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系统抢业绩》铃禾

86、心病

　　夜深人静的时分，秦砚深一脚浅一脚，回了自己房中，好似刚从一场黑甜的美梦中醒来。
　　梦中的细枝末节模糊不清，只记得钧师仪的声音来了又走。
　　随后夜幕落下，黑暗中，徐素不轻不重的呼吸声，落在他耳旁。

　　秋日里不知不觉间变厚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
　　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伙同周遭弥漫的徐素的气息一起，将他困在原地。
　　热意缓缓爬上他，更糟糕的是，罪魁祸首徐素，还在往他这边凑。

　　过近的距离，危险的场景，都逼得他只能一退再退。
　　但精打细算才生存下来的客栈，是不会突然大发慈悲，把床榻加宽个一丈两丈的。
　　于是没过多久，哪怕是隔着被褥，他也能感受到墙壁的冰凉。

　　墙面抵住他的背脊，他眼睁睁地看着徐素凑过来，却已退无可退。
　　好似不慎被捕的猛虎，锋利的爪牙在此时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在网中引颈就戮。

　　随着徐素越贴越近，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距离够近了，徐素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她一阵轻笑，愉快的气息一同吹向他。
　　他怔愣地睁开眼，旋即被一个柔软的拥抱包裹住了。

　　徐素伸手抱住了他，似是为了帮他确认什么，很大力的一个拥抱。
　　大力得甚至有些轻微的痛感，但在这个跌宕起伏的夜里，只让他觉得安心。
　　紧接着，徐素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一句他以为不可能听到的话，“秦砚，我是爱着你的。”

　　霎时间，秦砚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猛地偏头看向徐素。
　　她微笑着看着他，神情是温柔的，没有任何撒谎的表现。

　　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徐素又笑着开口了：“虽然我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感情观还是比较正常的。所以啊……你不用再担心会被我丢下，也不用因为一包糕点要和谁同归于尽，我爱着你，也只爱你。”
　　三言两语间，秦砚积攒几月的不安便消失了，仿佛她才是那个针对任务目标设计的系统，精准地切除了他的心病。

　　秦砚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盯着她，担心会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没有，一直都没有，徐素只是笑着看他，像是在陪他继续进行着匆匆开始的游戏，任由他打量。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吗？

　　徐素的种种表现已给出了答案，他却仍不敢相信。
　　这回秦砚没再缩起来，他直直地望向徐素，想再听她说一遍。

　　不过哪怕是此刻此刻心意相通的两人，大概也无法清楚了解对方在想什么。
　　昏暗中秦砚直勾勾明亮的眼，引得徐素又亲了他一口，连带他的嘴唇也亮晶晶的，再加上他呆滞的表情。
　　徐素莫名涌上来些罪恶感，像是欺骗了刚进入人类社会的纯真系统。

　　不管了，反正她又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家伙。
　　大不了后面回总部后，再多做几个任务，看看能不能把秦砚赎出来，虽然兑换一个S级系统的可能性不大，但先试试再说吧。

　　徐素一边心虚地打着自己的算盘，一边将彻底石化的秦砚拉出了被窝：“你快走吧，等师姐过去发现你不在自己屋子里，很快就会杀回来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钧师仪必然会从走廊走，直接回去会撞上的，秦砚这个状态肯定要露馅。

　　徐素推开窗，回头冲秦砚小声道：“你从这回去，我们就中间就隔了一个空屋子，你跳两下就到了。”
　　仿佛退化成了最开始的模样，秦砚只知道照着徐素说的话做，却没有多余的思考。
　　他同手同脚地翻出了窗，迅速踩空，很结实地摔倒了地上。

　　徐素压根没想到他这样也能摔，反应了一会儿才探出头，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秦砚：“你没事吧？幸好这才二楼，再高点，估计我就该去你的复活点找你了。”
　　想着秦砚应当没什么大碍，眼下她还有心情说俏皮话。

　　但看见秦砚抬起头，只是沉默地摇摇头，随后施法回了自己的房间……
　　仔细端详着那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徐素嘴角抽了抽，总算开始担心，秦砚是不是脑子被摔坏了……

　　屋外已响起了钧师仪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徐素没再操心秦砚的脑子，兔子般窜到被窝里，开始操心接下来如何糊弄自己师姐了。
　　同样是在徐素房门口，来人同样是钧师仪，可这回的钧师仪远没有上次有耐心。

　　“徐素！”
　　随着钧师仪连名带姓的一声怒吼，两扇门砰地一下被撞开。
　　徐素的小心肝也颤了三颤，连带着声线都抖了起来：“师姐……”

　　火急火燎冲过来的人，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钧师仪没理会徐素亲切的呼喊，而是径自点燃房内的油灯，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这间屋子，黑暗无处可躲。
　　钧师仪端起烧得正旺的油灯，鹰一般在房内巡视起来。

