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折戈

1、新生

　　下课铃回荡整个华中校园，恩泽楼四楼，教室门齐刷刷打开，学生一窝蜂直奔食堂。
　　走廊拐角处，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男学生相对而站，学生没穿校服，一身黑，女人抬手扶了扶眼镜框。
　　“赵厌同学，我姓任，未来两年担任你的班主任，你先去食堂吃午饭，吃完来办公室找我。”
　　男生轻轻点头。
　　“高二的班级，教师办公室都在这一层，你要是想先看教室，别往其他楼层走。”女人说完还没踏出去，又折返指着赵厌背后道：“我在这间办公室，一会儿来这等我。”
　　男生朝斜后方看，点头回：“谢谢任老师。”
　　女人看他点头，放下心跟着不远处其它老师一起去会议室。
　　赵厌站在原地左看右看，最后向左跟着男生大部队走，穿过宿舍走廊，拐个弯就到食堂。
　　食堂有六个档口，轮到赵厌，档口里菜盆就剩几个菜渣渣了，打饭师傅朝着运菜电梯叫：“老李，没菜了，叫后厨加菜！”
　　一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从电梯里探头出来：“好嘞。”
　　赵厌靠着档口台，转头漫无目的巡视食堂，食堂里叽叽喳喳，每个人埋头苦吃的同时，还抬头讲讲这儿讲进那儿。
　　陆陆续续有人吃完饭，也有一些人慢悠悠的才来。
　　食堂门口进来几个男生，其中有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男生们靠在档口台聊的热火朝天。
　　赵厌的眼神无意识跟着走，不知道隔多久，有个男生开口问。
　　“同学，看什么呢？”
　　赵厌回神，抬头缓缓看了看周围，答道： “没什么。”
　　那个男生沉默几秒，回头继续聊天，不一会儿又转头看着赵厌问。
　　“劳驾你换个地儿看。”
　　赵厌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话说了，人不做。
　　那男生见状，同样盯着赵厌，赵厌只好转头朝着档口里看，那男生看赵厌转头，才放心地继续聊天。
　　恩泽楼是个六楼空心正方形，食堂，宿舍，教室相通相连，教室正对食堂，两边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要穿过宿舍外走廊才能去食堂。
　　赵厌踱步在宿舍走廊，阳光穿透宿舍，暖着杏白瓷地板。
　　每层楼四十个宿舍，男女各二十。
　　穿过隔离宿舍和教室走廊的铁门，就能看到高二一班的前门口，朝右走，依次是三班，四班……
　　赵厌盯着墙上的班级牌，直到看见高二六班的牌子，驻足。没看几眼，迎面走来带着黑色方框眼镜的任班主任。
　　“赵厌啊，宿舍排下来了，我带你去。”
　　赵厌点头回：“谢谢任老师。”
　　任班主任低头左看右看，问：“你的被子，行李什么的，有吗？”
　　赵厌回：“后校门口，在车上。”
　　任老师沉默几秒道：“那我先跟你去拿行李。”

　　后校门口
　　马路对面不远处，一辆白色汽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穿一身白色连衣裙，踏着白色矮跟鞋，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
　　“您好，我是赵厌班主任，任文英。”
　　“您好，我是赵厌妈妈，王妍。”
　　“是这样，学校一般是不允许家长进校的，如果有特殊情况，家长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跟门卫打个招呼。”
　　话刚完，手机铃声响起。
　　嘟嘟嘟——
　　任文英走到一旁接电话，王妍对着赵厌问：“东西自己能拿吗？”
　　赵厌回：“能。”
　　王妍说：“行，我一会儿给你妹妹办转学手续，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赵厌回：“嗯。”
　　任文英打完电话，轻微皱眉，转头的一瞬间又调整好表情，不显露任何。
　　“不好意思，那我先带赵同学去宿舍，以后有什么事情，家长也可以直接和我沟通，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
　　说着，任文英把手机上的一串数字展示给王妍看。
　　王妍拿出手机一边存号码，一边笑着回：“好的，麻烦任老师。”
　　“应该的，那我就带走了。”
　　王妍回：“好，麻烦了。”

　　“这就是你的宿舍，你睡上床那个空位。”任文英放下黑色行李袋，抬手抹汗，她盯着行李袋沉思良久。
　　嘟嘟嘟——
　　任文英站在宿舍门口接电话，赵厌趁这时间把床铺好，她进来看一眼说：“动作挺快，走吧，带你进教室，你等会儿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做完就跟着他们一起上课。”
　　赵厌跟在任文英身后：“好的，谢谢任老师。”
　　任文英带着赵厌拐进办公室，抱一摞沉甸甸的教材书给赵厌。
　　赵厌抱着教材，踏进教室门槛的那一刻，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由小转大。
　　赵厌长得不错，皮肤稍白，头发略长不扎眼，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落。
　　任文英站在讲台上，使劲拍着讲台，板着脸喊：“安静！安静！”
　　学生依旧躁动，这时候，只要老师一直板着脸不说话，师威会让学生自动安静，这一招，百试百灵！
　　任文英继续说：“这是转来的新同学，赵厌，欢迎新同学！”
　　一声令下，掌声响起。
　　她转头示意赵厌自我介绍。
　　赵厌站上讲台：“大家好，我叫赵厌，厌是厌倦的厌。”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赵厌，近视吗？”任文英看着赵厌问。
　　赵厌回：“不近视。”
　　任文英点点头说：“你暂时坐最后一排的空位，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同学，或者问老师。”
　　赵厌点点头，朝着位置走，他一开始没注意，原来空位周边一片，都坐着中午吃饭姗姗来迟，还练习投篮动作的几个男生，而赵厌那个位置旁正巧坐着中午搭话的那个男生。
　　那人撑着脑袋，眯着眼犯困，看见赵厌过去，才抬眼看着赵厌坐到他旁边。
　　任文英看赵厌坐下，吩咐几句话就又去开会，她前脚走，赵厌旁边的人后脚就小声说：“同学，挺有缘啊。”
　　赵厌板着脸，没理人。
　　那人见赵厌不说话，继续说：“我叫秦泽，泽是恩泽的泽。”
　　赵厌礼貌的点点头，回：“赵厌。”
　　秦泽笑了声：“呵，还挺高冷。”
　　赵厌瞥他一眼，没说话，秦泽也不自讨没趣，继续上课。

