是故障?还是……
常守丘脑中无数猜想浮现。
沉默在一猫一人之间蔓延开来。
尺玉蹲坐在地毯上,尾巴贴地来回甩了甩:难道她真的便秘了?
还是说那其实是个邪神庙?
在邪神庙里拉屎会导致猫便秘?!
轰隆隆——
咔嚓!
雷声和闪电霹雳声与车夫询问的声音同时响起。
打破了沉默。
常守丘回过车夫后,朝尺玉招了招手:“小白过来。”
听见小白,尺玉撇了撇耳朵,还是竖起尾巴跳到了桌案上,主动伸头,用脑袋去蹭常守丘的手臂。
“喵呜。”
尺玉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常守丘顺势抚摸尺玉的脑袋,拨弄着尺玉颈上项圈。
锁魂圈接到主人的命令,慢慢收紧。
“咪嗷!”
尺玉吃痛叫了一声。
脖子上的项圈已经压迫到了她的喉管。
常守丘听到声音,眼底的猜疑淡去,恢复锁魂圈原本的口径,撤开手,说道:
“下次不要出去这么久。”
尺玉敷衍地喵了一声,跳到一旁专属于自己的猫窝里。
跳的时候装做后脚打滑,一脚踹翻了盛满清酒的酒杯。
咣当一声。
酒杯杯身与桌面碰撞,发出金玉相撞的清脆声音。
侍女眼疾手快用帛巾压住倾洒的酒水,但仍有一部分顺着惯性滑落到了常守丘盘着的双腿衣物之上。
白色的衣服料子迅速洇出一块深色的湿意。
尺玉趴在小窝里,得意洋洋看着这一幕。
常守丘扭头看过来。
尺玉立马换上一副愧疚神色,轻声喵呜,好不无辜。
常守丘盯着委屈小猫看了两三秒,似乎是在确定小猫究竟是何欲意。
最终,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对猫来说极为残忍的话:
“小白长大后越来越调皮了,禁足十日调养一下。”
正在心中窃笑的尺玉一僵。
十日!
禁足十日!
整整十日!
不如干脆要了她的猫命。
尺玉像只霜打了的茄子,脑袋无力搭在前爪之上,认命闭上眼企图昏睡过去。
如果真有神明,那就猫猫神保佑吧,这只是个噩梦,快快醒来。
车厢外雨声渐大,哒哒敲在窗沿上,车夫又加快了速度,马车较之前颠簸了起来。
尺玉呼吸慢慢平缓,在陷入沉睡之前,她感受到喉头之间划过一丝清凉,舒缓了之前被金项圈压迫出来的疼痛。
舒服得尺玉翻了个身,肚皮朝天,哼唧一声彻底睡了过去。
*
“吁——”
车夫拉扯缰绳,控制着乌骓马停下。
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正门前。
青砖红木,飞檐翘角,两尊石狮子镇守在门前,金丝楠木匾额上书“常府”二字。
大门前侍立的仆人遥遥就望见马车的到来,叫了府上众人前来迎接家主的到来。
这里是东昭璃国都城,燚京。
常家家主此番出去游玩三月有余,赶在清明时节返回了常府主家。
燚京常府的人都知道,家主无论出去多长时间,每年清明总会返回燚京,祭祀先祖。
不过让府中下人疑惑的是,家主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入祠堂内部,连放在心尖尖儿上疼宠的小白猫那日透过窗户缝隙钻进祠堂,都被家主拎着脖子给丢了出来。
下人们没想那么多,觉得家主或许是个孝敬祖先的人,只是府内上下扫洒之时,免不了会想起无人打扫的祠堂。
当惯了扫尘使的人有强迫症,每每想起祠堂内的房梁上可能挂满了蛛网便浑身不得劲儿,甚至睡不着觉。
但又不能违背府规导致丢了这份报酬丰厚的差事,只能提着木桶,用抹布将祠堂外面看得到够得着位置里里外外擦了个锃亮。
“马生,家主心情如何?”
