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圆舞曲》第一殿下

5、悲惨的处境

　　暑假时林嘉的失踪对谭云曈的打击很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就算是这样，她对生活依然抱有期待，因为她心底是期待高中生活的。

　　初中时的谭云曈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你考上了好高中，就苦尽甘来了。

　　听多了她自己也相信这句话了，她满怀着憧憬进入高中校园，直到看见付书怡的那张扬起的脸，她那微弱的希望被彻底击碎。

　　谭云曈在看到学校的那一刻，心底的不安、害怕、焦虑像一掉绳索牢牢捆住了她的双腿，她能看到一切，想到一切，却只能在原地不动。

　　“我答应了小美无数次，要给她报仇。”

　　说完，谭云曈心里升腾出了一股厌恶的情绪。

　　她为了安慰自己，很快便又说：“我是不想看到他们那些惹人反胃的脸才请假的。”

　　“家里也待不下去。”

　　“......让我想想办法。”

　　谭云曈举步维艰，她大口喘着气，耳边又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

　　“孤身一人的我，怎么对付家里有权有势的付书怡和裴济他们呢?”

　　想想都让人绝望了。

　　她双手狠狠地捂着耳朵，脑海里好像有声音游荡出来。

　　沙哑而飘忽的：

　　“小曈，他们当时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清晰而冷冽的：

　　“云曈，别在意他们。”

　　轻佻而随意的：

　　“云曈妹妹，做人可不能这么窝囊。”

　　谭云曈艰难地迈开步伐，佯装有活力地说道：“我要去学校了。”

　　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

　　她一鼓作气走进校园，看着铺着地砖的开阔的地面和用叫不上来名字的鲜花包围起来的大花坛，道路上还有几只小猫在悠哉悠哉地伸懒腰。

　　谭云曈觉得自己头脑晕乎乎的，整个人也轻飘飘的，一切温馨美好的景象都与自己无关，所以一切都不真实了。

　　她真的在这所学校上学吗?付书怡他们又真的在这所学校里面吗？

　　现在是上课期间，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有好多人的脸依次从眼前浮现，她打开了教室门。

　　听到动静后，教室中很多人好奇地转头往后门看。

　　不怎么安静的教室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安静了一小会儿，接着变得更嘈杂。

　　谭云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倒数第二排，披着一头缎子般长发的付书怡。

　　正忙着和别人聊天的付书怡见她来了，笑得更大声了。

　　谭云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看到桌面上不知道被谁用小刀刻上了她的名字，还有一些恶意的涂鸦。

　　桌兜里也乱七八糟的，她随便拿出一个本子翻开，里面果然有被人画过的痕迹，她又拿起一本书，发现这本书里有很多页，也被人拿剪刀剪过了。

　　她心下了然，愤怒顷刻间充斥着她。

　　她抬头看向付书怡。

　　付书怡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蔑一笑。

　　谭云曈也毫不示弱，回敬了一个白眼。

　　付书怡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凑到旁边的女生耳旁说了几句后，又捂着嘴嘀咕着，旁边的几个女生听到动静都齐刷刷的往这边看。

　　她们窃窃私语着，发出尖锐的笑声。

　　本来就暴躁的谭云曈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瞬间，她恨不得冲上去把她们的脸撕烂。

　　坐在她周围的一些好奇的同学，也偷偷摸摸地望她几眼，观看着她的反应。

　　谭云曈察觉到这些目光后，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她越想越憋屈，索性把被剪烂的书摔到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老师，有人剪我书。”

　　这一摔让教室里的人几乎都扭头往她这里看，付书怡又扑哧笑出了声。

　　讲台上的班主任是个头发稀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藏在厚重的方框眼镜下的小眼睛犀利地朝谭云曈看去，不带温度地说了句：

　　“你先坐下，这种事下课再说。”

　　之后大喊了几声，打断了前排同学嘁嘁喳喳地讨论，满不在乎地继续讲课了。

　　谭云曈下意识难堪地垂下头。

　　“你们谁剪她书了?”

