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师兄弃我而去》greatdream

6、前兆

　　月潭逐渐成为我们经常光顾的地点，见证了最柔软惊艳的岁月。
　　初夏的雷雨、起伏的蝉鸣、耳边的呢喃、生涩的试探，它们包裹着少年人独有的纯粹炙热，永远在垂朽躯壳的记忆里鲜活。
　　孤单的人相互做伴，受冻的人抱团取暖，被边缘的人相互依靠。
　　长时间的陪伴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彼此。和师兄一起，我总能忘掉烦恼，忘掉无法摆平的困难，和飘渺的未来。
　　我们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人间能有几知己，朋友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渴求。
　　我可能是病了，心弦所奏之歌是为一个不应该的人。
　　情感是太过复杂的东西。是爱吗，是哪一种爱呢。
　　最开始我连他的衣角都不敢碰，两个人红着脸对视一眼，就垂下头傻笑。后来我们拥抱、亲吻，说是吻，其实是啄，好不狼狈。再后来次数多了，熟练不少，还是会不好意思。
　　一晃两个月过去。

　　前辈们喜欢用各自的语言和故事，变着花样告诉我雷同的人生道理。于是经验为零的我背上这么一篓子大道理踏上旅程，深刻体会了什么是纸上谈兵。路上每个坑我都要踩一遍。
　　就在师尊警告我们不要“玩物丧志”时，我开始痴迷于月潭约会，满心都被鸭子、五子棋和飞花令填满了。
　　繁重的课业，不见希望的考核……现实太残酷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不想成为什么江湖高手，也不想成为一代宗师，只想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行乐须及春。
　　“外门弟子的生活，你自己也正在经历着，很不好啊。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师兄问我。
　　“当然不是，我想离开。”
　　我要离开这里，去做个普通人。读书做官也好，跑商营生也罢，总之，就让这把剑在角落里落灰吧。
　　可是……
　　“师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可是你已经进入了一个体系，就很难脱离吧？”
　　我们同时开口。
　　“嗯？”两人一起愣了一下。
　　“不太清楚，我大概要晋升吧，去内门。”师兄低头擦拭佩剑。
　　“……那我再努力努力，看能不能有所改观。”
　　“你太喜欢钻牛角尖了，自寻。你总是苛责自己，陷入自己设的圈套走不出来。如果你能改了这个，说不定领悟能力会提升很多，学东西也就不会那么费劲了。”
　　“说的容易。”
　　我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忙碌的日子到了，去月潭的机会越来越少，和师兄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很少主动找我了，我们都是蜘蛛网上的虫子，行动不被自己左右。
　　他不和我同窗了，坐到了前方离我较远的位置。当然这不是他的锅，是师尊要求的。
　　离开月潭，离开他，外面的世界依然在亘古不变的规则下运转。
　　我只能回到最初的样子，用目光追随他，看着他伏案写字，和别的同门讨论问题。
　　他怎么做到和欺辱过他的人心平气和说话的？怎么做到无视他们眼里的恶意和嘲弄的？怎么做到忽略他们言语中的无礼的？
　　他对所有人都可以那么温柔礼貌吗？
　　他以前不是很敏锐吗，现在难道感觉不到我在注视他？
　　……
　　我尝试不再去主动找他。
　　他会介意吗，会发现不对劲，继而来找我吗？这一刻真能体会到“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的心情了。
　　如我所愿，这天晚课中间休息，师兄转过头，对我抬了抬下巴，眼珠往门口一转。我心下了然，离了座位，在门外阴影处的角落与他汇合。
　　“怎么不来找我？”他开门见山。
　　嘿！恶人先告状！
　　我扭过脸不去看他：“我忙。”
　　“我最近过得也不好，考核没过，课业也拉了几节了。”师兄一点点靠近我，带着不可忽视的疲惫和委屈。
　　“不对啊，我记得你考核过了的。”
　　“是竞选内门弟子的那个考核。”
　　真是的，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努力呢，明明差不多的年纪，有些人已经能把自己的未来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阵心累。
　　叹一口气，不愿再追究。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
　　黑暗里，师兄左右看看，然后侧过头凑近我：“可以吗？”
　　“？”
　　微凉的唇贴上我的脸颊，柔软的触感眷恋地停留了一会才分开。
　　“开心一点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出这招，忍住快要从喉咙里钻出来的笑声，“少用美人计诱惑我！”
　　谁知周美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捏脸又是摸头，我被哄得火气全无，于是也把同样的招数奉还给他。
　　“好啦好啦！”闹了一会，他止住我不安分的手，“我们都要继续加油啊，不然真的没有活路了，到时候谁给你亲亲啊？”
　　“有那么夸张？”
　　“当然！如果明年我们还是外门弟子，就没人管我们了。生死看命，懂吗？”
　　“师兄你当年怎么想的，非要来清铭宗？大家都是怎么想的，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问完心里就有了答案，毕竟得知自己能加入清铭宗的那几天，我也是很期待的。
　　“年少不懂事呗，一腔热血。”师兄自我调侃。
　　“不过说实话，师兄，现在我们也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我提醒他。
　　“所以我说要加油，让师尊重新看到我们。”
　　“切。”我不屑地冷笑，“快回去吧，要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