常府管家率先走上前,小声问道。
车夫马生绑好缰绳,利落跳下马车,他可不能踩主子下车用的乘石。
“黄姐姐,我估摸着和往年一样。”
马生同样小声回道,身为仆从,本不该当面议论主子,马生是看在管家黄净是常府任职时间最长的老人才和她说。
常府仆从换了一批又一批,黄净却能在常府一待就是五十年,可见她在家主心中的分量。
而且……
马生看了看黄管家乌黑茂密的满头黑发,伸手挠了挠自己头顶,放到眼下一看,指甲缝中卡着一根半黑半白的头发。
要不说他想着家主心情好了传他个仙法呢。
不说得道长生,和黄姐姐那般不显老态他就满足了。
马生粗糙的两手互相搓了搓,连年驾车,风沙雨水扑面,他比同龄老头看起来沧桑许多。
“带小白去关禁闭。”
常守丘拎着尺玉猫脖子,下了乘石,一把把尺玉扔进了黄管家怀里。
“诶好的,家主。”
黄管家稳稳接住腾空飞来的小白猫,双手环住上下掂了掂。
这趟出去回来后,小白轻了不少。
尺玉睡得正香,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白底黑纹、头顶王字的大老虎,驰骋在山林之中,乘风而飞。
忽然就一个跟头摔下山崖,惊得她四爪疯狂刨空气。
风呢!?她操控的风呢?!
快来拖住她啊!
“小白!”黄管家手忙脚乱摁住在怀里乱蹬的小白猫,生怕白猫摔了下去。
尺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前爪攀上黄管家的肩膀,指甲从爪鞘弹出,牢牢勾住衣服布料。
“嘶——”
黄管家长长嘶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一手托住尺玉的后腿,一手从猫头撸到猫尾。
“小白乖。”
尺玉清醒过来,悻悻收回指甲,低头看见了黄管家肩上被自己扯出来的几个破洞。
“啊~啊~”
尺玉夹起嗓子,轻声道歉,用头顶蹭了蹭黄管家的脸庞。
清明时节,气温虽未完全回暖,但也换下了厚重的棉衣,她刚刚那一爪子,穿透了不算厚的衣服,刺入了人类娇嫩的皮肤。
“没关系,小白也不是故意的。”
黄管家笑眯眯说道。
小白是她一手奶大的猫崽子,她当然知道猫儿抓人,只是一时惊吓,并非有意。
这只小白被家主带回来的时候,还包裹着胎衣。
胎衣裹着瘦弱、冰冷的小猫儿,血淋淋的一团没她一只手大。
那是黄管家第一次窥见家主似乎并不是真的爱猫。
尺玉听了内心更愧疚了,脑袋埋进黄管家脖子之中,连刚听见的禁闭都抛之脑后。
在她心里,黄净与给她提供食物的饲主重要程度不相上下。
“小白这次又怎么惹家主生气了呀?”
家主和其余人已经进了府中,只剩黄管家抱着猫还站在大门处。
“咪嗷,喵呜……”
尺玉窝在黄管家双臂之中,喋喋不休抱怨着,尽管她知道黄净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鬼知道饲主犯了什么病。”
尺玉唯一讨厌饲主的一点就是动不动就禁她足,这对一只好动的猫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我就拉了个屎。”
“拉屎拉的久,就是调皮了吗?!”
尺玉选择性忘记自己一脚踢翻酒杯的事。
“还有没有天理了!”
“难道是我便秘?”
“我觉得不是我的错,都怪那个邪了门儿的破庙。”
“拉个屎让猫脊背发凉,跟那有人盯着我看一样。”
“不过那庙里的香坛灰倒是比别的庙的好用。”
“黄净你听我讲,那个破庙里有个邪神……”
……
黄管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尺玉的喵喵叫,一边抱着尺玉进了门。
天上雷声隆隆,雨幕云厚重,恐怕这一阵子雨都难停,她得赶紧张罗好府中上下。
家主回府,又碰上远超往年雨势的大雨,若是出了纰漏,身为府中总管,她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