　　“没人啊，她装得跟自己多爱学习一样。”

　　“她还真有脸站起来说，真是自取其辱。”

　　谭云曈听到这些嘲讽后，把头抬了起来，她也用一种很不屑的眼光看向付书怡那边。

　　随即又重重地把书摔在桌子上。

　　付书怡看着她，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笑声。

　　谭云曈气笑了，她刚抑制住想把书仍付书怡脸上的冲动。

　　就听见讲台上的班主任不耐烦地威胁道：“谭云曈，你再吵出去。”

　　谭云曈冷笑一声，真是都把她当软柿子捏了，她用清脆又悦耳的声音大声说道：“出去就出去。”

　　她毫不留情地站起身，报复性地摔门而出。

　　教室里一片哗然。

　　“真吓人。”

　　谭云曈听见付书怡阴阳怪气地大声喊道。

　　于是还没在教室里待够半节课的谭云曈被迫离开了教室。

　　她走到拐角的楼梯处，不由自主地想：这样会不会太蠢了一点?但是不反击事情就会好吗？上次她没反击，直接给自己憋屈得请假回家了。

　　这学可怎么上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再次这样安慰自己。

　　办公室里。

　　“老师有人剪我书，还在我桌子上刻我名字，写我装。”谭云曈被一股不安和焦躁的情绪包裹着，用较快的语速很快说完了这句话。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虽早有预料，但听完这句话后，谭云曈一颗心还是因为失落和愤怒跌倒了谷底。

　　她不甘示弱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班主任于送冬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谭云曈气得翻了个白眼，拖着洋腔怪调，阴阳怪气地重复道：

　　“老师您准备怎么处理?”

　　“我得先查查是谁写的吧?”班主任提高了音量。

　　“付书怡她们。”

　　“你怎么知道是人家?”

　　“谁都能看出来她和我不对付吧?”谭云曈不想看见班主任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所以目光飘忽不定地观察着办公室的老师。

　　她顿了下，说道：“教室不是有监控吗?现在查一下不就行了?”

　　班主任听她这么说，登时怒火冲天，他把眼睛摘下，冲着谭云曈叱责不已：“我下一节不上课是吧?我光忙你的事情吗?世界是围着你转的?在学校不是在家里，我也不是你爸妈，我可不会惯着你的公主脾气。”

　　“我怎么——”

　　“你不想上了回家去，你刚才在课上什么态度!我是看你今天刚来不想说你。”

　　谭云曈还想说点什么，一个女老师轻轻推了推她，不带温度地说了句：“你起来，我找于老师说个事。”

　　“......”谭云曈绝望出新高度，她到底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学校的走廊上，谭云曈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着。她懊悔地想：早知道当时不坐最后一排了，早知道当时不来这个学校。

　　孤立无援之下，谭云曈拼命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沙哑的呼唤。

　　“小曈。”

　　她这次没有捂耳朵，反而开了个很幽默的玩笑：

　　“小美你带我走吧。”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谭云曈就撞上了迎面跑来的人，她脑壳发麻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头晕目眩地跌倒在地。

　　撞倒她的女生跑得很快，一阵疾风似的，她也晃悠了几下，勉强稳住身形后便回头看去。

　　“对不起，你没事吧?”她柔声问道。

　　刚受完气，又被人撞倒在地，谭云曈又想起那张明黄色的纸，早知道不扔了。她要是还留着那张纸，一定会去算命，看看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谭云曈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拾起地上亮晶晶的发夹，站起来后递给那个女生，她不悦地说：“你的发夹掉了。”

　　女生在看清楚谭云曈的相貌时吃了一惊。

　　她接过发夹，说道：“谢谢你，谭云曈。”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谭云曈盯着那张十分熟悉的脸，她张了张口，可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她着急地仔细搜索着记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女生她在军训爬山时帮过。

　　“赵月笙。”

　　她轻快地念出那女生的名字。

　　赵月笙似乎也对谭云曈很有好感，又对她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被撞疼。

　　谭云曈摇摇头，聊了一会儿后，她也不生气了，赵月笙则是优雅地对她挥挥手，把发夹别在衣服上跑开了。

　　教室内。

　　“这桌子上怎么还刻字?”

　　染着一头红棕色头发的男生饶有兴致地指着谭云曈的桌子。

　　“她刻的。”

　　付书怡随意地推了把旁边扎高马尾的女生。

　　“谭云曈这次都有一个星期没来了吧，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我要是她就不来了。”付书怡对着摆在桌子上的小镜子，仔细地涂抹着唇釉。

　　“她来学校不觉得尴尬吗？”

　　“我也不喜欢她，很装。”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附和着。

　　“谁是谭云曈?”红棕色头发的男生嬉笑着坐在谭云曈的座位上，明知故问：“你们班那个短头发女生?”

