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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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窗外的红枫树正落下细碎的影子，随着微风在他白衬衫上轻轻摇晃。
他径直走向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将课本塞进课桌，动作流畅得像重复了千百遍。
前排女生回头借橡皮，目光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拿出一本厚厚的《天体物理学导论》，封皮已经磨损，显然被翻看了很多次。
“于瑾秋，下个月竞赛的报名表……。”学习委员站在他桌前，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抬头，那双眼睛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修长的手指在桌洞里翻找，将报名表递过去时，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对方。
“谢谢。”学习委员红着脸转身跑开。
于瑾秋重新低下头，额前柔软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阳光恰好落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课间操的哨声响起，同学们蜂拥而出。
他独自留在教室，站在窗边望着操场。
远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正在挥洒汗水，欢呼声隐约传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弹奏某个无人知晓的旋律。
“你不去吗？”一个胆大的女生折返回来取水杯，忍不住问。
他转过身，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马上。”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女生离开后，他慢慢从课桌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也更多了几分距离感。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下起雨。
同学们挤在走廊里等待雨停，只有他撑起一把素色的雨伞，径直走进雨幕。
今日来接送的司机请假了，本来于年安想要亲自来接他，却被他拒绝了。
雨，本身就很安静。
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他的背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渐渐模糊，像是融进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里。
没有人知道，在转过第三个街角后，他会在那家流浪猫聚集的旧书店停留片刻。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无聊，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理由。
流浪猫怕人，喂的多了也对他亲近了不少，猫粮还有小半袋，一只一点刚好倒完，蹲下身时，镜片上会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猫会亲昵地蹭过他的裤脚。
但于瑾秋嫌弃猫毛却也没有避开。
仰头看雨，一切静谧又安好。
这个秘密，就像他课本扉页上用铅笔轻轻写下的那句诗，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孤独地等待着，能读懂寂静的人。”
*
这是原文中乐时亦最喜欢的一段描写，可惜后面原作者因为要卖文，把于瑾秋的人设改的乱七八糟。
什么陪女主逛街的深情冰山男，追妻火葬场的情圣，被女主招之来挥之去的玩物……
这篇两千多章的大长文，前期是青春悸动，后期就变成了大女主的后宫文。
好在乐时亦来的时候还没到后期，那时候基本属于中期偏早。
补全的故事线也只大概到了中期，不过严重偏离原文，然后就判定补完，乐时亦就回去了。
偏离剧情发展不知道未来，再加上六年前出了那么多乱子，照223说的，现在这个世界还能存在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六年过去，这个转脱于混乱多灾多难的世界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逻辑和规律。
就连于瑾秋都变得毫不相同。
乐时亦其实有点没想明白他回来的意义。
这里不像是说一声就能再回去的地方，而是他要生活一生的世界。
一开始只是因为于瑾秋，但现在看到他这样，乐时亦有点觉得他回来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宿主！]
