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回响》白魁

1、便利店

　　静谧的夜晚，雨声窸窸窣窣。
　　一家名为微光的便利店内。
　　许芐强撑着精神坐在收银台前的椅子上，她穿着便利店的工作服，不时眼神忽明忽暗的，眼皮像被好几块巨石压着。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形成一首助眠的乐曲，让本就充满困意的许芐雪上加霜。
　　明明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但她好像自己已经是精力有些不足的中老年人。
　　下巴放在桌面上，感觉有些硌得慌，又换成半边脸贴上去。
　　“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啊，好想就睡在这里”
　　正闭着眼睛享受桌子上的凉意，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时钟——9：37分
　　许芐噌的一下惊醒：“等等，9：37了！我好像忘记整理货架了！”
　　许芐命苦般慢慢走向货架。
　　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许芐弯腰拿起一整箱可可味牛奶。
　　箱子将许芐小臂压的生疼，但她一刻都不敢懈怠。
　　“和老板说好要10点之前整理好的，我得快一点了，没整理好就要扣工资了”
　　我可不想扣工资。
　　铝制货架泛着冷光，许芐踮脚把空着的地方补上牛奶。
　　许芐看着牛奶旁边空缺的位置：“唔……饼干好像也缺了一点”
　　这次许芐走到装有饼干的箱子，没有自己将箱子搬过来，而是靠“拖”。
　　看着被自己整理的十分完美的货架，许芐也是十分满意。
　　她单手叉腰，点头：“很好，9：57，赶上了，再过2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屏幕亮起。
　　雨鹿：我今天晚点回去，嘿嘿，酒吧遇到一个帅哥，老帅老帅了。
　　冰是睡着的水：我可能比你还晚回去，12点才下班。
　　雨鹿：这么晚啊。
　　冰是睡着的水：嗯哼。
　　后面许芐还发了一个命苦小人表情包。
　　门口铃声响起，无瑕再顾及消息。
　　冰是睡着的水：“你就去陪你的“心动男嘉宾”吧，我工作去了。”
　　许芐小跑到收银台，话语尾音带着有些仓促：“来了，需要点什么？”声音回荡在便利店的各个角落。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一个人沉稳的脚步声。
　　在收银台等待了一会。充满磁性的声音陡然响起，听的人耳朵酥酥的。“结账”
　　许芐感觉这个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抬头，眼神交错，猝不及防。
　　她的眼睛和一个男生对上目光。男生手里拿着一个饭团，穿着相对来说比较宽松的卫衣。
　　四目相对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许芐认识，是她班上有名的学霸——周硕。
　　周硕的卫衣过于宽大，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露出的锁骨。
　　卫衣随着周硕的动作往下滑了滑。锁骨下方，是一道烫伤的疤痕。
　　“烫伤的疤痕……，从来没见过，难怪他从来不在学校穿这样的衣服”
　　许芐目光炽热，除了眼神，没有其他动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许芐的目光，周硕用左手不自觉把领口向上拉了拉，干咳了两声。
　　许芐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许芐脸瞬间就红了。
　　她语气有些慌忙：“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周硕语气平淡：“没事，结账吧。”
　　看见周硕骨节分明的手，许芐接他递来饭团，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去。
　　“哔”机器扫描的声音。许芐面前的屏幕显现出商品价格和信息。
　　商品：饭团（临期特价）。看着面前的信息，许芐有一些震惊。
　　周硕只买了一个饭团。
　　他那大个子，一个肯定是不够吃的吧
　　许芐出于好心，偷偷往塑料袋里装了一包海苔。是她用中午省下的钱买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将塑料袋递给周硕。
　　周硕对上面前女孩目光，以前没仔细看过许芐的长相，现在仔细一看。
　　感觉她眼睛里有光，即使是有淡淡的黑眼圈也遮挡不住。
　　他接过塑料袋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即便快速接过。