　　看着钧师仪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徐素默默地再度拉过被褥，盖过头顶。
　　师姐看上去不像是会听人解释的样子，还是让她自己搜吧……
　　反正人已经被她送走了，徐素暗自庆幸。

　　将近一刻时间过去，钧师仪已将徐素房中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可以藏身的位置。
　　她仍不放心，走到徐素床边，钻进床纱，将徐素从被窝中刨了出来，盯着她迷蒙的眼睛问道：“方才我去给秦砚送东西，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之前敲你房门也是半天没反应……该不会……他是藏在你这吧？！”

　　徐素装出睡眼惺忪的模样，闻言反驳道：“当然没有了。师姐，自从我们分开行动后，我还没见过他呢……”
　　说着，她佯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拽着钧师仪的袖子，“秦砚该不会……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人生地不熟的，这可怎么是好……不行，我们得去找他……”

　　她装模作样的套话还没说完，已被钧师仪粗暴地塞回了被子里，还很好心地将她裹回了原样。
　　钧师仪总算放下心来，走回桌前喝了杯茶才道：“行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问过店小二了，秦砚早就回来了，这客栈里的客人也不算多，肯定不会认错人的。”

　　端着喝了一半的茶杯，钧师仪望着徐素大敞的窗户，陷入沉思：“不过……秦砚既然回来了，却不找你，也不在房中，他还能去哪……”
　　徐素心惊胆战地看着钧师仪在房中踱来踱去，生怕她再往前几步。
　　看见窗外地面的人形大坑，以及秦砚极其透气的窗户，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徐素再一次艰难地从被窝中爬起来，拽着钧师仪往床塌上去：“算了算了，别琢磨秦砚去哪了。反正他回了客栈，总不能在客栈出什么事吧。”
　　她将钧师仪推到床纱之中，自己也跳上床，嬉皮笑脸道：“自从下山以来，我们都好久没单独待着了。以前你每次回观都要给我讲你除魔的事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你今天给我说说。”

　　钧师仪起先还在挣扎：“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想着你没除过魔，说除魔的事是为了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如今你早就成了货真价实的除魔人了，都能把我这个没用的师姐从海盛城救回来，哪还用听这个……”

　　好似回到了从前在观中悠闲度日的那几年，徐素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我可不管，师姐今晚必须跟我待一块，不然我就半夜偷偷钻到你房间里去。”
　　钧师仪狠狠剜她一眼，佯怒道：“我看啊，你就是想把我这个师姐活活挤死，好明天自己进山抢功劳是吧。”

　　徐素故技重施，将被子死死压在钧师仪身上：“既然你提前看出来了，那就更不能放你走了，今夜你别想跑了。”
　　钧师仪将徐素压在她胸口的腿搬下去，笑骂她：“行行行，被你缠上算我倒霉。那你说，我们从哪说起，不过先说好啊，不说除魔的事，天不亮就要进山除魔了，再说要吐了。”

　　徐素忙不迭地点头同意，总算不再像个粘人精一样贴着钧师仪了。
　　钧师仪得了片刻自由，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铜镜前开始拆头发。
　　徐素趴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看着钧师仪的动作：“师姐，我记得我刚进观时，你就爱这么编头发，你从小时候就开始这样梳头发吗？”

　　钧师仪熟练地拆完一边，半个脑袋的头发一下炸开，她开始拆另外一边：“应该是吧，反正从我记事时就是这么梳的，这发式梳起来又快又简单，就一直梳到现在了，现在也就偶尔换换发式。”
　　说话间，头发全部拆完，蓬松的脑袋看上去像个充分爆开的爆米花。

　　钧师仪一点点将发丝梳顺，看着铜镜里的徐素笑道：“说到发式，我就想到你刚拜师那会儿，人还没进观一个月呢，家里的梳头嬷嬷先送来了。”
　　徐素的思绪顺着飘远，立马头痛地摆手道：“可别提了，一说这事我就头痛。我娘那时候还以为，小姑娘都爱梳漂亮发式，那个嬷嬷成天变着花地给我梳头……好看是好看，但我每天都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啊！”

　　徐素越说越激动，都从床上坐起来比划了：“半个时辰啊！那阵子每天师父教我术法都只有四个时辰的，我都担心术法还没学完，我就先因为睡不够觉倒在观里了。”
　　钧师仪深以为然，点头认同：“对，所以我当时还好心教你编辫子，但被你拒绝了。”

　　旧事重提，钧师仪语气里的幽怨半分不减。
　　徐素讪讪笑了两声，解释道：“那时不是要把我的梳头嬷嬷送回去嘛，嬷嬷非说要是一个发式都没教会我，她回家要挨骂的。”
　　钧师仪恍然大悟，有几分意外：“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卢伯母还挺凶的……”

　　徐素心虚地移开眼，向远在江城的娘亲表示歉意。
　　娘亲啊，只能由你来背这口黑锅了。
　　毕竟和书中主角撞特征……也是会被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