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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玉玺藏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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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泪在青铜蟠龙灯台上堆成赤色珊瑚,顾唯卿用银针挑开玉玺螭纽的第七片鳞甲。暗仓弹开的瞬间,王延庆手中烛火忽然摇曳——诏书卷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与当年先帝赐死废后的鸩酒同色。
"将军,这墨色不对。"王延庆以刀鞘压住卷轴边缘。顾唯卿却将玉玺倒扣在案上,螭纽空洞处掉出半粒珍珠,恰是明珠耳坠上的东海珠。他忽然想起那夜在巫医族,明珠曾用珍珠粉解过蛇毒。
诏书徐徐展开,殿外忽起狂风。顾唯卿按住被吹乱的纸角,发现"传位七皇子"的"七"字墨迹晕染出金粉——那是只有太子册宝用印时才掺的琉球金泥。王延庆的刀尖点在卷尾朱印上:"这印纽纹路比规制多了三道爪痕。"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顾唯卿突然将玉玺浸入药汤。王延庆看清药汤配方后瞳孔骤缩——犀角、鹤顶红、还有三日前从顾念身上取的半盅血。玉玺在汤中发出细密的爆裂声,鎏金螭纹片片剥落,露出内层玄铁铸造的狼首印纽。
"北狄的锻铁术。"顾唯卿摩挲着印纽上的冰裂纹,"淬火时混入人血,会形成这种..."他的话被骤然推开的殿门打断。顾念赤着脚站在月光里,怀中抱着个鎏金香炉,炉灰正顺着指缝往下漏。
王延庆的刀已出鞘半寸,却见顾唯卿快步上前将孩子抱起。香炉里未燃尽的火浣布残片,拼凑出半幅西蜀皇陵图。顾念忽然伸手戳向玉玺,指尖血珠渗入玄铁冰纹,狼首印纽竟分裂成十二枚玉筹。
"爹爹,这个好玩。"顾念抓起玉筹要往嘴里塞。顾唯卿夺下时被划破虎口,血滴在玉筹上显出小字——竟是当年废后案的人证名录。其中"明珠"二字被朱砂勾勒,旁边批注着"药人成蛊"。
五更天,顾唯卿独坐枢密院档案库。尘封的樟木箱里,先帝起居注记载着惊心一幕:"景和二十三年七月初七,赐顾氏明月汤沐邑,夜半见其饮鸩于摘星楼。"而明月,正是他生母的闺名。
晨光穿透窗纸时,王延庆带来了被拷打的印玺监工匠。那人十指尽碎,却仍死死攥着半枚玉珏。顾唯卿用茶汤化开玉珏表面的血痂,内层薄如蝉翼的金箔上,刻着玉玺改造的工序图。图示某处标记的"双螭纽",竟与顾念后颈蛊纹分毫不差。
"是西蜀的移魂术。"工匠突然口吐黑血,"用至亲骨血温养蛊虫,可移魂换命..."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顾唯卿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掌心用血画着顾氏祖坟的方位图,某处新坟被圈了七道红痕。
冒雨赶至祖坟时,顾唯卿的靴底沾满湿泥。新坟墓碑上空无一字,撬开棺木却见里面堆满奏折。最上面那本朱批"立储事缓",日期正是他生母被囚长门那日。王延庆突然用刀尖挑起块腐肉——棺中所谓尸骸,竟是裹着朝服的猪羊骨。
惊雷劈断古柏时,顾唯卿在坟坑底部摸到了硬物。青铜匣里躺着真正的传位诏,玉轴两端雕着振翅金鸩。展开诏书的瞬间,暴雨突然停歇,月光照亮"传位于顾氏明月之子"的字样,玺印边缘残留着胭脂痕迹。
"是明珠的口脂。"王延庆突然出声,"当年她为试药,将唇脂混入..."话到一半突然噤声。顾唯卿的指尖正抚过诏书空白处,那里用隐语写着:"鸩酒在樽,玉碎于野。"
回程马车颠簸时,顾唯卿发现诏书夹层有异。撕开绫锦装裱,薄如蝉翼的丝帛上绘着人体穴位图,心口处朱砂标记与顾念的蛊纹重合。图旁小楷备注:"移魂需活体药引,以鸩毒淬炼七七之数。"
当夜,顾唯卿独坐密室。他将玉筹按星象排列,拼出的图案竟是顾念生辰那日的天象。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他反手射出玉筹,却听见明珠的银铃笑声。转身时,烛火映出来人鬓角银丝,分明是已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