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系统抢业绩》铃禾

80、水汽

　　两日后的午后，距离荒生山最近的一处集市中，迎来了四个生面孔。
　　大概是除魔心切，白日里，傅序和钧师仪赶车赶得格外地快。
　　猜测任务三需要抵达指定的任务地点才会触发，夜间，徐素和秦砚也是跑得飞快。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他们竟还提前了一日到了目的地。
　　只是眼下的时辰……日头刚从最高点下来，哪怕是因身处荒生山附近，终日惶惑不安的本地人，到了这个点，也是要松懈下来睡上一会儿的。

　　他们算算时辰，倘若今日买好所需物品后进山，应当已经入夜了。
　　夜间进山，先不说他们第一回进荒生山，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探路极易出问题。

　　就是他们顺利进了山，并且幸运地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但燕寻机早已说了荒生山应为怨魔躲避之处，若是为贪图一时之快，贸然进山，恐怕不仅魔除不了，自己的小命还要搭上去。

　　磨刀不误砍柴工，四人一合计，索性决定今日先不进山了。
　　先找家客栈住上一夜，明日起个大早进山，正好到山脚是光线最好的时辰。
　　青天白日的，就是有黢黑的魔气，也更容易提前觉察。

　　越往北走，温度越低，但这一路走得灰头土脸的，徐素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玷污自己的干净衣裳。
　　甫一找到客栈，付完银子，她便叫小二备好水。
　　挑出装衣服的包裹，她飞速冲向属于自己的客房。

　　待到徐素绞干头发，又细细将积了一路的泥灰洗净，她终于脱胎换骨能见人了，对着铜镜简单挽了个发髻，徐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可能是心理作用，吃了好几天沙，她感觉整个人都黄了好几个度。
　　虽然这个铜镜本来就是黄的，似乎也看不出什么……

　　好似真的丢了几斤泥沙，徐素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她拉开门，站在走廊上左右看看。
　　试图从一模一样的门板上分辨出，客房内住的是谁。

　　由于荒生山近期不太平，客栈也没有多少客人。
　　是以，他们这个时辰才来住店，竟还能有四个连在一起的客房。倒还替他们剩了步行的功夫。

　　只是……徐素方才急着捯饬自己，走得比谁都快。
　　她一上楼梯口，便就近拉开了一间客房，眼下压根不知道其他三人的位置。

　　憋屈了一路，他们肯定也在忙着收拾自己。
　　师姐和秦砚便罢了，可要是唐突了傅序……
　　徐素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傅序捂着胸口，红脸大骂她的场景。

　　她一阵恶寒，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回自己客房无聊着吧，一个人无聊总比尴尬到把客栈拆了好点……
　　还没走两步，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后吱呀一声。

　　她客房右侧的主人，谜底揭晓了。
　　似乎是怕再被谁注意到，秦砚只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徐素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甚至连半张脸都算不上。

　　窄窄的一条缝中，只有他一只被雾气浸湿的眼睛，和愈发鲜艳的红唇。
　　红唇微动，秦砚看着她，声音很轻：“你过来。”

　　三个字好似也化作一团雾气，轻轻环着徐素。
　　像是画中的画皮妖在诱惑一心苦读的书生，要那书生随他走，随书生陷到精心编织的骗局之中。

　　徐素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眩晕，她着魔般往前走了两步，又在秦砚门前几步清醒过来。
　　眼神飘移不定，她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再落到秦砚那小半张脸上，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回自己屋里待着吧，一会儿被……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徐素说着，渐渐找回了顽强的意志力，她转过身，想回自己的客房。
　　可那第一步都还没抬起来，她只觉后领处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随后眼前景物变幻，从古朴陈旧，随时可能有人出现的走廊，变为了雾气萦绕的幻境之中。

　　秦砚将她抵在门板边的墙上，屋外的人看不见他们交错的人影。
　　水蒸汽在屋内弥漫，连他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只有水润的眼和鲜红的唇，在徐素眼里是清晰的。

　　分明同样状态的水蒸气，不久前也在她客房内出现过，如今再看，徐素却觉它可能是掺了毒药的。
　　否则，她怎么会感觉头晕脑胀，还有些喘不过气。

　　偏偏秦砚也存心要她喘不过气，他低头逼近她，本就极近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徐素都能感觉到他披散发丝上的潮意，正在一点点染到她身上。
　　秦砚略微垂下眼皮，眼中的亮光变得更盛，一字一顿地质问她：“我叫你来我房中，你跑什么？”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给了她极为发散的想象力。
　　一听这话，在从这热到喘不过气的空间中，徐素的思绪得以从中抽离出来。
　　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秦砚这话都像是妻子对自己无心无力的中年丈夫说的。

