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冷水月

4、第四章

　　入夜，朝颜和子晴再次上枯林山。
　　一路上子晴都没说什么话，虽然说他平时寡言少语的，可是，今天的气氛真的有点不对劲。
　　还是说话缓解下吧，“我说，我们为什么总是半夜上山找妖怪呢？晚上的枯林山真的很恐怖啊，我们以后下午来好不好？那样光线也好点。”
　　“妖气到了半夜会更好寻找，这次的妖很会隐藏自己的气，不过这也说明它气数未尽。”子晴简单的解释过后，又漠然地向前走。
　　许久，子晴又开口道：“如果你不喜欢我陪伴的话，你可以拜托四灵兽或者麒麟他们，他们会很乐意的。”
　　“我为什么要找他们？”朝颜眯起双目，感觉子晴似乎话中有话。
　　“你和他们在一起应该会比较快乐，毕竟我不是人类，不能如他们那般使你开心。”
　　虽然他今天主动说了很多话没错，但这一点也不让她开心，而且是非常不痛快！
　　朝颜跳下他的肩头，正面对视他道：“这是什么歪理？这和你是不是人类，我开心不开心无关！如果你厌烦和我一起寻怪，你直说好啦，我自己也可以。”心里莫名气的要死，说罢便倔强地飞快潜入夜色，跑向丛林深处。
　　朝颜感觉甩开了身后的子晴后，慢下脚步，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隐隐发痛。或许自己真的做了很多使他厌烦的事，毕竟白吃白喝在别人家，还每天要惹出很多麻烦事，今天的子晴是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吧，想把自己这个包袱丢给四灵兽他们。
　　鼻子有些发酸，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不觉走到一处陌生之地，这个地方是她和子晴查探时从未走过的地方。她感觉前方有股很怪的气，这气粘粘稠稠给她一种很恶心的感觉。
　　或许前面正有自己要找的妖？如果能一个人顺利收服妖怪，或许能让子晴刮目相看吧？
　　朝颜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一定要勇敢！勇敢！杀掉怪物，当个女超人回去风光灿烂一下。看那个该死的子晴还敢看不起我！
　　朝颜原本想在妖怪发现她之前藏起来，然后等待一个好机会猛然出击收服它。不料妖怪比她的反应快多了。在朝颜还未躲藏起来时已经现身在她面前。
　　第一次看到妖怪，而且还离她这么近。朝颜张大了嘴巴，楞楞的站在那里半点反应都没有。原来……原来就是所谓的妖怪啊！果然比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壮观多了。
　　妖怪周围黑雾缠绕，怪异的浓稠液体不停地滴在地上，所滴之处，草木立即枯萎。
　　从妖怪类似头部的地方发出一阵嘶裂的声音：“我看到了人类的魂魄……好吃的人类魂魄！你一个小狐狸为什么会有人类的魂魄？哈哈，太好了，又是一顿美餐。”
　　好恶心啊，朝颜的第一反应是想找盐巴撒上去，这东西太像粘了墨汁的鼻涕虫了，呃！呕吐袋！呕吐袋，吐在地上是很不讲卫生的。
　　猛地妖怪从身体中伸出一条触角样的东西，直向朝颜面前飞来。朝颜飞快往后轻跳，看到触脚扑空，不觉暗喜。刚站定，忽然感觉后腿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回头一望，竟然是妖怪的另外一条触角从地下窜出，算准她掉落的方向正等着她呢。
　　好恶心的感觉啊，朝颜心中一阵惊恐，顿时脑袋空空，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咒语……
　　正感觉触角开始用力往下拉扯她的时候，只见一道紫光一闪，触角蓦地消失了。
　　一股熟悉的气息。子晴正挡在她的前面，一边护着她，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一张道符射出，正中妖怪头部，怪物立刻灰飞湮灭。
　　朝颜看得目瞪口呆，刚刚对她来说那么强的妖怪，居然在子晴抬手一挥间荡然无存。难怪他会认为她是个没用的包袱，想快点丢给随便某个人。
　　很不好受的感觉，极度的郁闷，她垂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晴一把把她抱起，轻轻安抚她：“没事吧？抱歉，我来迟了。”
　　朝颜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想伸手拍拍她的头，皱了皱眉，又突然把手缩了回去。
　　“你不要再道歉了，如果不是我自己跑开，如果不是我自己没用……这些都是我带给你的负担。以后我会好好学法术，不会带给你太多的麻烦，所以你也不用急着把我丢到其他人那里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朝颜用力咬着牙齿。
　　“你在说什么？”子晴皱眉不解。忽然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刚才你把我的话误解了？”
　　“误解？哈哈，难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朝颜苦笑。
　　“当然不是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这……没有什么意思……”子晴别过脸去，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只是见到今日课间，朝颜与四神兽笑得那么愉快时，他只是稍微……真的只是稍微而已……有点不舒服。
　　朝颜一脸疑惑，爪子乱抓他头发：“什么呀，说清楚点啊？”
　　子晴面无表情的摸摸她的头，说：“回去想吃什么啊？吃烤鱼呢还是山珍汤呢？”
　　朝颜一听，也忘记前面的问题了，大叫道：“都要——”
　　枯林山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夜色中，一个黑影横卧在树枝上，开口问旁边的人：“麒麟，你刚刚为什么拉着我啊，明明刚刚可以在小狐狸还没受攻击的时候就把小怪给灭了。”开口者正是朱雀。
　　麒麟悠闲地折下一枚香樟叶含于口中，邪邪笑道：“佛曰——不可说、说不得……”
　　朱雀摇头笑笑便转身回去了，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充满着绝望的漆黑寒冷……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朝颜在睡梦中一身的冷汗，按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知道自己一定又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梦境。这是谁的梦境？为什么会有如此撕扯心扉的绝望、犹如受伤雄狮所发出的凄决杀意，以及极度的矛盾与彷徨？
　　朝颜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与妖怪的臭味，漫天飞舞着白色、黄色的冥纸……凄惨苍悲的哭声久久环绕于耳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胸口闷痛至极。她不堪重负到无法呼吸，是谁的梦？居然如此痛苦？

