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之卷——风与刃》木木水

30、第二十八章 妒忌

　　“一开始，我欣赏他能够娴熟地处理我没做过的事，比如管理属下，组织一场战争——或者说，冲突，几十到几百人的那种；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他压抑掉的那部分真实自我，加上我当时掌握的力量，以及可以看得出来的、必然有背景的来历，格外照顾、纵容我。
　　“我与他截然不同。为了保持威严，他不露喜好。或者说，自身的权威就是他最心爱的特质。伺候他饮食的侍从，那会儿已经跟了他四五年，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可我不在乎那些。我知道，神秘感有助于维持权威。不过，对大众而言，距离本就足以维持神秘感；对身旁的侍从、下属而言，你握有他们的性命与前途，有功赏有过罚，既做他们的归属，又做他们的缰绳，这便足以构成最有效的掌控。
　　“而一个人，不管做出多大的伟业，又或者犯下多大的罪孽，他总还是个人。无论怎么样的伪装，都不会改变这一点。魔法造诣不会因为把喜欢吃的东西放入食谱而受损；甚至，长期而言，享受各色美食，有助于身体健康、心情愉悦，有助于成全任何长久的努力，无论是魔法还是其他。饮食安全可以通过制度来保障。宴席上把各色东西都吃两口并不能让人更安全。”

　　听到这里，影风突然乐了，倾身过去一把搂上修的肩。
　　修有点意外和不解，但他喜欢影风这个样子，于是只是坐着没动，仰头瞧影风乐，还跟着忍俊不禁；等影风笑得差不多了，才好奇道：“笑什么？”
　　“你比他从容。事实上，比我听到过的任何英雄都要潇洒。”影风说着，低头用力亲了修一口——或者说，在修的脸颊上啃了一下玩儿，“怪不得每一个吟游诗人都喜欢你！特别是那些会赚钱的，他们爱死你了！”
　　修眨巴了一下眼。
　　“你不知道吗？”影风被修的反应逗笑了，“我在很多旅店歇过脚，听到过很多传唱。”
　　修无言了一小会儿，轻声解释：“我知道。但不会去听。往往还避开。”
　　影风心疼了，笑意褪去大半，安慰地亲亲修，给他揉揉刚才被自己啃红的地方。
　　“或许……”修按住影风的手，捉着吻了他的掌心与指腹：“或许可以试试。等庆典结束，忙完了正事，会出去收个尾。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听听看。”
　　影风连忙答应：“好。”又忙忙道，“试试看——喜欢就听，不喜欢就不听，嗯？”
　　“嗯。”修应了，合上眼又亲了亲影风的手心。他喜欢这样的依偎和宁静，一时间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修。”影风低声唤，带着祈求，“继续，告诉我，我想知道。那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团浓雾。以前我无力顾及它。但现在，我……我从你那儿得到越多，我们越亲密，它就越明显。它在我心里，越来越大，我已经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了。”

　　“我明白了。”修又亲了下影风的手指，握着影风的手，倚在椅背里，“我明白那种感觉。别担心。”
　　他拉着影风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道：“我和他，后来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就是人人都知道的那几桩事，生死与共、并肩作战，我动心了。他……”
　　修微微叹了一声，
　　“现在回头看，很明显——我和他，对爱的定义并不同。当时我并未发现这一点。不过至少，他的确开始更多地信任我。
　　“他托付我更多、更重要的事。责任和权力分不开，要做事就要有权力，同时权力的基础、真正的威信，立足于规划、执行，以及成功，所以我手中的权力随之成长。这是公事。私下里，他——把他自己交给了我。”

　　影风扣紧了握着修的手、转开了脸。这句话代表的事实，唤起了他的嫉妒。尽管那已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压了压，没压下去，让心中的哀叹与怨恨溜出了口：“就像我一样？”这话一出，他只觉十分难堪，浑身都绷紧了：“对不起，对不起，修，我……”
　　这都已经不止是妒忌前任了……
　　——他怎么能去计较他出生前的事！
　　“不一样。”修抬手搂紧影风，拍抚他的背，“不一样。没什么，不用抱歉。妒忌并不总是坏事，就像这会儿——它从你那儿来，在我这儿止步，是我们两个的事，是我们感情的一个小小佐证。”
　　因为影风僵得像块石头，修说得更急了：“别难过，这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这样。接受它，妒忌也好、觉得自己狼狈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放过自己、接受它们。我并不认为自己不该妒忌，所以也不会否定别人妒忌的权力，更不会因为你妒忌就觉得你不好——我这会儿，只是……心疼你。”他顿了顿，缓缓抚着影风的脊背，用力按着，上下来回，“因为我爱你。不想你难受。”
　　影风安静了下来，逐渐放松了下来，默默不语。
　　修也不催他，只是拥着影风等待。
　　良久，影风低头亲了亲修额角，轻声问：“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