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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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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妹妹。”叶叙的语调近乎妖异,“国公府这么大,用钱的地方这么多,仅靠一点点俸禄,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好在婵姨娘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好东西,这些年倒也过得去,如今她那边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了,我本来还在思考要怎么补上这么大的亏空,还好你来了。”
他的手指在江抚眉的下巴上重重摩挲了几下,这种近乎非礼的行径让江抚眉非常不舒服,她从他的钳制下挣扎出来,忍住满腔的恶心,顺从道:“既然哥哥需要,我便让人送去哥哥院子里,只是我一路跋涉,这会儿已经很累了,还请哥哥先回,我要休息了。”
叶叙歪歪头,将捏过江抚眉下巴的手指抬到鼻下,登徒子一般嗅了嗅,笑道:“妹妹喜欢茉莉香,是用了茉莉油的浴材吗?也一并送哥哥一些吧。”
如此言语,相当混蛋,索要浴材这样私密的东西,几乎和调戏差不多了,江抚眉脸色一红,撇过脸去,双眉紧促,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大福不知从哪里跳进来,见江抚眉满脸委屈的样子,立刻就要对叶叙出手,她身法极快,叶叙却好像并不打算躲闪,依旧带着戏谑的笑意站在原地。
江抚眉心头一跳,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得罪叶叙,不仅是她的大业需要叶叙,更重要的是以叶叙的狠辣无情,绝不会放过大福。
她连忙出声阻止:“大福,不可。”
大福的拳头便生生止在了叶叙面前不过三寸处,凌厉的拳风带起几缕墨色长发,叶叙唇角含笑,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眼底的戏谑变成了嘲讽。
“妹妹莫要忘了我要的东西,另外……”叶叙毒蛇般的眼神轻扫过大福,“身为叶家大小姐,自然要懂规矩,每日晨昏定省,对父母,对兄长,务必恭敬。”
他转身便走,边走边留下一句悚然之言:“好好约束你这丫鬟,别等哪天突然不见了,徒惹心忧。”
这是死亡威胁,江抚眉猛然抬眼,双拳拢在袖中,咯吱作响。
大福跑到江抚眉身边,伸手指着叶叙离去的方向,气恼道:“他,很坏!”
江抚眉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到床边坐下,眉间愁云凝聚,她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把折扇,展开了给大福看。
那折扇看上去已有年岁月痕迹,展开来的扇面上褶皱深深,甚至有些磨毛,看得出时常被主人打开来看。
“日月经天”,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入眼中,这四个字看似随意写就,笔锋过处洒脱不羁,似含醉意,可若是白松年这样的大家观之,则会看出笔锋之间暗含筋骨,烈性十足,好似一身傲骨磨成墨,在洁白的纸上杀伐予夺。
江抚眉轻轻抚摸过那四个字,对大福说:“他能写出这样的字,不该是那样放荡轻浮的人。”
大福看不懂字,也不明白江抚眉话中的深意,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再次指着门口的方向,重复道:“他,很坏!”
江抚眉没有再多解释,只拍着大福的手背哄着她,思绪却好像随着叶叙飘到了门外。她很是想不通,叶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又为什么敌意满满,纵然怀疑她的身份,又或者是不喜欢她,只要把她赶出去,或者干脆弄死她不就好了,何来的欺辱?
而出了门的叶叙,敛去一身放荡,对早已等在外面的裴青道:“不是为财,这个女人有别的目的。”
他方才敛财之时,注意到了江抚眉眼中的诧异,可却也只有诧异,没有半分不舍或者纠结,这说明这些财宝对于江抚眉来说并不是太重要,即便它们价值连城,随便拿出去一件,都够平民家庭数年吃用。
裴青接话道:“为了王府儿媳的身份?或是别的什么?”
“若是前者,倒也还好。”叶叙随手摘下一朵琼枝花,“若是后者……”
他咳了几声,没有说下去,只是指尖那朵洁白的小花不知何时被碾成了碎末,随意扔在地上,与残雪相融,死得了无痕迹。
傍晚的时候,江抚眉去给国公夫妇请安,之后又去了叶叙院子里,把他要的东西悉数送上,叶叙随手扒拉了两下,嗤笑道:“妹妹的浴材好生金贵,一点都不舍得给我吗?”
江抚眉低头道:“浴材是女子私物,还请哥哥不要……啧……”
话没说完,她就被再次钳住了下巴,叶叙手劲颇大,在她的下巴上擦出了一抹红痕,雪色肌肤之上,看上去竟有些暧昧。
叶叙低声开口,嗓音里带着危险的诱惑:“整个国公府都是我的,你既是国公府的小姐,自然也是我的,你的东西,我如何用不得?”
