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系统抢业绩》铃禾

82、容器

　　由于近期荒生山不太平，再加上怨魔不停地袭击附近百姓，能跑的人都跑了，剩余没跑的，也都是想着活一天算一天。
　　早已没什么人敢进山，原先卖这些进山所需物资的店铺，倒闭的倒闭，关门的关门。
　　只剩几个没精力也没财力折腾的店铺，在原地半死不活地撑着。

　　徐素看上去是在挑来挑去，实际上也没多少选择。
　　一些个店铺一见还有生意做，跟甩开什么麻烦事一样，直接连卖带送地将货物扔给徐素。

　　徐素要的东西多，正好他们也急着变现。
　　再加上她出手大方，虽也会讨价还价，但并未一味地往下压价，停在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价位。
　　于是在徐素找他们商量送货到客栈时，几个店铺老板一合计，干脆一起出银子雇了个跑腿伙计送过去。

　　徐素带着伙计踏进最后一家店门时，老板已将打包好的物件放在了门口的桌案上。
　　鼓鼓囊囊的好几个包袱，山一样坐落在门口，徐素提心吊胆地看了眼身旁细胳膊细腿的伙计。
　　只见他不知从哪变出来一辆木推车，拽着袋口一使劲，就将它抡到了车上，闷头推着车往客栈去了。

　　徐素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采购的正事完成了，是时候去找师姐吃喝玩乐了。
　　她兴高采烈地转身，正要抬腿迈出店门，就被那默然站在一旁许久的店老板叫住了：“姑娘还请留步。”

　　徐素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看着走到身前的老板问道：“老板，是还有银子没结清吗？”
　　年近半百的老板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姑娘是个爽快人，银子一早就给了的，我叫住姑娘是有别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徐素微微挑眉看他。
　　老板看了看她的装束，眼神停在她身后的露出小半截伞把的包袱上，一句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总算说了出来：“姑娘，你和那位在街口等你的姑娘……应当都是除魔人吧？”
　　虽是个问句，语气却是确定的。

　　一听是和除魔有关，徐素登时正色起来，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抱拳：“是的，老板是有事相托吗？”
　　连月的担惊受怕，再加上生意萧条，将这名中年男人折磨得极其憔悴。
　　他熟练地挤出个笑，压低声音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姑娘，您跟我说句实话，荒生山……真的还有救吗？”

　　一个寻常的问题，大概是在荒生山附近生活的人都想问的。
　　却将徐素的任务再次撕开，摊在她眼前。
　　荒生山……还有救吗？连月的怨魔出动，接连不断的袭击，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被魔障困住。

　　但倘若仍旧照原著走下去，这不过只是个开头。
　　由于资历稍长的除魔人都去了最前方，抵御怨魔的突袭。
　　因此，原著中探查荒生山的任务，也落到了傅序一行人身上。

　　傅序，钧师仪，两位年少成名的除魔人，再加上一个拖油瓶徐素，就这么莽撞地冲进了荒生山中。
　　这便是小世界崩塌的开始了……

　　傅序在除魔过程中被怨魔乘虚而入，成了魔。
　　那时的钧师仪已和傅序心意相通，她无法接受爱人成为人人喊打的魔物，更无法接受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们，在最后只落得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是的，分崩离析……
　　原著中的徐素，一路拖后腿的徐家三小姐，知晓自己就是逃出去也无用。
　　在危急关头，为保证傅序和钧师仪能顺利撤退，她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的血肉，拖住魔气的攻势，最后只有她没能走出生机断绝的荒生山。

　　三个主角中，傅序成魔，与无穷无尽前来猎杀他的除魔人打得昏天黑地，再无半点从前的风光。
　　钧师仪再也无法拿起她的刀，回寻机观辞别了燕寻机，没入俗世之中，令人扼腕叹息。
　　而作为他们二人除魔途中的陪衬，徐素连死都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无人问津，只有人听说江城的徐府搬走了，不知后来去了哪里。

　　在作者的设定之中，一旦成魔，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被毁掉要害，等着魔气耗尽被除魔人驱除。
　　要么和体内的怨魔同归于尽，一同死在除魔人的阵法之中。

　　所以，要想阻止小世界走向灭亡的结局，只能不计代价地保下傅序。
　　只要他还活着，原著的主角没事，再大的危机，他也能解决。
　　钧师仪……师姐也不会因为悲痛放弃做除魔人。

　　只是……徐素偏头看向最远处，那里有淡蓝色的天际，和诺大的荒生山。
　　连绵起伏的山影，像一条毫无规律的波浪线，看不透它内部的走向。
　　早就设定好的魔气是不会减少的，既然傅序的身体不能作为成魔的容器，那便必须有另外一个容器接上……

