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冷水月

2、第二章

　　这是哪里？阳光白的好刺眼啊，到处都是晃动着的芭蕉树的影子……
　　依稀见到一个人影，好长好长的头发，好漂亮啊……妈妈？妈妈是你吗？
　　伸出手想拉住她的衣角，她狠狠的用手甩来了自己，眉宇之间尽是憎恶。
　　不要……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吗？……妈妈……
　　身体突然向下坠落了着……远离了阳光，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像一片落叶一样，孤独的掉落了下来。
　　再次陷入一片喧嚣之中，硕大的高楼和往来的车辆使人无限的迷茫和恐惧。
　　妈妈……妈妈你再哪里？妈妈……
　　“妈妈……等等我……不要走那么快！”一个小朋友手中握着一支断掉的棒棒糖，脸上挂着泪水摇摇晃晃的走在马路中央。
　　“妈妈——妈妈——”小朋友走向路边的起重器。起重机的铁锁上挂着钢筋摇摇欲坠。
　　“不要——！”朝颜惊呼一声，冲了过去，猛地将小孩子扑倒在一边……
　　瞬间剧烈的疼痛，瞬间眼前一片鲜红，瞬间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妈妈……妈妈……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朝颜一身冷汗，紧紧闭着眼睛不愿张开。又是梦境吗？又做梦，唉……真是个睡眠质量其差的夜晚。刚才做的梦，分明就是自己还是人的时候死去前的那一刻，现在想来心都在颤抖着……
　　朝颜的体质从小就很特殊，小时候她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感受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起初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去告诉别人，也没人相信她。渐渐长大后，朝颜才慢慢的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体，仿佛有着极强的预感能力，这是自己所特有的。可是梦中的女人又是谁呢？自己人间妈妈并不是张的这样啊？可是在梦中，为什么自己会呼唤她？为什么就认定了她是妈妈呢……
　　妈妈……朝颜眯起眼睛，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想起那个女人厌恶的眼神，心真的好痛啊！
　　自从10岁以后，朝颜就每天晚上都会被无尽的梦魇所困扰，不仅仅是自己的梦境。她也能进入他人的梦境，感受别人的经历。这些能力无法被人理解，所以她拥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孤独。而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和感知往往使得她更加辛苦。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唉……想不到自己死去了，到了仙境还是要做梦，还是依旧那么麻烦，这又是谁的梦境啊？
　　本想就这么一直闭着安静，直到摆脱这个梦境，再次好好睡个大头觉的。
　　半梦半醒之间又听得一声儿童的哭噎声：“妈妈，不要走，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妈妈……”
　　朝颜心中再次一阵悸动，妈妈……好想念妈妈……不知道妈妈爸爸现在都还好么，一定是为了她的死难过不止吧……
　　她举步朝声源走去，一个孩童颠着脚尖站在床上，两条胳膊使劲从窗栏往外伸，“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留我一个人。”直到他母亲的那抹身影消失了，孩童还是不死心地哭叫着。
　　门外传来繁杂的脚步声。
　　“李公公，那个小孩就是麒麟转世？”
　　“这么小的娃，他母亲怎么舍得啊？”
　　“还不是为了钱么，把麒麟送进宫来，不知道可以换多少金银珠宝回家呢。”
　　“嘘，轻声点，你们这些贱婢好生服侍着麒麟大仙，出了差错可有你们好受的了！”
　　小孩哭了很久，绝望了，便歇斯底里地用头撞木栏。
　　朝颜不忍，冲过去搂着孩子，她知道虽然这并没有用，在梦里她只能是个旁观者。可是孩子仿佛感受到她一般，回转过身，绿色妖魅的瞳孔对视着她。
　　“大姐姐你是谁？”
　　她搂紧他，柔声道：“只是一个和你一样思念妈妈的人。”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或许她有她的不得已吧……”
　　“妈妈是不是不爱我？”
　　“小傻瓜，世界上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虚幻中，只记得那个孩子拥有一双宝石般透明的绿色眼眸，纯净得像仙境的泉水。
　　……
　　好刺眼的阳光！朝颜晕沉沉地醒来。
　　“呃……睡了那么久，好累啊……今天晚上要点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这就是你起床第一句话？”子晴瞥了她一眼。
　　朝颜懒洋洋地招呼他：“别一大早上就面无表情的嘛，这样容易面部肌肉萎缩，来！给本姑娘笑一个！”
　　子晴看都没看她，转身便出门了。
　　“无聊的人！”朝颜跳下床，移到水盆前，看着倒影中的自己，浑身的毛，连梳洗化妆都可以免了，倒也省事。
　　算算时间，来这里也已经有好几日了吧……日子过的悠闲外加无聊……
　　百无聊赖加上心情郁闷到极致，朝颜晃悠到一个漂亮水池前站定，湖面上飘动着几朵淡粉色的莲花。
　　记得她前几天无意中走到这里，却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直到夜深，子晴找到了她。回去的时候她就好好认真地记下了路。此后她就非常喜欢来这里，这里的气息能使她的心平静下来。每每她想起家人、朋友的时候，到这里来坐上一会儿便会平静很多了。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视线，于是警惕地回望过去。
　　淡绿色的发随着风轻柔地飘散着，淡绿色如湖泊一样的眼眸，肤白如雪，面如冠玉。高挑的身形穿着软甲，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四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很熟悉……这种妖冶的绿色瞳孔根本不像人间所有的。
　　他是……
　　发呆之际，他已慢慢走近。他用一种不可思议、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灵气很熟悉……你是？”他蹲下身子，注视着她。
　　“你是谁？”她警惕地后退几步。
　　突然，他若有所知地一笑。
　　“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朝颜小师妹？”
　　她点头，望着他那双幽绿色的眼，朝颜突然反应过来，他的双目实在像极了梦中的那个小孩子。
　　“在下——麒麟。”
　　她的脑袋轰然炸开，今天早上的睡梦中，好像有人提到什么麒麟的……难道难道……对！就是那双幽绿色的大眼睛，可是他可比小时候看上去高大太多了，而且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不敢接近。
　　他邪气地笑道：“我猜想没错的话，昨夜闯进我梦中的人就是你吧？这个灵气可是假不了的。”
　　朝颜尴尬地回答道：“我也不是故意闯进你梦里的，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无心之错，对不起。”
　　他坐在草地上，倚靠着柳树，享受着稀稀疏疏洒落的阳光，好不悠闲。
　　麒麟慢慢眯起眼睛，慵懒地开口道：“陈年旧事罢了，你无需介意。倒是你准备怎么办？师父不让你回去你那个时代的空间。”
　　轻叹了口气，朝颜释然一笑道：“能静静的坐着回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些好朋友也算是一种幸福了，虽然是只狐狸，但好歹我还没死，没被灌什么孟婆汤然后丢去投胎已经是万幸了。我还活着，还有着这一份记忆，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也许有着这份思念，就够了。”
　　麒麟收起无所谓的表情，心中有所震动：“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么？靠着思念就可以么？”
　　朝颜点头。
　　他笑了，虽然他一直在笑，可是现在他的笑容像个大孩子一样毫不设防。
　　“这么简单的做法，我倒是一直没想通呢，真是谢谢你了，小师妹！”
　　“对了……”
　　“恩？”
　　“我倒真期待你早日恢复成人身，你还是姑娘模样比较可爱呢，抱起来也舒服……”
　　后面的话都被朝颜踏在他的脸上的飞身一脚给扼杀掉……

