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雨夜真相 ...
-
傍晚六点四十分,雨丝开始飘落。张泽慧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望着温叙白的黑色轿车依然停在校门口,雨滴在车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攥紧手机,林砚书发来的地址在屏幕上闪烁——“旧时光咖啡厅,学校后门右转200米”。
“该死…”她咬了咬下唇,从包里掏出折叠伞,却没有立即打开。
手机震动,是郑颖儿发来的消息:「慧慧,查到林砚书确实在七年前资助过我们学校的贫困生项目!沈如亭说他和温总都是你大学学长,这事越来越奇怪了!」
张泽慧皱眉回复:「我知道他们是学长,但当时根本不认识。现在要去见林砚书,他说会解释一切。」
刚发完,一条新消息弹出,温叙白:「在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她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雨越下越大,水洼里倒映着破碎的灯光。七年前那个雨夜…到底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张泽慧做了决定。她拨通温叙白的电话:“我…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什么事?”
“就…教师聚餐。”谎言脱口而出,她立刻后悔了。
“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声音太急切了,她赶紧补充,“同事们会送我回去。”
更长的沉默。雨声在听筒里沙沙作响。
“好。”温叙白最终说,声音比平时低沉,“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张泽慧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愧疚感。她撑开伞,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急促的节奏,像是某种警告。
旧时光咖啡厅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装修复古,灯光昏黄。推门进去时,风铃清脆作响,林砚书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前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
“你来了。”他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我猜你喜欢焦糖玛奇朵?”
张泽慧没有碰那杯咖啡,直接坐下:“说吧,什么雨夜?”
林砚书不急不缓地从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先看看这个。”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第一张是夜间车祸现场,一辆黑色轿车撞在路灯杆上,车头严重变形。第二张是救护车旁,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被抬上担架——虽然面容模糊,但那轮廓分明是年轻时的温叙白。
张泽慧的手指开始发抖:“这是…”
“七年前,六月十七日,A大后门那条路。”林砚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天晚上下着暴雨,你从图书馆回宿舍。”
第三张照片让张泽慧的呼吸停滞——照片上是18岁的自己,浑身湿透地站在车祸现场,表情茫然,手里紧握着一枚校徽。
“不…”她摇头,“我完全不记得…”
“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失去了那晚的记忆。”林砚书推过来一份泛黄的病历复印件,“医生诊断是暂时性失忆。”
张泽慧盯着病历上自己的名字,一阵眩晕袭来。照片中的场景像被雨水冲刷的水彩画,模糊而遥远。她努力回想,却只有零碎的画面闪过——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温叙白满是血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温叙白从没提起过?”她的声音干涩。
林砚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因为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他倾身向前,身上雪松的气息突然变得具有压迫性,“当时有人要杀他,而你看到了凶手。”
咖啡厅的灯光似乎暗了一瞬。张泽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声。
“谁?”她艰难地问。
“这正是问题所在。”林砚书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你失忆了,而温叙白选择沉默。七年过去,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林砚书半边脸庞,那一瞬间他看起来陌生而危险。雷声轰鸣中,张泽慧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单独来见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听他说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
“等等,”她强迫自己冷静,“我当时只是大一新生,根本不认识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车祸现场?”
林砚书轻笑一声:“你不认识我们,但我们知道你。”他从手机调出一篇校园网文章,“《儿童行为心理学初探》,作者张泽慧。这篇文章当时在校园论坛引起不小轰动,温叙白是教育学院研究生,对你的观点很感兴趣。”
张泽慧记得那篇文章,那是她大一时写的课程作业,被导师推荐发表在校刊上。
“所以那天晚上…”
“温叙白刚参加完学术会议回校,在车上看到了独自走在大雨中的你。”林砚书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他让司机停车想载你一程,就在那时,另一辆车突然冲出来…”
张泽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然后呢?”
“然后你成了唯一目击者。”林砚书从钱包里取出一枚破损的校徽,“认得这个吗?”
铜质校徽上“B大教育学院”的字样依然清晰,背面刻着“张泽慧”三个小字,边缘有严重磨损痕迹。
“那天晚上你掉在现场的。”林砚书将校徽推到她面前,“温叙白康复后一直在找你,但你转学了。”
张泽慧拿起校徽,冰凉的金属触感异常真实。这确实是她的,大一那年每天都别在书包上。大二开学前父亲工作调动,她确实转学到了A大…
“毕业后你回到这座城市,温叙白偶然发现你在小学任教。”林砚书继续道,“他通过基金会资助学校,确保你能获得教职,却始终没告诉你真相。”
张泽慧的思绪一片混乱。如果林砚书说的是真的,那么温叙白这几个月来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她特殊的关注,甚至那些突如其来的帮助…都有了全新解释。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直视林砚书的眼睛。
“因为危险又回来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温氏集团最近接手的教育城项目,涉及到七年前那起未破的案子。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张泽慧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安全地带——她的公寓,或者…温叙白身边。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即使听了这些骇人的指控,她潜意识里依然信任温叙白?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她站起身,把校徽放进包里,“不管真相如何,谢谢你告诉我。”
林砚书没有阻拦,只是在她转身时轻声说:“小心温叙白,张泽慧。他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推开咖啡厅的门,雨幕如注。张泽慧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上汇成小溪,突然不知该往哪里去。回公寓?去见温叙白?还是…
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张泽慧转头,温叙白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西装被雨水打湿了肩膀,眼神深不可测。
“教师聚餐结束了?”他平静地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张泽慧的心脏狂跳起来,林砚书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当她看着温叙白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看着他为她举伞而自己半个身子淋在雨中的样子,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占了上风。
“对不起,我撒谎了。”她直视他的眼睛,“我刚才见了林砚书。”
温叙白的下颌线条绷紧了,但除此之外没有显露任何情绪:“聊了什么?”
