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休眠期》一汪橘水色

26、买菜

　　万春生骂骂咧咧地把人从储备室轰了出来，嘴里虽然还在数落夏自野拖沓、耽误进度，可真等到人走出门口时，他却又忽然抬手挡了一下。

　　“等等。”

　　夏自野一愣，回头看他：“怎么？”

　　万春生咂了下嘴，像是憋了很久才终于咕哝出一句：“这段时间场地这边有些忙，青训队那边又在招人训练了，这几天就给你小子放个假，知道不？”

　　夏自野沉默了下，没接话。

　　“别跟我犟啊。”万春生手插兜，皱着眉头看他，“怎么给你放假你还不愿意了？之前不还天天翘训练跑出去浪吗？”

　　“那不好久之前了嘛，现在还拿出来说。”夏自野小小吐槽了一句。

　　“听见没？”万春生又加大了音量。

　　“听见了。”夏自野不情愿地应了声。

　　万春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往习炽那边一扫，补了一句：“小炽你帮我把他送回去吧，多看着点，别让他又在外面搞什么幺蛾子。”

　　习炽笑着应：“放心吧，万叔，我会一直看着他的。”

　　出了厂区，太阳早已经偏西，黄昏将落，天边的颜色火烧云燃得浓烈。两人沿着大路走着，一前一后，气氛忽然就有点，微妙。

　　夏自野走在前头，步子时快时慢，又偶尔停下来看着天空长叹一声。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了习炽一眼。

　　“喂。”

　　“嗯？”

　　“你对我……”夏自野抓抓后颈，咽了下口水，有些尴尬，“你是……”是真的只是因为把我当偶像才这么上心的吗？

　　话还没出口，习炽突然出声打断，“野哥，我的车子到了。”说完，他还拿起车钥匙在夏自野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远处。

　　“……啊？”夏自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路口一侧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

　　那是一辆深灰色的宾利欧陆GT，低调却也极具气场。整车线条像刀削斧凿，前脸犀利，轮廓硬朗，车灯轮廓宛如掠过夜空的鹰眼，冷冽又精准。车身反光干净得像镜面，灰得发冷，自带一种压迫感的优雅。

　　两人一起走了过去，夏自野率先在车子周围走了一圈，吹了声口哨：“哇哦，没注意啊，你开的车怎么整这么帅。”

　　“专门为你提的，你可是贵客当然要用我能力之内最好的了。”

　　看着习炽真诚的双眼，夏自野不禁为自己刚刚冒出的一丝念头而感到羞愧。多么真挚的对于偶像的感情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

　　他转头又看向那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轿车，调侃了一声，“那你能力不错啊。”然后手掌还在习炽肩上轻拍了一下。

　　不曾想习炽却突然捉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夏自野有些疑惑。

　　习炽只是把他带到了副驾边，俯身弯腰打开了车门，手掌挡在车门上方，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野哥，请进。今天我将是你的专属司机。”

　　“这么隆重的么？”夏自野看着面前眸中都带星星的男人，愣了几秒，还是弯腰进了副驾。

　　这样也好。夏自野想，现如今的他，对于车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但是语气一转，夏自野半开玩笑道：“说不定还能评估一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技术，当我的领航员。”

　　习炽挑眉：“哦？评估我够不够格吗？”

　　“怎么，不敢？”

　　“行，野哥。”习炽从主走到另外一边，打开了驾驶位的门，一脚踏上了车，“那你接下来可要评估好了。”

　　“那我可就得仔细看看了。”

　　说完，夏自野左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捞了捞，却什么也没捞到。

　　正当他愣了一瞬的时候，习炽贴了过来，低头挨的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自野的额头，他几乎都可以数清习炽有多少根睫毛。

　　夏自野的脸倏地烧起来，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像被点了火，一股脑的冒了出来。他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冷静点：习炽不会真的是……应该不至于吧？大白天的，还是马路边……那太离谱了。

　　可是习炽接下来只是越过夏自野拿了右边的安全带，一边手指拿着安全带穿过他胸前，动作自然得像在做什么寻常的小事，一边语气里还含着点打趣：“野哥，你这是怕我车技太烂，想要半路跳车吗？”

　　夏自野挤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容：“……”

　　坐主驾驶习惯了，左手依旧在半空捞安全带，

　　但他就是死不认，强撑着别开头，耳尖还红着：“你车上的安全带设计得反了吧。”

　　“嗯，野哥说的对。”习炽嘴角上扬，动作却还是温柔地帮他扣好，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肩线。末了，还拍了拍他胸口。

　　“好了，副驾准备就绪。”

　　夏自野眼神飘忽了一秒，然后狠狠地转头看窗外，咬着后槽牙，缓缓在心里飘出一句：

　　好兄弟是这么相处的吗？

　　但是转瞬，夏自野又想起来谢盛松和苏柏，这两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方式诶，两人还是兄弟。