　　大量的肥皂剧片段飞出来为她佐证，徐素的思绪越飘越远。
　　忽觉唇上一痛，她总算回过神来。

　　但秦砚似乎并不只是要她回神而已，痛感渐渐弱了下去。
　　可唇瓣相触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徐素热得脸都快烧起来了，想叫停。
　　但刚放松牙关，他便闯了进来，同她唇齿交缠，不肯后退半步。

　　气息热度急剧攀升间，徐素原本推拒的手，渐渐放松，无意识地滑向他领口处。
　　指尖出乎意料的微凉细腻刺得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推开了秦砚。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最后也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不知是旖旎的气氛跑空了，还是水蒸气已经停在哪里变为细密的水珠，徐素总算看清了秦砚穿的什么。
　　裤子虽是好好的穿着的，但他上半身几乎就穿了件里衣！
　　还仓促地绳子都没有系好，不知何时挣开的，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极为惹眼的锁骨。

　　徐素剧烈喘息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秦砚，好似被秦砚伤风败俗的衣着气得半死的老古董。
　　半晌，她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

　　秦砚拢了下衣服，满不在乎道：“随手抓的一件，反正又不出客房。”
　　说着说着，他神情又渐渐沉了下来，阴晦地盯着她，像是要再咬她一口。
　　直到盯得徐素浑身发毛，他才开口：“倒是你……跑就算了，方才我人在你跟前说话，你竟还在走神？”

　　徐素被他冲天的怨气洗刷，顿时气也喘得上来了，思绪也不乱跑了。
　　她讪讪笑道：“我原本也没想跑，这不是看你不方便嘛，我就想着先回我的客房待会去。”

　　“不方便？”秦砚冷冷一笑，一脸讥诮，“你不是不久前才摸到我穿的什么衣服吗？你那时怎么知道我不方便？”
　　谎言被戳破……徐素低着头，一言不发，试图在地上找个缝偷偷跑掉。

　　俗话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去遮盖。
　　可她总不能真的说，她是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会抵御不住美色吧！
　　徐素盯着脚尖，无声地咆哮着。

　　好在秦砚虽不是人，却还有点人性。
　　他没再继续咄咄逼人，转身去了屏风后头。
　　衣服间摩擦的细小声音随之响起，应当是穿衣服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徐素就是有色心，也没色胆了。
　　她仍旧低着头，还很贴心地转了个角度，彻底背对着秦砚的方向。
　　保管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春光，泄露到她这处。

　　也不知道秦砚突然非要她进来干什么？此情此景，简直像是抽查执行者背人物小传，只是还有好久才轮到她。
　　徐素抠着一边的墙皮，恨不得有只魔从墙皮中跳出来，然后大声地对她说：“嘿嘿，快来除了我”，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一定会很温柔地超度那个魔的。
　　可惜，直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并且脚步声也已经一步步逼近了，老天也没给她温柔除魔的机会……
　　徐素认命地将头抵在墙上，考虑如何一头撞晕而不是一头撞死。

　　秦砚收拾完自己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徐素一反常态地背对着他，好似再多看一眼他的身体就会被天雷劈死一般。
　　“你在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她。

　　徐素这才敢抬头看他，尽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无比惭愧，“我在面壁思过……”
　　她顿了顿，等着秦砚发问。
　　才好顺理成章，且不做作地表明自己改邪归正的决心。

　　然而，秦砚始终一副快被气死的样子。
　　要不是他眼珠还随着她的动作转动，徐素都以为他成雕塑了……

　　话梆硬地砸到地上，他不愿接话，她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应当注重他人隐私，不该为满足一己私欲，而让你忍受我贪婪视线的困扰。我决心从今天做起，从眼前的事做起，绝不乘人之危，偷看你换衣服！”

　　徐素说得铿锵有力，就差举起右手对天发誓了，她自认已忏悔地很全面了。
　　秦砚就是真要派发总部的不合理任务，应当也不会带有个人情绪吧……

　　她思索着，微微抬眼，直视秦砚。
　　坏了，他似乎看上去比方才更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