　　“天尊，她这般到底是……”麒麟轻轻蹙眉，在天尊的玄镜中见到了被梦魇折磨着的朝颜。
　　天尊避而不答，只是看着玄镜中朝颜，轻轻黏着自己的胡须。
　　朝颜在梦境中大口呼吸着，那副痛苦的样子麒麟都快看不下去了：“天尊，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
　　“麒麟。”天尊打断的麒麟焦急的发问：“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小狐能脱凡胎入仙境也绝非偶然。”
　　麒麟疑惑的看着天尊。
　　“想必在梦境之中，你也早已与她的人身相见过了。”
　　麒麟一愣，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是啊……那天清晨，那个梦……那个自己反反复复做了近十年的梦。麒麟轻轻的紧握着拳头，说不出的痛苦，说不出的孤独。
　　可就是那一天，一个温婉可爱的女孩子，带着无限的温柔闯进了自己魔鬼般的梦魇之中。她就是朝颜，是她安慰了自己痛苦的童年，在一片黑暗中，让自己找到了温暖。
　　麒麟眯起了眼睛，自从那日朝颜闯入了自己的心后，困扰了十多年的噩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曾说过，拥有回忆就是幸福……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的简单。
　　“这丫头的灵力来自于她轮回百年前的灵魂，五行的力量在冥冥之中等待着她，她入得仙境乃定数。如她便是天定有缘之人，必定能够集合五行，助四神兽归位。”
　　“什么？请问世尊，朝颜百年前的灵魂究竟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天尊微笑着点了点头。
　　麒麟皱了皱眉，继续望着玄镜中朝颜，突然开始明白，朝颜那丫头为什么一直管他叫老狐狸了。

　　在朝颜最难受的时候，忽然一股清泉般的气息围绕着她，形成一股气似的将她与梦境隔离……
　　“朝……朝颜……醒醒……”有人在叫她？是子晴的声音！
　　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朝颜猛地回过神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子晴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我看你在睡梦中一直□□，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梦醒了，但是梦中的景象依然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那个究竟又是谁的梦呢？朝颜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睡前还吃那么多与正餐无关的东西，所以才会老做梦的。”子晴看她没事，又起身走向习桌。
　　他最近越来越会念她了。好事？坏事？
　　朝颜白了他一眼：“零食的好处是你这个只吃三餐的人所不能明了的！”她翻了个身，看着烛光下他的背影，“睡眠不足才是健康的大敌！你又没有考试，这么拼干吗？”
　　“我以前对塑型之术兴趣寥寥，所以一直不太用心，否则便可速为你制造人型了，请你再忍耐一下。”
　　原来这些时日里他彻夜苦读，都是为了她……
　　心头突然一热，脸色有些微微发烫，朝颜轻跳下床。依偎在他身边，盘起身子，眯起眼睛继续开始打盹。
　　“怎么不上床去睡？现在还真像只野狐狸了。”
　　“多话，本姑娘乐意在这里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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