　　许芐浅浅微笑道：“4元，这边扫码”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二维码。
　　周硕没有察觉到手里的塑料袋多了些什么，付完款就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还没到门口呢，想拿出饭团吃，但意外的发现了一包完整的海苔。
　　忽然侧过脸——他的睫毛在阴影里投下细碎的弧。
　　这一回头，杀的许芐猝不及防。
　　周硕：“有一包海苔是多的，我把钱付了吧”
　　说完，周硕已经把手机扫向刚才的二维码。
　　许芐有些焦急组织语言：“不用，就是一包过期的海苔，赠品而已”许芐伸手挡住二维码。
　　听到许芐这样说，周硕不在追究。
　　许芐注视着周硕出门，心底长舒一口气。
　　外面因为雨水，潮湿中带着一丝朦胧感，周硕拿起门口他进来时放的伞。伞上有一些雨水。周硕拿起来抖了抖，雨水顺着雨伞滑下，撑开，他踏入了雨中。
　　看着手里的饭团，周硕没吃几口就吃完了。随即又拿出了那包所谓“过期”的海苔。海苔上明确标注了生产日期。2025年1.12号，保质期：一年。
　　“……”
　　周硕离开后，许芐接着就是打扫起便利店。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许芐有些开心“现在都11点了啊，还有一些时间，马上就下班了。”
　　终于将便利店打扫个干净，许芐如释重负。
　　现在许芐脑子里表示很想直接躺平，睡觉。
　　但是老板肯定是不允许的。
　　“好累”许芐小声嘀咕着，还打了个哈欠。
　　12点，许芐准时下班，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一秒了。
　　终于下班了。
　　“又是忙碌了一天啊”许芐一回到家，换上拖鞋就直直朝卧室走去。
　　“砰”
　　许芐瘫软在床上，平躺下来。
　　江鹿在敷面膜，她对着镜子摆弄着面膜。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工作这么累，需不需要我给你提提神”江鹿边摘隐形眼镜边嬉笑说。
　　“……”
　　许芐语气无奈：“是因为我妈病情又加重了，心力憔悴，便利店的工作也算一部分”许芐用小臂盖住双眼。
　　“啊，又加重了？需不需要我让我爸再帮帮你”
　　许芐沉默着。江鹿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体验生活，性格随性潇洒，比许芐大几岁，成年。
　　大小姐第一次体验生活，合租便宜实惠，大部分钱都是她出。许芐家里的房子早卖了垫付医药费，看见江鹿的合租帖，她们就认识了。
　　许芐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再让叔叔帮我，我过意不去”
　　江鹿回头看着许芐“……好吧”
　　她知道许芐是怎么想的，她也细心的维护她的自尊。
　　房间里气氛凝重，江鹿想调节一下气氛。
　　“哎，我和你说芐芐，今天我在酒吧里看见的那个长的超奈斯的帅哥，说真的，完全长我审美点上，帅炸了！！”江鹿兴致勃勃讲，边说脑子里还想着帅哥的样子。
　　“就是那种比较禁欲的类型，那张脸我都不想说，眼睛……”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但许芐已经累的没有心思再去细听。
　　许芐皮笑肉不笑：“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提到他了，知道你喜欢了”
　　江鹿嘿嘿笑：“老娘一定可以拿下他”
　　没得到回应，江鹿往床上一看，许芐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江鹿震惊：“我去，睡这么快，看来是真的累到了今天”她无奈叹气。
　　她走到许芐身边，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轻轻盖上被子。
　　这一晚，许芐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男孩，在喊她的名字。
　　醒来，周围黑压压一片。
　　许芐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没有人回应，许芐抬眼看向另一张床上。
　　只见江鹿就在那稳稳睡着，气息平稳。
　　许芐在床上摸索出手机：“2：13……我怎么醒这么快！？”
　　许芐试图再次入睡，但她发现，好像睡不着。
　　她在床上，枕头被碾出褶皱，月光在床沿爬成霜。数到第37只羊时，许芐终于放弃。
　　没有事干，也不想玩手机，许芐顺势就想到了今天看见周硕身上的那道疤痕。
　　手指无意识摩挲床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