　　叮铃铃叮铃铃——
　　数学老师在下课铃一响的瞬间，像将军一样喊出下课的号施令。
　　一瞬间，班上沸沸腾腾，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
　　赵厌刚起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你好啊！我李家豪，他们都叫我阿豪。”
　　“我是王礼，大家都叫我礼子。”
　　“我是刘甸。”
　　“诶，你长得好帅啊！”
　　“你是天生皮肤就这么白吗？”
　　“你上个学校在哪读的啊？”
　　“……”
　　“我去个厕所。”赵厌奋力起身，逃命似的跑去厕所。
　　学生总是对一切新鲜事物有用不完的好奇，问不完的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欸，你洁癖？”
　　赵厌俯身在洗手台，闻声抬头，恰好撞上镜子里秦泽的视线。
　　赵厌关上水龙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转身说：“不可以？”
　　秦泽看见赵厌洗红的手，转身进厕所隔间，等他上完厕所出来，赵厌还站在洗手台旁。
　　“等我呢？”秦泽笑着问。
　　赵厌冷脸看秦泽洗手：“你猜。”
　　秦泽轻轻挑眉，甩手留下两个字，潇洒离去：“不猜。”
　　赵厌看着离去的背影，缓缓低头，微微皱眉，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莫名的有些……不耐烦？！
　　赵厌靠着洗手台愣神，直到上课铃拉回思绪，赵厌的屁股才终于离开洗手台。
　　刚出厕所门，就看见早已离开厕所的某个人在走廊边蹲着。
　　秦泽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转头笑着问：“出来了？”
　　这句话莫名有点贱嗖嗖的，赵厌不说话，自顾自走。
　　“诶？！”
　　赵厌左手撑墙，弯腰看着旁边为了稳住身形而弯腰的秦泽。
　　秦泽皱眉道：“我真不是故意的，腿软了。”
　　赵厌瞥了眼秦泽：“……”
　　秦泽看着赵厌的手问：“你……洗个手吗？”
　　赵厌低头看手，掌心染上了浅浅的墙灰，皱眉抬头说：“你迟到了。”
　　秦泽脱口而出：“你不也迟到了。”
　　赵厌懒得说话，转身就走。

　　教室门口
　　“报告。”赵厌和秦泽异口同声。
　　“知道上课几分钟了吗？现在才来，干什么去了？”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几岁的女教师，站在讲台上，拿着教棒挥舞。
　　赵厌回：“上厕所。”
　　秦泽回：“上厕所。”
　　年轻教师走到教室门口：“什么厕所上这么久？”
　　秦泽低头不说话，赵厌看他一眼，对着年轻教师说：“抱歉，老师，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这边的教学制度。”
　　“原来你就是新同学啊，你进去吧，下次别迟到，不懂的多问问同学。”年轻教师板着的脸变得柔和。
　　“好的，谢谢老师。”赵厌回。
　　赵厌朝教室里走，秦泽也跟着走。
　　“诶！等会儿！”柔和的老师冷着笑意，拉着秦泽问：“你呢？人家找不到厕所还情有可原，你也找不到？”
　　教室里有些浅浅的哄笑，甚至有些胆大的解释说：“泽哥是路痴！”
　　此话一出，浅浅的哄笑变成大大的哄笑。
　　秦泽无语抬头回：“老师，我真上厕所去了。”
　　老师无语的看着秦泽问：“秦泽，下课二十分钟的时间不够你上厕所？别给我扯。”
　　秦泽僵着笑意，楞是没说出一句话。
　　赵厌坐在位置上，手指间无意识的摆弄着中性笔，他挑眉看着门口的秦泽。
　　两人隔空对视几秒，可谓是电光火石。
　　秦泽收回视线，不得不低头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表达自己是有多么的悔不当初！
　　教师懒得听，不再多说，为了不耽误教学时间，大发慈悲放了秦泽。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再有下次五套卷子。”
　　但秦泽可不会大发慈悲的放过赵厌，他睚眦必报。
　　秦泽坐在座位上，靠近赵厌，小声说：“可以啊，给我下套呢。”
　　赵厌冷着脸看他，一脸我没有的表情。
　　秦泽嗤笑道：“怎么？你没给我下套？”
　　赵厌回：“没有，我提醒过。”
　　秦泽气笑了，这人能面不改色的撒谎也是个人才。
　　“脑电波提醒的？”
　　赵厌无语看他一眼，表示反正我说过。
　　秦泽看着赵厌，忽的表情变得僵硬，似乎赵厌还真的提醒过他，但他总觉得赵厌一定是在给他下套，只可惜找不出破绽。
　　赵厌看秦泽沉思，转头继续听课。
　　隔一会儿，身旁传来一声轻笑，赵厌转头，秦泽无声说句话后继续听课。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