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游戏，信徒他是千年君王》酉棠

3、风起③：错局，青铜契

　　林雾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自己像个占了别人便宜，还一脚踹了别人的渣男，“我穿你衣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讹钱碰瓷也搞上创新了是吧？手段还跟别人不一样。”
　　看出来林雾并不相信自己，男人也只是默默的，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马上要哭出来了。
　　他低着头，端正跪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说话啊！哑巴了？”林雾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
　　“阿雾昨天说，你看上了朕的袍子，要朕脱给你穿，朕就给你了。”
　　一句话，将林雾所有的记忆全勾起来了，但是却又难以置信，这话他确实说过，但是是对游戏里的npc说的。
　　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有些结巴，“你抬起头来。”
　　男人抬起头，熟悉的脸惊得林雾惊得一大跳，“妈呀，你怎么长得跟个建模一样，虽然很帅。”
　　好嘛，男人更委屈了，“朕……朕不是游戏里的人物，朕是真的！”
　　他一边强调，一边抽噎，一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看得林雾怪心烦的，“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又没打你，你总得报个来历吧，不明不白的出现在我家，还不穿衣服，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来历？
　　男人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说道：“朕乃庆阳朝天子，仇夜，而且朕不是不明不白来这里的，朕等了你上千年，是阿雾找到了朕，而且……而且朕说了，衣服是因为……”
　　“知道了，我穿了！”林雾立马打断他。
　　仇夜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了，昨儿个在游戏里签订的那个信徒，就是这个名字，那人也说自己是皇帝。
　　而且这张脸……
　　思来想去，林雾瞳孔一缩，“妈呀，npc活了啊！”
　　“朕不是！朕是真人！”仇夜几乎要吼出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林雾就是不相信自己。
　　但是林雾更多是接受不了，游戏里的人物来到现实，这种事情……太玄幻了……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魔一样，抬手捂着脑袋，沉默半天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林雾又注意到一样东西，那就是戴在他手腕上——五帝钱！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林雾从床上下来，一个箭步冲到电脑上，果然昨晚他才下载安装的游戏‘天师’，就这么水灵灵的不见了。
　　他立马掏出手机，给景洲打过去一个电话，那边却没有人接，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最后才接通。
　　“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林雾猜测应该是景洲的妹妹，“你好，请问景洲在吗？”
　　“谁？你是不是打错了。”
　　打错了？林雾看了一眼显示的联系人，没有打错啊，“那个……你是景彤吗？”
　　他和景洲的妹妹见过几次，也知道他妹妹名字，对方还是有点疑惑，“我是啊？请问你是谁？”
　　“我啊，林雾，你哥的朋友，你哥呢？”林雾急切的询问说道。
　　“我不认识你啊，而且我也没有哥哥，我是独生女。”
　　林雾感觉仿佛天都塌了，手机掉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景彤是独生女，他没有哥哥，景洲这个人不存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和景洲刚上大学就认识了，三年的朋友，毕业还说要是找不到工作就一起进厂打螺丝，怎么可能这个人会突然……突然就不存在了？
　　林雾瘫坐在沙发上，自己是陷入平行时空了吗？昨晚九星连珠吗？怎么一觉醒来……
　　这时候仇夜才从卧室出来，他看得出来林雾一时半会接受不了，“那个……”
　　听到他的声音，林雾转头看向他，大高个，有一米九了吧，裸着，这如果被人看到，着实说不清。
　　他给仇夜找了衣服，自己的衣服对仇夜来说可以有点小，但是还好能穿。
　　“阿雾……这衣服，有点紧……”
　　不用你说，看出来了。
　　“先将就。”林雾现在没空去换这些，他现在脑子里的思绪一片混乱，根本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仇夜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来，咽了口唾沫，才慢慢悠悠的解释说道：“阿雾……可能你现在没办法理解，但朕还是要告诉你，‘天师’不仅仅是一个游戏。”
　　“他更是一个媒介，承接了朕的夙愿，带朕找到你，而因为你签订的契约，成为下一任的天师备选。”
　　想到昨晚系统说的那些话，林雾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
　　林雾呼吸也变得急促，最后颤抖着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我朋友呢。”
　　“他们留在了游戏里。”仇夜回答说道，“因为阿雾的身份特殊，‘天师’的系统无法锁定你的灵魂，所以你可以在两个世界存在，但是他们不可以。”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除了我以外，昨晚注册的所有人，都集体留在了游戏的世界，现实中有关他们的一切，都被抹除了？”
