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一栋楼》雪洲

76、你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女人的男人知道自家老婆刚才遭遇了什么，他快速跑了上来。

　　不由分说就把陈安打了一顿。

　　赵娟在旁边根本帮不了陈安，连带着挨了几拳，男人死盯着陈安打。

　　而陈安好像已经丧失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完全不抵抗，只是眼睛全程看着男人是怎样打自己的。

　　男人本来是懦弱的，可这次陈安伤害的是他的儿子。

　　他老婆描述说陈安是要推她，而且是在楼梯这个危险的地方，肯定是冲着他儿子去的。

　　“我打死你个瓜娃子，敢伤害我儿子！”他一心认定了陈安是一个恶毒的女娃。

　　‘儿子？’陈安听了这句话魂回来了。

　　她大声反驳道：“她是个女儿，才不是什么儿子！”

　　“你放屁！”

　　女儿是个晦气东西，他婆娘肚子里绝对是个儿子。

　　“我告诉你，肚子里要是个女儿我早就把她打了，我花大价钱去算了，就是个儿子。”

　　“你敢诅咒我。”说完男人又上手招呼陈安。

　　男人结婚迟，因为自身残疾，好不容易在父母的帮助下物色到一个婆娘，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他都要准备去亲戚家抱养。

　　可惜亲戚家里是个女儿，养女儿这件事情让他很迟疑。

　　亲戚家里已经有一个大女儿了，也是为了生一个儿子把二女儿送人，他们养不活三个孩子。

　　现在结婚五年他婆娘终于怀孕了，肯定是个儿子。

　　绝对是个儿子！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这是陈安曾经质问自己的父亲，就是现在对面的男人。

　　原来如此。

　　是因为算命的算了自己是个儿子，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

　　陈安想起小时候，她的奶奶给她讲过，自己的母亲因为嫌弃她长得丑，就把她丢到大马路让路过的车子轧死，后面是她的爸爸给抱回来的。

　　现在想想，把她丢在马路上的人应该是她的爸爸吧！

　　真是讽刺。

　　陈安自嘲地轻呵一声。

　　男人以为陈安是在嘲笑他，打得更用力了。

　　“够了！滚开！”

　　赵娟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对准男人。

　　陈安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屋里拿的刀。

　　男人看见刀果然停了下来，赵娟又对着他乱舞了几下，男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楼梯。

　　现在她和陈安在上面，男人在下面，他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气势。

　　“滚，滚啊！”

　　赵娟挡在陈安面前。

　　双手握着剪刀，刀尖朝着男人的方向。

　　“我告诉你，我看你是女人我才没有打你。”男人这个时候还在可笑的维持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你快把你的疯子妹妹关在家里，最好是别出来！”

　　“我这次只是简单地教训一下她，你报警也没用，是你们有错在先。”

　　他越说越往后退，直至退到安全距离，声音也越来越小。

　　男人也怕她们去报警，刚才的一顿暴揍把陈安打得不清。

　　他主要怕赔医药费，本来就好吃懒做，一年挣不到多少钱，要是被对面的女娃儿赖上，他所有的积蓄就要投进去。

　　从表面上看陈安着实伤得不清。

　　凌乱的头发，是被男人抓的，他毫不留情地抓住女人的弱点进行攻击。

　　扯头发这种阴狠的招数出来，陈安就已经输了。

　　头发连着头皮，往日里头发打结轻轻一梳就会疼得忍不住掉下生理性泪水，更别提男人故意抓扯带来的痛苦。

　　她的眼睛内里充血，只有黑与白颜色的眼睛侵入了外来者——红色，它挨着眼眶，仿佛就要跟着泪水溢出来。

　　脸颊上有几道抓痕，男人的指甲又黑又硬，指甲内的污垢显而易见。

　　抓痕在昨天被打的脸上其实不是很突出，陈安的脸红肿还没有消，像一个熟透了的桃子那般，与之相比几道抓痕也算不上什么。

　　而后就是她的下巴，他们在推搡的过程，男人一用力就把陈安推到在地，磕到了楼梯的台阶处，磕破了皮。

　　这些只是表面的伤口，其实在被衣服遮挡的身体里，陈安也生生地挨了几拳，或许骨折了也说不定。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男人带着他老婆就快速离开了城中村，他们怕再晚一点警察就会找上门。

　　男人一边跑一边还不停地责怪自己的媳妇为什么去招惹陈安这个疯子，说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多花冤枉钱去住酒店。

　　一顿噼里啪啦的教训，女人也抬不起头，只是在她男人后面跟着，两人都背着好些东西。

　　另一边的赵娟可顾不上去报警捉那两口子。

　　她把陈安拖进屋子里，翻箱倒柜给她找药涂抹消毒。

　　幸好不久前陈安给她买了一大盒创口贴，她拿来就往陈安脸上招呼。

　　一张干净的脸上粘贴了三四个创口贴，极其影响美观。

　　“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好好的不行吗？”