他手下用力,把江抚眉带的一个趔趄向前,整个人跌在他的怀里,被他死死箍住。
“好妹妹,不要挣扎,你既敢来,就要认命。”
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令人又怕又羞,江抚眉红着脸奋力挣扎,倒没怎么用力就逃出了叶叙的桎梏,这大概是因为叶叙身体状况不佳的缘故,被江抚眉推开这样的力度,就让他再次咳了起来。
“哥哥身体不好,我先回了。”江抚眉匆忙转身离开,不敢再回头看。
裴青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眼江抚眉的背影,又检查了一番她送来的东西,道:“没有毒,不过这是什么?”
他翻到一只广口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颇有些惊讶:“上好的川贝母,这是给你止咳用的?”
先前叶叙可并没有要这东西,显然是江抚眉听到他的咳嗽,自作主张送来讨好他的。
他微微一怔,想到之前对那女人的欺辱,随即恢复神色,随手拿起一卷卷宗缩进宽大的躺椅中,轻声道:“我屡次欺辱于她,她居然都忍下了,还能讨好示弱,这女人还真是……”
叶叙顿了顿,眸子里恶意满满,给出两个字评价——
“卑贱。”
裴青嗤之以鼻,随手将那瓶川贝母扔到一边,低声道:“主人什么好药材没有,需要她献殷勤?听说下午表小姐也去了她那里,带了不少首饰回去,这女人还真是好欺负。”
见叶叙不再说话,裴青知道他要忙正事了,便不再打扰,只又提醒了一句:“冬日天寒,主人还是注意保暖吧。”
叶叙没有理他,他也习以为常,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江抚眉在国公府做低伏小,乖巧温顺好脾气,整日里谨言慎行,不敢出一点差错,除了忙活开店的事情,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如此过了数日,国公夫妇把江抚眉叫过去,说是要商讨接风宴的事情。
国公府找回大小姐的消息在京城热度不减,这件事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接风宴就是这样一个作用,他们会把京城所有排的上号的名门望族喊来吃饭,借机把江抚眉介绍给她们。
总之,江抚眉以后也是要在京城贵女圈里混的,早些认识圈子里的人,没什么不好。
江抚眉非常爽快地表示全凭他们安排,打入京城贵女圈是非常有好处的一件事,且不说世家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各家主母都要维持面子上的夫人外交,就说对于江抚眉的生意,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抓住客源的机会。
见她配合,敦国公夫妇也开心,忙着张罗起来,选了个好日子,这宴席就办了起来。
这一日国公府延续了喜气洋洋的做事风格,院子屋子里挂满了大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国公夫妇再次化身两个红包套,在门口迎宾,满面红光,好不欢喜。
前来的宾客有男有女,大雍朝男女虽然不能同桌吃饭,但是也没有那么严格,只在院子里设置几扇屏风,将男桌女桌虚虚分开,事实上哪边说了什么话,也都是听得见的。
男桌那边且不论,女眷这边江抚眉站在显眼处,有女客到访,便有国公府的嬷嬷为她一一介绍,那嬷嬷是国公府的老人了,十分耐心周到,早在看见人的时候就要和江抚眉说上几句,话里连着此人喜好什么,身上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与哪家什么关系,都会说到,保证人未到眼前,江抚眉就能在心中给她一个轮廓形象。
只是人实在太多,关系又实在复杂,江抚眉还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努力记住这些人的名字,一边摆出柔顺可亲的模样一一问好,一一见礼。
等到场中人来了大半,江抚眉的鼻尖已经沁出了汗珠儿。
嬷嬷善意道:“小姐莫担忧,记不住也没关系,老奴会一直在小姐身边的。”
江抚眉谢过她,只听大福在旁边边吃鸭腿边说:“大福也记得。”
江抚眉便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哄道:“好大福,最聪明了,只是你是不是少吃点,一会儿宴席上还有许多好吃的,这会儿吃饱了,你可就吃不下了。”
国公府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约束,纵容她在宴席前就开吃,这让大福非常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嬷嬷轻声说道:“小姐,贵客到了。”
江抚眉抬眼看去,只见一衣着华贵发髻高挽的清瘦女子在众人拥簇下款款走来,她样貌极美,只是面上不带表情,显得有些生冷,再看她抬脚落足,每一步的大小都好像提前丈量过一般均匀,姿态端庄到有些刻板,很容易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江抚眉心头一跳,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