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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童”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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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一个极度崇拜习武之人的渔村,如果家里揭不开锅了,人就想着把孩子送到哪个帮哪个派里,以为这样就能出人头地。我爹就是典型。
从六岁起,我就没睡过懒觉了,没日没夜,四季交替,被逼着练功。没想到还真练出了名堂,和总来闹事的小无赖打架,我没输过;帮邻居大爷抓贼,我在行;我爹不知从哪捡的破旧花枪,我也能舞得有模有样……一来二去,我就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神童”。
村民们都说我加入清铭宗的事跑不了了,我喜上眉梢,我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不过,他本就不爱笑,和我说的话也很少。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除了在武功上指点我,他几乎不与我过多交流,自然也不会夸奖我。
我一开始不满,学着别的孩子撒娇,摇着他的手臂,“你为什么不夸我呀,理理我嘛!”
我爹不买账,有时候还沉着脸训斥。我小时候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驴,被他骂了伤心掉眼泪,下次还敢。再长大些,我就放弃了,离他远远的,出门找别人耍,赢得他们的夸赞。
十三岁隆冬,我爹把我送到了清铭宗。我通过了层层考验,顺利加入门派。
我雀跃地回头,“爹!我成功了!”得到的却是他在风雪中黑黝黝的背影。
“爹?”寒风吹得声音发颤,冷意从心底窜上来。
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我爹不要我了,他不会再来看我了。
后来我的师尊古桐告诉我,我爹养不起我了,这十三年,他对得起我早就跑路的娘。
那天,我扒着门口的石狮子不放,对着往雪山下移动的背影呼喊,几个弟子硬拉着我扯进门里。
我第一次品尝到失去的滋味,而加入清铭宗后的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对“失去”的认知和体会。
我不再是“神童”,因为门派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他们比我好学,比我聪慧,比我家境好,比我见识广。我从那个小小渔村给我建起的“神坛”上跌落,滚进尘埃。
我成了同门弟子的嘲笑对象。
“哎,江自寻,这次考核,你通过了吗?”
“他能过?他要是能过,我现在就从山顶跳下去!”
“可不是嘛,你看他鼻青脸肿的,又要被师尊罚喽!”
“你跑什么,要哭鼻子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师尊眼里扶不上墙的烂泥。晨练挨戒尺,晚课垫底挨骂。
“为什么还是不会?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考核如此简单,依旧有人不过。是吧,江自寻?”
“江自寻,你努力了吗?”
“江自寻,不许哭!”
我独来独往,无用的尊严砌上高墙,墙内是无尽的自卑。
我逐渐厌恶周边一切,同门、师尊、我自己。
我没有人能够哭诉,也不愿意示弱。天天臭着张脸,更招人厌。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四年。
直到第五年仲春,我遇到了周梓归,人生出现了转折。只是我不知道,花开的尽头,是散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