　　在赵娟的视角里，陈安挨的这顿打，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你为什么要去推孕妇？你差点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我看这对夫妻年纪也不小，这么珍视这个孩子，多半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你真的好残忍。”

　　前面的话语陈安选择听而不闻，可赵娟说他们珍视这个孩子，滑天下之大稽。

　　陈安冷笑一声，“珍视孩子？”

　　“赵娟，别把你的圣母心用在这两个畜生身上！”

　　“我不管你跟他们有什么矛盾，可那个女人现在是一个孕妇，你尊重一下别人好不好？”

　　“就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孕妇，我才更加看他们不顺眼！”

　　“你知不知道生而不养对他们的孩子伤害有多大？

　　你知不知道因为他们的贫穷让孩子从小就自卑胆怯？

　　你知不知道他们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孩子过得怎样？”

　　“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父母生越多孩子越好，那样你就有更多的兄弟姐妹可以互相帮衬；

　　你不知道现在时代变了，孩子不是只要活着就可以了，他们需要更多的陪伴，更多的教育性投资。”

　　“所以，他们那么穷，孩子就应该打掉。”

　　陈安的话太绝对了，赵娟并不赞同。

　　“安安，你说的不对，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它会带来幸福。

　　如果我以后有一两个孩子，我想我会对生活充满希望，我会有更多的动力去赚钱养好我的孩子。”

　　赵娟拿自身举例。

　　“你做梦吧！你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赵娟居然畅想自己会有孩子，那么她呢？会被逐渐取代。

　　原来赵娟也不爱她。

　　陈安的嫉妒心大爆发，她对着赵娟大吼：“你不会有孩子，永远都不会有孩子。”

　　这是自那次事故后，给赵娟带来的永久性伤害，陈安当时没有告诉她，怕她伤心。

　　现在陈安被嫉妒愤怒蒙蔽了脑子，慌不择路地说了出来，并且并没有意识到不对。

　　“你说什么？”

　　“我说你再也无法生育。”一字一句，字字刺耳。

　　赵娟嘴唇颤抖，“你骗我的对吗？”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比她不识字的秘密公之于众受到的伤害还要痛苦百倍。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检查报告就在那里放着，你自己去看啊！”

　　“哦，我忘了你不识字。”其实现在赵娟已经认识了许多字，陈安就是要嘲讽她。

　　亲密的两人，最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也最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对方遍体鳞伤。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万一可以治好呢？”

　　赵娟抱有幻想，要是当时及时救治，自己就不会丧失生育能力。

　　陈安很快就否定了她的幻想。

　　“没有这个可能，从你出手术室后，医生就已经告诉我你的生殖器官受到很严重的损伤。”

　　没有及不及时的问题。

　　她一直认为生育对女人是会有很大的伤害，赵娟失去了生育能力反倒是件好事情。

　　解释完后，陈安接着又说了一句未经大脑思考的话：

　　“你是个妓女，能不能怀孕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

　　说完，其实陈安是后悔的。

　　可在愤怒的压制下，她的理智丢失，恶语相向，她那恶毒语言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向赵娟的心脏，捅了对方一遍又一遍，不得安生。

　　“混蛋！”

　　赵娟的嗓音已经劈叉撕裂，尖锐又刺耳。

　　而后重重地打了陈安一巴掌，她是一个女人，生育是她的权利。

　　陈安怎么能这样对她，轻视她，贬低她。

　　她质问陈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娟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的真心相待，要是最初只把陈安当作一个提款机器，当做一个冤大头该多好，她就不至于如此伤心。

　　可是让自己穿越到那个时候，即使知道未来的某一天陈安会像她遇到过的坏人那样，她也会和陈安做朋友。

　　毕竟以前的没对她发脾气的安安，温柔了她的岁月。

　　陈安捂着被打的脸，三次了，她的脸被打三次了。

　　被那个男人打就算了，赵娟也打她，她凭什么打自己，扪心自问自己对她不够好吗？

　　她要如此对我！

　　自己为她付出很多心血，到头来就是这样对我的？

　　赵娟原来跟他们一样，都要把自己抛弃，都要嫌弃自己，都要背刺自己。

　　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她自己。

　　“我没变，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我肮脏，自私，自利，恶毒。”

　　陈安把所有负面的词汇用在自己身上。

　　她大吼一声，“我就是这样恶心的人！”

　　时间暂停了几秒。

　　画风突转，她用乞求的口吻说道：“你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阴冷的眼眸让赵娟颤栗起来，在这一刻赵娟真的相信陈安会带着她一起去死。

　　陈安步步紧逼赵娟，随着她的压迫，赵娟忍不住后退。

　　在她心里也觉得陈安大抵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