　　他瞟了眼正在启动车辆的习炽。而且，习炽说过自己是他的偶像，应该这样……也算正常，吧？

　　车子缓缓驶出厂区，黄昏的天光从挡风玻璃泼洒进来，把车内照得暖洋洋的。

　　夏自野盯着窗外，看着路边飞快倒退的风景，试图让自己的思绪也跟着散开点儿。

　　可他这人一旦开始在意某个细节，那就很难彻底放下。

　　比如刚才那一瞬，习炽靠近他的时候，那种对于他有些超出安全值之外的距离。

　　“你这车怎么来的？”他随口找了个话题，掩盖自己逐渐飘远的念头。

　　“提车公司送来的。”习炽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回得自然，“我提前约了时间。”

　　“你就这么确定我今天会跟你一起走啊？”

　　“不确定。”习炽笑了笑，轻飘飘一句，“但我会让你同意的。”

　　车内一瞬安静下来。

　　夏自野偏头看他，正好撞上习炽投过来的一个眼神，那眼神带着坚定，这也是夏自野为什么开始把习炽当成“自己人”的一个原因，他很欣赏习炽对于什么事情都似乎很真诚很笃定都自信样子。

　　“你这人……”夏自野重新看向窗外的夕阳，咽下了后半句。

　　习炽没吭声，手指却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野哥，要不然我们去超市买点菜？”

　　“嗯？”夏自野挑眉，“买菜干什么？你会做饭？”

　　“嗯。”习炽轻轻应了一声，“当初在国外一点一点学出来的。”

　　夏自野咂了咂嘴：“你会得还挺多啊。”

　　“今晚要不要我做顿丰盛的大餐给你吃？”习炽语气轻得似乎是随口一提，“之前出院还说要吃好多好吃的呢，可是都没遇上什么时间。”

　　夏自野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请我吃你亲手做的饭？”

　　“对。”习炽偏了偏头，“毕竟现在好不容易放假，有时间了，还不得好好招待一下贵客。”

　　“哟，这么挺有诚意的嘛。”夏自野懒洋洋地靠回椅背，“那我可得睁大眼睛，看看你这饭到底值不值得招待我这个‘贵客’。”

　　“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车子稳稳地驶进市区，然后拐进超市停车场。夏自野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夕阳已经彻底熔化在了一片暗蓝色里，淡淡光晕从头顶洒下来。

　　他转头扫了习炽一眼，啧了一声：“你这车技不错啊。”

　　“哦？”习炽走到他身边，笑着看他，“那野哥，我通过你的考核了吗？”

　　“考核还没完。”夏自野哼了一声，慢悠悠走进超市，“看看晚上你那顿手艺怎么样再说。”

　　习炽紧随其后推着购物车，轻声说：“那今晚我可是得全力发挥了。”

　　走进生鲜区的那一刻，夏自野不经意看到前面有一对小情侣。

　　男生推着购物车，女生在旁边牵着他的一只手，两人步子一快一慢，偶尔凑得很近，小声讨论要不要买这个、要不要买那个，但是下一秒就又因为“到底是圆生菜更脆还是长叶生菜更适合炒”而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辩论，争得脸都红了，但谁都没真的吵，反倒一边斗嘴一边笑，看起来就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小情侣真是看的人牙都酸了。

　　夏自野跟在习炽身后的脚步停了下，随手拎起一颗番茄慢悠悠地把玩着。

　　身前的购物车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鸡蛋、洋葱、西蓝花，还有一小包干贝，是习炽说他上次提到想吃蒸蛋时候才放进去的，虽然夏自野早就忘了。

　　再往前一看，习炽正专注地蹲在货架边挑黄瓜，眉眼微垂，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翻过那些青绿的瓜，把不够顺眼的放回去，动作不急不缓，似乎挑得极其认真。

　　看着面前这一幕，夏自野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个荒谬的念头。

　　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像老夫老妻了？

　　“我操。”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把番茄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丢进购物车，猛地抬头偷看了眼还在认真挑选食材的习炽。

　　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想？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习炽恰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习炽嘴角带着笑，“挑个番茄就发呆了？”

　　夏自野咳了一声，强装镇定：“我在思考这个番茄会不会太酸了。”

　　习炽点点头，似乎是真在思考：“你要是嫌酸，我炒的时候多加点糖。”

　　夏自野偏头没再说话，只是胡乱地又抓了几个番茄丢进购物车，耳尖又慢慢变红，嘴上还嘀咕着：“哪要这么讲究，再说我也不是那么挑，连点酸也接受不了。”

　　“那就更好了。”习炽笑意浅浅，靠近他半步，“其实酸番茄烧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的。”

　　夏自野瞬间感觉脑壳嗡地一声炸开，赶紧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最近这脸皮是不是变薄了，怎么老是发烫。

　　“怎么啦，野哥？”习炽依旧笑眯眯，“我番茄炒蛋手艺也是不错的。”

　　“你再废话我可就不吃饭了。”

　　“行，那我闭嘴。你负责逛街，我负责做饭，完美分工。”

　　夏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