　　“除了她还有谁是短头发。”付书怡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高傲地转了下眼珠。

　　“那就对了，我见过她。”那个红棕色头发的男生一拍桌子，来了兴致，笑得愈发灿烂了，“长得又美又白那个，就是打了一耳朵耳钉。”

　　“钱豫你的眼光就这样了。”付书怡把镜子合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见她那张脸就烦。”

　　“怎么了?”

　　钱豫嬉皮笑脸地转过身去，冲旁边的人问道：“一程，义琛你们说漂亮不漂亮?”

　　“还可以。”

　　“徐一程你也这样说?”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军训爬山的时候她穿着校服看着倒是挺乖的。”坐在一旁的邢义琛边说边伸手比划，“结果头发撩起来之后，耳朵上带着这么大的耳钉，蓝色的和我的发色一样。”

　　邢义琛有一头黑色卷发，和修长而凌厉的单边断眉，他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中带着调侃说道：“她耳朵上孔不少啊，我靠那蓝耳钉还曝光，差点给小爷我眼闪瞎了。”

　　“和我之前的发色一样。”

　　“得了吧你。”沈欣瑶随意地拉起陈义琛黑色的卷发，打趣道：“你怎么不继续蓝下去?”

　　“欣瑶你是知道的，我爸他一看见我染头发就气得火冒三丈。”邢义琛愁眉苦脸地叹息，“唉，不说了。”

　　付书怡看向邢义琛冷不丁地又说道：“她腿上还有纹身呢。”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钱豫更感兴趣了，把身子往付书怡那边凑。

　　“还挺有个性。”邢义琛也说。

　　“这算什么有个性？就是想引人注意。”

　　“我和她一个寝室，真烦。”付书怡抬眼看了钱豫，伸手抱住了旁边沈欣瑶的胳膊，蹭了蹭，软绵绵地哀叹道：“欣瑶真想和你一个寝室。”

　　沈欣瑶长得很漂亮，肤若凝脂，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悠悠开口：“让你们班主任给她调寝室不行吗？”

　　“谁想和她一个寝室?班里没人和她说话，不信你问高雯雯。”付书怡说完指着那个高马尾女生。

　　高雯雯听到后赶紧出言附和。

　　沈欣瑶起身，看到钱豫伸直了的长腿，笑着说：“钱豫你别把阿济的椅子弄坏了。”

　　“弄坏我赔。”钱豫不理会沈欣瑶的话，继续悠闲地靠在墙上，霸占着两个椅子。

　　“她胆子还挺大，和阿济做同桌。”

　　“阿济怎么同意的?”钱豫百无聊赖地从谭云曈的桌兜里抽出一本书，随意地翻看了几页，有些疑惑地说：“这书怎么这么破。”

　　谭云曈站在教室门外，默默听着。

　　她抑制住想大叫的冲动，赤手对着空气打了几个空拳。

　　她刚走到后门口，就听见那教室里有人提自己的名字，那音量也是丝毫不避着人，她就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这一帮人又把她当乐子聊。

　　“我还不想和你一个寝室呢，付书怡你还嫌弃上我了?”

　　“我累了，你们人多势众。我今天先不给你们吵。”

　　“今天是我大人大量，先放你们一马。”

　　“......”

　　谭云曈说完都被自己窝囊笑了。

　　现在这荆棘丛生的校园生活，别说报仇了，连正常的学习和社交都难。

　　她一甩手，决定先不去想这些，而是去校园里别的风景好的地方散心。

　　让谭云曈没想到的是，这些话全都被楼梯拐角处，两个身材矮小的同班女生听到了。

　　那两个女生一个带着眼镜，一个没带眼镜。伴随着她离开的背景，她们小声嘀咕道：

　　“谭云曈没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吧。”

　　“没啊，我和她一个寝室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我也觉得，她好可怜，刚才不知道她们都在笑什么。”其中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小心地说道。

　　“嘘，小点声。我们到别处说。”

　　“唉。看她那样都快被逼疯了。”

　　“这个班人也真是的。”

　　“马上要分班考试了，我们努力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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