[我回来啦！]
乐时亦被吓一跳，下意识揉了揉耳朵：“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于瑾秋呢？]223探头探脑。
“估计在书房。”乐时亦剥了颗葡萄，“你那边有消息了？”
[没有。]223蔫儿了[不过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乐时亦抬眼。
[于瑾秋这边之前也跟你说过情况比较特殊。之前的各种情况让这里的天道受到了重创，导致的结果就是世界更新的时候天道直接被堙灭了。]
“……”
[然后，于瑾秋就变成了天道。]
[好处是，于瑾秋之前被49379盗走的那部分过段时间会自动归还天地，也就是回到于瑾秋这里。]
[坏处是，天道不完整。现在这个世界随时有崩坏的可能，只要于瑾秋有异常，我们，全部玩完。]
“……”乐时亦脑袋有些宕机。
啥玩意儿？
咋那么离谱呢？
“我们这到底是什么文？”乐时亦不能理解，他有些崩溃，“为什么我要跟着参与你们这些天道啊，世界崩坏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邪修版的现代都市文……]
“啊！”乐时亦瘫倒在床上，他遮住眼睛，认命了，“所以，现在要我干什么？”
[稳住于老板，坐等世界自我修复。]
“唉。”乐时亦有些心累，“这次总不至于再出现意外吧。”
[不会不会。]223跟他保证[这次再出问题，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你发誓？”乐时亦狐疑地盯着它。
[我发誓！]
“行。”乐时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至于回来的意义……管他呢，反正有口饭吃最重要！
*
自乐时亦回来后一直都是阴天，就好像于瑾秋的心情一样。
纵然看不出来，但乐时亦隐隐约约能感觉到。
唯一晴的那两天还是乐时亦考试那两天。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什么天道的原因。
乐时亦扒门上，偷窥于瑾秋办公。
不知道什么时候近视的，于瑾秋戴着副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的光变幻迷离。
[你为什么不进去啊？]223趴他头顶，跟他一起探头探脑。
我进去干嘛？
乐时亦用心音回它，除了打扰他工作还能干嘛？
[你成绩不是今天出吗？]
[去问问，你有没有被录取。]
笑话，小爷考汉语言文学什么时候不过了？
[哎呀，这不也是个由头吗？]
223飞到他身后撞他一下。
乐时亦一个不防备，没抓住门槛竟真给它撞进去。
一个趔趄，好在最后扶住了于瑾秋书桌的前檐。
一抬头是尴尬的经典对视，还莫名有种既视感。
“还没过年呢。”于瑾秋取下眼镜，“你是打算给我磕一个？”
“不是，不是。”乐时亦赶忙扶稳站好，澄清，“我就是来问问，我的入学成绩，在门口没扶稳，摔了一下……”
“哦。”于瑾秋瞄了眼门口的地毯，“平地也能摔。”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乐时亦噤声。
于瑾秋取下眼镜，调整了下电脑页面。
“自己看。”于瑾秋捏着眉心推开一段距离。
乐时亦凑过来。
不出意料，过了。
最后罕见的有沈教授的批语。
沈教授言：客观题满分，勉强达到我学生的要求。主观题有照本宣科的嫌疑，结尾有模仿嫌疑，来校到文学院综合楼302室找崔鹤楼。
唔……不怎么出乎意料。
一个人的行文习惯本来就不好改，乐时亦也就没想着改，按照模板答题原想应该是不错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认出来了。
前人谣传，被沈教授注意上的学生，在开课考之后会面临魔鬼十连问。
提问的应该就是这位崔姓学长。
在乐时亦沉思究竟会有什么问题时，突觉肩膀一沉，偏头一看，于瑾秋偏过来靠他肩上睡着了。
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也不知是多久没合眼了。
这么睡明天肯定落枕，况且乐时亦弯着腰也不舒服。
轻轻拍了拍，人没有醒。
乐时亦动作稍微大胆了些。
他将人扶正靠在椅子靠背上。
然后寻个角度，把人抱起来了。
吓得223赶忙飞进来[不是，你就这么把人抱起来了？你要带他去哪？]
睡觉啊。乐时亦理所当然，况且我看起来那么弱吗？连于瑾秋这个常年坐办公室的都抱不起来？
[……不是这个问题……算了。]223飞到他旁边[卧室在出门右拐尽头。]
我知道。乐时亦轻车熟路。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他住过近一年的地方。
223帮忙开门，倒省的他再折腾。
只不过开门，这卧室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
倒不是有多乱，只是干净的有点过分了。
空气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床铺整洁的几乎没有睡过人。
窗户大开，窗帘翻飞。
屋里温度很低，且几乎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