　　今天子晴突然走到朝颜面前，郑重地宣布，她还有四位师兄。
　　朝颜极度不爽！为什么都是师兄呢？为什么她总是最小的一个呢？不爽，极度不爽！
　　“阴阳五行中按东南西北中配上五种颜色，而每种颜色又配上一个神兽与一个神灵。东为青色，配龙；西为白色，配虎；南为朱色，配雀；北为黑色，配武；黄为中央正色。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又掌管着四方的二十八宿。”
　　朝颜的四位师兄，就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位神兽。他们各自掌管着各自的星宿，守卫着五行。
　　朝颜打着哈欠，泪眼迷蒙地看着子晴滔滔不绝在讲授四灵兽的知识。一大早她还没睡醒，便被子晴拉着讲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又一个哈欠打完，朝颜按捺不住，问道：“你和我讲这些做什么？”
　　“我先前和你说的你都没听进去？师父说了，你自明天起要和我们一起上课，我现在是和你介绍师父的另外几个弟子，都是你的师兄。”难得他今天会莫名说那么多话，竟然还有人不领情！
　　“弟子？你说的就是青龙朱雀那些神兽等等也是弟子？那你们的教室要有多大？等等……等等……你说我自明天起要和你一起去上课？要几点起来啊？”朝颜一阵哀号，装死倒地不起。
　　子晴浅笑，自从这个被人类灵魂寄生的小狐狸来到这里后，数百年的平静生活突然被打乱了，还经常被要求做这做那，还要接受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词，自己也越来越不能理解了。他实在是越来越纵容这只狐狸了，向来喜欢清静的他，生活已经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不过有时看看小狐狸调皮后累得在他膝上打瞌睡的无辜模样，他居然破天荒地会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你能早日有人身，所以你一定要去上课。你和他们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
　　“为什么？”
　　“每五百年，四灵兽有一个轮回，要完成某项使命才能回归仙位。现在他们4人，尚不完全是仙界灵兽。而你，更需要增强你的灵力来配合我的法术为你塑形。”说罢，淡淡一笑。
　　朝颜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的笑，看着他笑，她也不禁会心情愉快起来。虽然他说的她不懂，而且是非常不懂，也没打算搞明白。
　　“对了，师兄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麒麟的？”她突然想起那个家伙。
　　子晴听闻，不禁疲倦地揉着眉心，不再回答，起身走了出去。
　　朝颜狠狠白了他一眼：“哼，就知道装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