　　通过景彤说的那些话，林雾有了这样一个判断。
　　仇夜点点头，林雾却觉得好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阿雾，副本每三天开启一次，只要通关副本，拿到道具，是可以恢复一切的，你……”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现在从我家离开，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干嘛的，从我家离开！”林雾拉起仇夜，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然后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
　　外面风好大，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什么天师游戏，什么天师备选，都是梦，一定是他没有睡醒，再睡一觉……等睡醒了就恢复正常了。
　　林雾晃晃悠悠的来到床上，一头钻进被窝里，将整个人都裹住，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睡吧，睡醒了就好了，睡醒了就没事了。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在天际，像是生锈的钢板压在城市上方。暴雨织就的帘幕在风中翻卷，千万根银针将天地缝合得密不透风。
　　行道树的枝桠在雨鞭抽打下痉挛，墨绿的叶片不断坠落，化作漂浮在积水里的残破鳞片。
　　林雾站在便利店的塑料棚檐下，看着雨珠在霓虹灯牌上炸裂成蓝色星屑。
　　潮湿的冷意正顺着帆布鞋的网眼往上爬，牛仔裤吸饱了雨水，裹在腿上像灌了铅的石膏。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嗡鸣，被雨声揉碎成断续的呜咽。
　　行人道上，人们低着头，打着伞，匆匆忙忙的从他的面前经过，可是每一个人，他都看不清脸。
　　他们无声的低着头，互不干涉。
　　突然有闪电劈开云层，刹那间天地被照亮。
　　雷声追来时，胸腔里泛起酸涩的震颤，仿佛有人往肋骨间塞了把浸透雨水的棉花。
　　积水的路面此刻化作扭曲的镜面，倒映出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身影，每个都拖着湿漉漉的尾迹，像被雨水泡发的旧信纸上晕开的字迹。
　　雨帘中飘来便利店员煮关东煮的蒸汽，混着泥土里翻涌的腥气。
　　自动门开合的瞬间，林雾瞥见货架上排列整齐的便当，塑料包装在荧光灯下泛着冷硬的油光。
　　某个雨珠在耳畔炸开的瞬间，突然想起曾经似乎也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不在这里，不在这条路，也仿佛是不在这个时代。
　　积雨顺着棚檐的豁口倾泻而下，在面前织成透明栅栏。
　　呼吸间尽是雨水发酵的味道，喉间泛起铁锈的腥甜。
　　当第八道闪电照亮街角时，林雾在水洼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脸正在被雨丝切割，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糖纸，每一道褶皱里都蓄满了铅灰色的叹息。
　　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走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即便是看不清脸，林雾也知道那个人是景洲。
　　他立马追上去，那雨点仿佛是在躲避他一下，一滴都没有落在他身上，“景洲……”
　　林雾喊着景洲的名字，伸手想要拉住，却发现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了，而景洲的也如同一缕白烟，飘散，然后又合在一起，径直朝着前面无声前进。
　　林雾愣住了，也慌乱了，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一切，周围响起青铜铃声，飘散出白烟。
　　林雾的指尖传来轻微的灼烧的刺痛。
　　刚刚触碰过景洲的那只手，皮肤表层凝结出细密霜花，蜿蜒的纹路像极了往生咒的笔划。
　　雨停了，飘散的白烟里浮沉着纸钱灰烬，每一粒都在半空绽开暗红火星，最后凝成朱砂痣坠向地面。
　　景洲重组的身影泛着宣纸被烛火烘烤的焦黄色，衣袂边缘不断剥落燃烧的经卷残页。
　　林雾转身跟在景洲的身后，他走过的地方升起十二盏青铜灯。
　　远处飘来的银铃声忽然变了调，林雾这才发现每个铃铛舌片上竟刻着闭目诵经的小沙弥。
　　腐坏的檀香味突然浓烈起来。
　　林雾踉跄追上去时，踩碎了水洼里半张浮肿的月亮。
　　无数苍白手臂从倒影中伸出，指甲盖里嵌着微型八卦镜，镜面却映不出她惊恐的脸。那些手臂突然齐齐指向斜前方——褪色的城隍神像不知何时矗立雨中，彩漆剥落的瞳孔正疯狂转动。
　　"铛——"
　　神像开裂的胸腔传来陈旧木鱼声，景洲的虚影随之剧烈震颤。
　　香炉凭空显现，三支引魂香插入虚空，烟柱扭曲成勾住他锁骨的铁钩。
　　林雾喉间突然尝到供果腐败的甜腥，张口呼喊时涌出的却是大捧白色蒲公英，每朵绒球里都裹着枚青紫的胎儿牙齿。
　　当第十二盏青铜灯熄灭时，景洲终于回头。
　　他的面容在烟霭中不断坍缩重组，时而变成描金佛像，时而化作白骨森森。
　　"别..."林雾嘶喊的尾音突然被缝合在唇间，发丝间不知何时缠满了画满镇魂符的绸带。
　　景洲身后浮现出十八重血色牌坊，每道门楣都挂着滴血的眼球灯笼，而他的身影正穿过写着"黄泉"二字的最后一道牌坊，化作漫天飘洒的纸人。
　　最后一片白烟消散处，静静躺着根断裂的缠魂线，线头沾着半干涸的香灰与暗红血迹。
　　林雾跪坐在满地湿透的纸人间，发现每张惨白的脸上都用蝇头小楷写着他的生辰，而那些描绘墨迹，正在雨水冲刷下显露出他正坐于佛台的宝相。
　　下一秒，林雾猛然从梦中惊醒，外面的风吹动树枝拍打窗户，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是傍晚了。
　　他睡了这么久。
　　身体有些虚弱，下床去想找点吃的，他担心的一切不知道有没有恢复原样。
　　而看到仇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林雾明白了，一切都没有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