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家仆》塔斯丁

22、第 22 章

　　先是顶部的塞子，随后一支冒着幽紫荧光的试管被他从花泥里挖出。

　　燕朴随手拔掉塞子，一股淡淡的气味飘散出来。

　　这是什么？难道是植物营养剂？燕朴思忖着，在他没有察觉时，脖颈上血管一根根暴起，脸颊上毛细血管破裂，血色纹路爬满裸露在外的皮肤，情状堪称可怖。

　　不对……我的头好晕……我感冒了？

　　强大的信息素顷刻将他压制，燕朴骤然遭受冲击，再也站不稳，整个人向后一仰，从足有三米高的梯子上重重摔落在地。

　　他嗅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

　　……是他吗？

　　那支试管从他手里飞出，掉在地上前一瞬被人准确接住。

　　“哥……”燕朴喃喃着，双目血红，茫然而僵硬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角，却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钟宛意将试管封好，低头看着地上的燕朴。

　　beta面无表情，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这不是他认识的钟宛意，他的好兄弟怎么会对他讲那么冷漠的话？燕朴呕出一口血，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耳朵里鼓噪着，一下一下，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失控撞击的声音。

　　他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未经稀释的α4对资质下等的alpha是致死的。

　　钟宛意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哀伤，“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燕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有更多深红近黑的血涌出来。

　　他无神的双眼望着点缀星子的夜空，生命之火在他眼中逐渐熄灭。

　　至死，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钟宛意沉默地看着燕朴的尸体。

　　来人一袭黑衣，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冷漠，“让燕拙来。”

　　钟宛意回过神，有些迟疑，“毕竟是他的弟弟，会不会……”

　　那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以为燕拙在乎这个表弟吗？”

　　“说是表弟，其实是他父亲在外的私生子，”男人冷淡地说，“燕拙想除掉他很久了。”

　　钟宛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没有反驳：“我知道了，裴哥。”

　　···

　　陆云岚低头，男人正恭敬地跪在他脚边，一丝不苟地为他整理衣角。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训练营里打磨出的规整，严谨得近乎刻板。

　　“霍骁呢？”陆云岚忽然问。

　　柯醒抬起头，语气平稳：“少主，霍先生被柯总管请去了。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吩咐我便好。”

　　陆云岚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没说什么。他看了眼手机，备注霍骁的联系人依旧没有回复。

　　往常他都是秒回的。

　　他是在闹脾气？陆云岚觉得这念头有些荒谬。霍骁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陆云岚从未见过这人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就算被欺负得再狠，也不过是垂着眼沉默承受，仿佛无论陆云岚给予什么，他都能毫无怨言地全盘接受。

　　可自从钟宛意出现，陆云岚发现霍骁……似乎有了点人气。

　　“少主，”柯醒轻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今天是他和钟宛意的订婚日。

　　陆家的顶级Alpha竟要和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订婚，消息刚传出时，几乎掀起轩然大波。陆云岚却对一切议论置之不理。

　　钟宛意想要一场盛大仪式，他便给。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真爱战胜世俗”的童话，只有陆云岚清楚，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临出门前，陆云岚又一次按下霍骁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最终被系统女声切断：“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陆云岚哼了声，将手机收起。

　　没关系，暂时纵容他一回，等这一切结束，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他。

　　···

　　百公里外，A城码头。

　　轮渡即将启航，距离开船只剩二十分钟。

　　霍骁走上甲板，衣摆被猎猎冷风掀开。他无视掉口袋里手机持续的震动，目光锁定在船头那个凭栏而立的男人身上，在三步之外停住脚步。

　　那是一道陌生的身影，霍骁可以肯定，他在陆家没有见过他。

　　“怎么不选飞机？”对方没回头，声音混在海风里飘过来，“比坐船快得多。”

　　霍骁有些诧异他会这么问，还是回答道，“想试试没做过的事。”

　　咸湿的空气裹着晨雾，浓郁得几乎凝在呼吸间。

　　霍骁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我以为会是柯总管来。”

　　“柯叔啊，”男人不经意道，“他有别的安排。”

　　他终于转过身，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漫不经心地用两指夹着，递向霍骁：“你的新身份，还有……这些年的报酬。”

　　那张脸同样陌生。

　　霍骁没有接。

　　男人挑眉，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怎么，反悔了？”

　　霍骁轻轻吸进一口冷冽的海风，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至极致——

　　“裴妄，”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你竟然还活着。”

　　男人舒展了下肩膀，对他的指认毫不意外，“啊，被认出来了。”

　　指尖沿下颌线利落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仿生面具被掀开，露出其后那张霍骁只在训练营档案里见过的脸。

　　比六年前影像中更瘦削些，眉宇间那股冷硬桀骜的戾气被一种漫不经心的邪气取代，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凛冽得让人发寒。

　　“……你留下的影像资料我逐帧观摩研究过上千遍，”霍骁说，“即便你换了脸，细微的姿态是改变不了的。”

　　“看来你确实很用心研究过怎么做替身啊。”六年后的裴妄调侃道，语气里听不出恶意，甚至……有一丝难以捉摸的亲近。

　　“我不信有人被爆头后还能活下来，”霍骁紧盯他，背在身后的手无声按上后腰，“你怎么做到的？”

　　“我还以为咱们多少有点同病相怜呢。”裴妄叹息道。

　　霍骁顿了下，说道，“陆家给够了报酬。”

　　他目光扫过空旷的甲板，最后落回裴妄脸上。

　　“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这关系到我的报酬能否顺利到手，所以还是得关心一下……”霍骁轻声问，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你把柯叔怎么样了？”

　　裴妄笑了笑，捏住一角将那封信翻转——难怪他刚才那样递信，被他手指遮掩住的地方，有一抹暗红色的血。

　　霍骁心中一紧。

　　“我和陆家的雇佣关系到今天为止，”霍骁苦笑，“我不在乎你跟陆家的瓜葛，也不想介入其中。”

　　裴妄却反手将信封收回口袋，笑道：“身在棋盘上，由不得自己啊，小霍。”

　　“我知道你是我的替身，陆沉风一定会按照相同的标准来要求你……”裴妄看着他，目光骤然一冷，像猛兽锁定了猎物。

　　霍骁猛然出手，藏在身后的匕首出鞘，“铮”地一声精准格挡住裴妄悍然劈来的一击。

　　他的虎口在巨力撞击下发麻，动作只要稍慢一拍，裴妄手中那柄刀的力度足以斩断他的颈椎。

　　裴妄饶有闲暇，低声笑道，“所以，我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