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金楼打工日常[燕云十六声]》西瓜冰不想吃米饭

32、旧日之影

　　江寻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对着石壁前摆满了陈酿的木架，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
　　拿着药走出医馆，走向崔颀的小屋时，酒香塔那座醒目的建筑忽的闯入他的视线。想到少女眼睑下不太明显的青色，不由自主地，江寻走向了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的“秘密基地”。
　　打开地道之上的活板门，从嘎吱作响的木梯上爬下，闻着混合了越发浓郁的酒香，以及因许久没有晒过太阳而略带霉味的木头散发的气味，他很快就到达了塔底藏酒的房间。
　　拿两坛给阿颀尝尝，隐藏在这一简单想法背后的是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思，说不清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又好像他已经期待了许久。将酒坛从木架上取下时，江寻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藏过这么多酒吗？
　　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酒架沉默无言地立在墙边，江寻却无端地感到一种突兀，总觉得木架上的酒坛应当少一些才对。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红线一起把新的酒坛搬进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可是为什么当他环顾这个有些狭小的房间时，会有一种曾和某人在这里把酒言欢的既视感。
　　江寻提着酒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呆，渐渐感觉到被某处传来的一股凉意所包裹。他转身，打量着眼前这个向下延伸的地道，江寻清楚，地道通向某处他未曾同任何人分享过的隐秘之地。通道内忽明忽暗的火光似乎在向他招手，那种无法忽视的、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越发强烈。他抬脚，正准备向地道深处走去，却一脚踢翻了房间里的矮桌，木头撞击石板地面发出的巨大响声让江寻猛地回过神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江寻困惑地自言自语，他摇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念头驱赶出去，然后将酒坛往怀里一塞，三两下就用轻功从塔底跳了出来。

　　头脑风暴了一上午的崔颀渐渐感到有些头疼，有了上次被千夜骗去自投罗网的经历，她已经对联系绣金楼一事有了阴影。但是......一直躲在不羡仙也不是个事，就算避得了一时，他们终归会冲进来烧杀劫掠。再说，断联太久也没法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冲进来，这样对本就处在被动地位的不羡仙更加不利。
　　迟早要和绣金楼建立联系，只是，一想到又要和那些个蓝光苍蝇和红眼监工打交道她就心烦。
　　察觉到神仙渡被这些家伙一直盯着，崔颀就不免从心底生出一股恶寒。虽然它们没法对村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那种被脏东西缠上的感觉还是令崔颀难受不已。它们是绣金楼的耳目，是那些躲在山洞里、见不得光的阴暗生物的爪牙。
　　说到见不得光......崔颀忽的想到了记忆之中，上一周目里因为多嘴而被千夜斩杀的那个绣金暗卫。
　　“今夜行动在即，我们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东西的下落了，为何还要浪费时间......”
　　即便知道了阴文册的下落，千夜也没有急着命令手下立刻入侵不羡仙，甚至还有时间折磨她这个绣金楼的叛徒。游戏里亦是如此，她记得剧情里不羡仙被入侵时正是开坛宴结束后的深夜。千夜为何偏好于在深夜入侵不羡仙？
　　或许是认为夜深人静之时无人防备，不管是搜寻阴文册的下落还是屠杀无辜的村民都更加方便。
　　又或许是......他们并不想把火烧不羡仙的事情闹大，期望速战速决？
　　如果是这样，她或许可以向这个方向努力。醉仙月将至，在离人泪和开坛宴的响亮名声中，一方面，各路江湖势力汇集于此，更加方便了绣金楼隐匿于普通酒客之中探听与阴文册有关的各种消息；另一方面，江湖人身份鱼龙混杂，各门各派的弟子、隐藏身份的他国使者等等慕名而来。尽管千夜和她率领的部下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可他们也不会不考虑自己乱下杀手对南唐政权可能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既然如此，来者皆是客，她不介意再把水搅浑一些。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一次打断了崔颀的沉思。
　　这个时候，谁会找她？崔颀满腹疑问地下床走向门口，打开屋门，便看见江寻抱着两坛离人泪笑呵呵地站在那里。
　　“阿颀你好点没？我去医馆给你讨了些缓解肢体酸胀的药膏和安神的熏香来，药药说为了感谢你送他们的淬毒散便不收药钱了，你且安心用着。”他把带来的酒坛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从医馆拿的药膏和熏香，递给崔颀。
　　早上自己只是找个借口然后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真的去了医馆拿药。虽然或许是由于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地外出采集，她的确四肢酸痛，还有些缺觉，但见少年如此勤快地送来了药，崔颀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活人医馆的人何时这么大方了？她记得天不收大夫对诊金可是相当上心的啊。看来淬毒散对他们真的很有用。
　　虽然有些疑惑，但崔颀还是接过了药膏和熏香，“谢谢你啊江寻，还劳烦你特地跑了一趟。”
　　“没什么，刚好我也去医馆看了看红线。”他嘿嘿笑着，表示不必在意。
　　“红线如何了？我记得她那伤口很是吓人。”
　　“不必担心，我瞧她今日精神头大着呢。你看我带来了什么？”江寻献宝似的从地上抱起一坛酒，举到崔颀面前，十分神秘道，“有安神静气的奇效哦！”
　　认出了装陈酿离人泪的独特酒封的崔颀心直口快：“这不是少东家珍藏的离人泪嘛。”然后在江寻惊诧的目光中迅速找补，“呃......我是听红线说的。”
　　“红线......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江寻的怀疑未曾消失，“我怎么不记得她还提过这茬。”
　　“你不在的时候她告诉我的，她说你们在酒香塔下有个秘密房间，背着寒娘子他们藏了很多离人泪的陈酿，说是以后能卖个好价钱，为闯荡江湖积攒资金。”崔颀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拉红线来掩饰口误。
　　“她倒是口快......”见崔颀如此解释，江寻只能放下了怀疑，给酒坛开了封，然后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喏，快尝尝这坛上品离人泪，我保证，是在寒姨酒铺里喝不到的味道。”
　　两人在茶几旁坐下，倒出的酒水将梨花香熏透了整个房间。崔颀端起酒盏，清透的酒液里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她忽然发觉这似乎是第一次和江寻在日光下对酌。
　　“怎么样，好喝吧？”
　　一口饮尽盏中物的江寻眼含期待地望着崔颀，似乎十分在意她对这酒的评价，那副望眼欲穿的样子令崔颀有点忍俊不禁。
　　“是啊，不愧是不羡仙少东家亲自珍藏的佳酿，我也是大饱口福了。”她笑吟吟地夸赞道。
　　“嘿嘿，你喜欢就好。我那收藏多的是，想喝我下次还可以去取......”不同于上周目里想借离人泪消弭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距离感，眼前的少年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佳酿得到认可而感到得意和高兴。
　　不敢轻易和她开口询问那些藏于心底的疑问，只在地道昏暗的光线里直勾勾地望着她的模样逐渐模糊、变化成眼前少年兴致勃勃、大口喝酒的样子，看了一会后，崔颀便垂下了眼睫。
　　这是新的开始，她越发清晰地体会到这一点。
　　崔颀有些不敢想象系统所说的，荧蝇操控着她的身体杀掉江寻的场景究竟为何。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想起上一周目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