“……”乐时亦不能理解，“于瑾秋这是把这儿当旅馆呢？”
[……]223回答不了，系统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除了查信息也提供不了什么其他的帮助，而且出于各种限制查到的信息还不定全，但一定保真。
现在于瑾秋成了这情况，过去他们缺席的那六年的情况一点也查不到。
实际上在执行任务时，系统能起到的只有辅佐作用，至于完成则全靠宿主的努力。
除了长期员工，像这种临时工能完成任务的其实不多，而任务成功后的售后工作则又是它们系统的事。
同任务期一样，只是监督并不干涉。
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检测世界异常，避免出现崩坏之类的严重毁灭性灾害。
而一旦出现异常，系统能做的也只有预警，至于解决，则是更高一层的事。
如若需要会开放权限，让系统强制干涉，但现在上面联系不上，这里情况还算稳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尽量稳住，等待救援。
276的任务片区和它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这边出现异常之前离开了没有。
这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276……
[宿主，我们现在咋办？]223心烦意乱。
“能咋办？”乐时亦抱着人转身进了他的房间，“让他在我屋睡呗，总不能让他在那张小椅子上窝一晚。”
[……]223沉默，现在的情况不得而知，但根据在于瑾秋信息被保护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于瑾秋的心理可能有点问题，而病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的宿主。
乐时亦安放好于瑾秋，给他盖好被子，出门，靠门而立。
“你今天怎么了？”乐时亦看着223，“怎么老是走神？”
[没事。]223忧愁道[只是担忧我那渺茫的命运。]
乐时亦奇了：“你们系统也信命？”
[不是信。]223蔫头巴脑[我们系统本来就没有命这一说，但有些时候总会有些不知从哪留下来的习惯念叨两句。]
[再者这里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乐观……]
[结灭源没有消息……]
[新的世界负责人什么也不知道……]
[总部也联系不上……]
[最坏的是主系统的失联……]
[真的不能再遭了……]223叹息。
“别担心。”乐时亦拍了拍小光球，“总会有办法的，要相信你的领导，不是吗？”
[唉……]223打起精神，[好吧，现在想想，于瑾秋该怎么办吧。]
“……”乐时亦依靠在门框边，“老于……该咋办咋办，活着万岁。”
“至于他的病……”乐时亦叹口气，“我会想办法去查。”
“就这样吧。”最后乐时亦一锤定音，“早点休息，明早我还要去报道。你们系统也是要休息的。”
[好吧，晚安，宿主。]
“晚安，223。”
＊
微风习习，光线也不是很明亮。
于瑾秋遮着眼，眉头微蹙。
侧身察觉身上有些重，似乎是什么在压着自己。
偏头看到个脑袋，趴在床边睡得正熟。
于瑾秋后知后觉右手有点麻。
他动了动手，却发现被睡着的那家伙压着，麻的抬不起来。
于瑾秋：“……”
左手扶额，他有些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了，乐时亦跑过来问完成绩，之后的事再没了印象……
“唔……”
似乎是被晒（xiu三声）着了，乐时亦偏头转了个面，揉了揉眼睛还没醒。
于瑾秋刚缓过一口气来，乐时亦又压了上来，似乎是觉得不舒服，还蹭了蹭。
于瑾秋：“……”
在疯掉和炸掉之间于瑾秋选择了叫醒懒鬼。
可惜懒鬼有自己偷懒的独家秘笈，几次三番不睁眼，于瑾秋也有些烦了。
谁知懒鬼得寸进尺，迷迷糊糊挤上了床。
于瑾秋忍不了了，刚要抬手就被抱住了右臂。
好在还算有分寸，虽然上了床也只是挤在小角落里，半身悬空，岌岌可危。
唯一出格的也就是于瑾秋右胳膊被挟持了。
于瑾秋看了半晌，乐时亦微微蹙眉似乎是被别着有些不舒服，于瑾秋叹口气，调了个方向向着乐时亦躺下了。
出于私人情节，于瑾秋不想让他醒来。
但他的手被乐时亦握着，胳膊被抱着，强行挣脱，肯定会醒，于瑾秋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躺下来困意就上来了，但还一时睡不着。
于瑾秋想着昨天没看完的报表，等会吃的，乐时亦要开学了……
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些东西，也渐渐陷入了沉眠。
223飞进来时这俩睡得正熟。
它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不过看这情况，倒也不用太着急。
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问题。
223心安理得的给他们拉了窗帘，回去睡回笼觉。
大清早的，本来就是该用来睡觉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