　　“姑娘？姑娘？”老板等了许久，没能等到眼前人的回答。
　　只看见她脸色凝重地望着荒生山，不由忐忑起来，他焦虑地搓手，思索着后面该怎么办。
　　徐素这时回过神来，笑着打断了他的思绪：“有救的，老板。”

　　老板没有任何被人打断沉思的不满，他激动地上前几步，看着徐素的眼睛道：“……真的还有救？我们不用逃命了吗？”
　　徐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坚定道：“真的，不会有事的。你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最久……最久也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后面的小半句，大概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很轻，但也足以鼓舞老板的信心了。
　　徐素再次同他道别，往师姐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

　　没关系，未来再怎么发展都没关系。
　　反正……她就是为了解决小世界的问题来的，都是她应该做的。
　　路过街口前因倒闭空置的一家铺子时，她停顿了一瞬，最后以更快的速度走开了。

　　只要去找秦砚求求情，他会帮她抹去徐家人的记忆的。
　　没了对徐素的记忆，他们也不会再因为失去幼女搬来此处了……

　　另一条街道上，空气中满是食物的香气。
　　民以食为天，哪怕是在这个即将覆灭的时候，周遭店铺也不见少。
　　酸甜苦辣的气味在此处交汇，将一切烦忧都消融在寸寸的香气里。

　　秦砚面色冷沉地走进这条街，冰冷的气息，与此处格格不入。
　　脑海中，在傅序房中的那一幕，如视频卡顿的节点一般，一遍又一遍放映着。

　　钧师仪站在不远处，咋咋呼呼地喊着什么。
　　傅序稳稳地背着徐素，徐素则凑近他脖颈处，不知是要做什么……
　　他打开那扇门，刺眼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逼着他要他认清事实。

　　屋内的三个人，生来就是一个世界的。
　　他们是故事的主角，是任务的主角，天生就是一个团体，连闪耀的光都会落到他们身上，秦砚看见自己被拉长的黢黑影子，落在傅序的脚边。
　　而他，不过是在时空乱流这一灾难中诞生的产物，勉强混在他们之中。

　　当那无比和谐美好，仿佛是从原著中抠出来的画面，呈现在秦砚眼前时，他早已忘了自己第一时间是什么想法了。
　　只记得红色警告的字体挤满了他的大脑，一刻不停的警报声叫得他头痛欲裂，疼痛约束着他的动作，他动弹不得。

　　待到他终于冷静下来时，他才终于听清警报在说什么：“警告！警告！检测到S5692有攻击任务目标的意图，已启动紧急管制！”
　　秦砚融入人声鼎沸的人群，在喧哗声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它们还在因过量的疼痛轻颤着。

　　可疼痛并不是让他冷静下来的原因，是来自总部最后的警告：“后续将会持续对S5692的行为进行检测，如若还有攻击任务目标的意图，将终止其任务进程，由S9876接替。”
　　他不在乎被叫停后的一系列试验，也不在乎降为A级系统，更不在乎是否会因此烙上废弃的标签。

　　可他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离徐素这么近，害怕最后的时日会被其他冒牌货顶替。
　　但要说最害怕的，还是任务完成后，传回的数据显示，徐素压根没有发现他被换了……
　　所以，他强行吞下胸腔中翻涌着的酸涩，走到徐素身边，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秦砚停在一处摊位前，垂眼看向用于展示的糕点，发尾无力地轻晃着。
　　徐素没那么爱他，或者说……她根本不爱他，他一直都知道。
　　她只是喜欢这副精致美丽的皮囊，至于套着皮囊的人是谁，她并不在乎。

　　他可以接受徐素不爱他，永远不爱他也行，这正是他所期盼的。
　　但他无法接受，在他之后，有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兀自钻进这具身躯之中。
　　享受他和徐素的熟稔，卖弄他和徐素的默契，甚至可能会像他一样，利用这具身躯的美丽，再次引诱她。

　　摊位后面的老板站起来，看着不太像是会吃甜糕点的阴沉客人，犹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买上几盒？”
　　古怪的客人视线落到他身后的锅炉上，将几锭银子推向他。

　　从来都只是靠摆小摊为生的老板，哪一下见过这么多的银锭，慌忙摆手拒绝：“小公子，我这是小本生意，你把我这摊子全买走，也就五百文，这……这我找不开啊。”
　　那阴郁的小公子这回终于肯抬眼看向他，语气客气却不容拒绝道：“不用你找开，你现在重新做上一锅，半个时辰后我过来取，必须要刚出锅带着热气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些银子都够把他摊子包下来了。
　　老板瞠目结舌，望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