“七年前的一场车祸,我的失忆,还有…”她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雨水顺着温叙白的发梢滴落。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张泽慧以为他不会回答。
“不是这里。”最终他说,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回家说。”
这个词——“回家”——让张泽慧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温叙白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伞下,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张泽慧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看到林砚书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灯光从他背后打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
车内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皮革和薄荷香气。温叙白打开暖气,递给她一条柔软的毛巾。
“擦一擦。”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别感冒了。”
张泽慧接过毛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轻微地颤了一下。这种微妙的电流从第一次见面就存在,如今在知晓了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后,变得更加强烈而复杂。
“你早就认识我。”她不是提问,而是陈述,“在大学里。”
温叙白启动车子,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嗯。”
“为什么一直不说?”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不想吓到你。”
张泽慧转头看向窗外,雨水模糊了城市的轮廓,就像记忆模糊了她的过去。
“林砚书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温叙白的侧脸在雨中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锋利:“他还说了什么?”
“说有人想杀你,而我看到了凶手。”张泽慧转向他,“这是真的吗?”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温叙白转头看她,眼睛在昏暗的车内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你相信他?”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张泽慧诚实地说,“我只想知道真相。”
温叙白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眼下的一处不知何时蹭上的咖啡渍:“真相有时候很危险,张泽慧。”
他的触碰像带着电流,张泽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一刻,车内的空间仿佛被压缩到只剩他们两人,雨声、引擎声、喇叭声都远去了。
“但你有权知道。”温叙白收回手,重新看向前方,“回家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驶入雨幕。张泽慧望着温叙白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无论林砚书告诉她什么,无论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无可救药地信任眼前这个男人。这种信任来得如此自然,就像呼吸一样本能。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郑颖儿和沈如亭被困在沈氏集团大楼的档案室里。
“我就说走楼梯!”郑颖儿懊恼地拍打着电梯按钮,“现在好了,停电了!”
沈如亭用手机照亮电梯控制面板:“紧急呼叫按钮也没反应。”他尝试拨打电话,“没信号。”
“完美。”郑颖儿滑坐在地上,“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如亭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贴着她的肩膀:“等待救援。放心,保安很快会发现电梯异常。”
黑暗中的寂静被放大。郑颖儿能清晰地听到沈如亭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在封闭的空间里,这种亲密感既令人安心又让人心跳加速。
“冷吗?”沈如亭问,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有点。”郑颖儿实话实说。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沈如亭的手臂顺势环住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
“这样好点吗?”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郑颖儿僵住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温暖的接触点上:“嗯…”
“颖儿。”沈如亭突然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关于下午我说的话…”
“你喜欢我那句?”郑颖儿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声音却微微发抖。
“嗯。”沈如亭出乎意料地认真,“不是开玩笑的。”
黑暗中,郑颖儿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她庆幸现在一片漆黑,沈如亭看不到她通红的脸颊。
“我知道。”她小声说,“我也是。”
“也是什么?”沈如亭的声音带着笑意。
“喜欢你啊,笨蛋。”郑颖儿轻轻捶了他一下,“不然谁会跟你查什么陈年旧案…”
沈如亭突然转身,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捧住她的脸。郑颖儿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然后——
电梯猛地一震,灯光骤然亮起。两人像触电般分开,正好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脸困惑的保安站在外面。
“沈、沈少爷?”保安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您在电梯里…”
沈如亭迅速恢复常态,拉着郑颖儿站起来:“正好带郑小姐参观一下公司档案室。电路故障?”
“是的,已经修好了。”保安识趣地退到一边,“需要我通知沈总吗?”
“不必。”沈如亭干脆地拒绝,“我们正要离开。”
走出大楼时,雨已经小了。沈如亭撑开伞,郑颖儿自然地靠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来时近了许多。
“所以…”郑颖儿打破沉默,“我们还要继续查林砚书和慧慧的事吗?”
沈如亭点点头:“不仅为了张泽慧,也为了你。”他犹豫了一下,“我发现林砚书和你家的破产可能有联系。”
郑颖儿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只是猜测。”沈如亭谨慎地说,“需要更多证据。”
他送郑颖儿到公寓楼下,雨已经变成了细密的雾。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沈如亭突然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颖儿。”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明天见。”
郑颖儿站在原地,看着沈如亭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额头上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灼热。她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温叙白的公寓里,张泽慧正面对一墙的照片和文件——全都是关于七年前那场车祸的调查记录。最中央是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模糊的画面中,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从肇事车辆中走出来。
“这就是凶手。”温叙白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你现在想起来他是谁了吗?”
张泽慧盯着那张模糊的脸,突然一阵剧痛刺穿太阳穴。记忆的碎片如洪水般涌来——刺眼的车灯,温叙白推开她的力道,那个男人转身时露出的…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