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记》海色煮山

16、Chapter 16

　　“我现在有点想吃零食，你和我一起去镇上去买吧，我特意找爸爸要来的一些钱呢。”秦兮手攥着十块钱纸币道，随即摊开给梨雾瞧，“我们不去白源市场，我有一个更近的镇上，不用走多远。”

　　“不是快吃饭了吗。”梨雾疑问,想着有些踌躇与难以抉择，拖几十秒方才答复。

　　“啊？你还没吃完饭吗，那好吧，我等你。”

　　“秦兮，你要吃一碗饭吗？”外婆看秦兮站于桌旁露出渴望般之神色凝视梨雾碗内之物便好意道。

　　“我不要了，我刚吃完饭。”

　　良久梨雾终于用完了餐，秦兮催促下，俩人以至快之速离开家门。

　　“那个洪都去张婆婆家过生日要晚上才能回，胡罗要半个月！最近这些人都有点忙唉。”秦兮语罢，叹了声气。

　　山村之路四通八达，即使梨雾已走过此地诸多路，却总能有人带得寻出一条新路。从大路再到小路再到一条较为繁华之镇上。虽是镇上，路却并不比外婆家门前之水泥路有宽，两排房挨得有些近，是一条老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气息，富有年代感。

　　整条街挂的店铺招牌却琳琅满目，五颜六色。

　　“走吧。”秦兮招呼，梨雾方才回神。

　　穿梭于漫长老街，陌生与陈旧感扑面而来，大脑似无法接受新环境，直愣神。

　　一家店无招牌，陈旧得显得如上世纪仓库般，积灰众多，近看却无，秦兮带梨雾步入里头，店长躺前台躺椅上，扇着蒲扇悠闲地刷手机，并发出“磕磕磕”之笑声。

　　“陈叔。”秦兮对店长道。

　　“嗯？”对方一惊，起身站立，“买东西呀，要啥？”

　　“你要啥。”秦兮问梨雾。

　　梨雾思索片刻仍选择海苔，秦兮则是买了两包她胳膊长之细辣条，长是极长，细细一片看来分量仍是不大。

　　“这个辣条只要一块钱呢。”秦兮惊叹。

　　好吧，已然值于一块钱。

　　“来，给你一片。”秦兮将另一片辣条递予梨雾。

　　俩人准备归家，途中碰见一中年妇女，见秦兮笑道：“诶？秦兮？来买菜？”

　　“蓝伯母好，不是，是买零食。”

　　“哦，吃得好嘞，”对方此才注意那人一旁杵着个人，便问，“这是你同学吧？”

　　“不是，是我朋友，”秦兮貌似想到甚，补充道，“他还白云婆婆的外孙。”

　　“哦？”那人神色忽然有些许惊讶，“怪不得长这么俊俏。好吧，我走了，拜拜。”

　　“ 拜拜。”

　　梨雾整过程仅负责尴尬，心中默念那人快走。那人良久终于离开，秦兮则与梨雾继而归家。本于陌生之地之不适继而演变为不安与惶恐，他鲜少无家长陪同来此类嘈杂之地，那不安愈演愈烈。

　　不巧，身旁之人又与熟人相逢，这次是一群秦兮与梨雾之同龄人。

　　便是成倍尴尬。

　　“秦兮，好久不见啊。”一男生道。

　　“这也才二十天。”

　　“诶，这是？嗨。”那男生向梨雾打了个招呼，对方未来得及答复。秦兮同男生解释后，那男生申请加入一同玩。

　　“你好啊。”一长发女生道，“我叫张娴云，我知道你叫梨雾了，那男生叫刘黎，那短发女生叫关越叶。”

　　“呃，你好。”梨雾低声道。语罢，便心里懊悔地想道：“早知道不出门了！”

　　秦兮那几位同窗似懂梨雾心之所想，刘黎提议去一地休闲，路途中并未“剁树盘根”（白芸山俗语，砍树要把根挖走，意为刨根问底，一直追问不止），并维持友好，未强迫梨雾社交使之感到安心。

　　去往之地张娴云声称为“一山清水秀之地”，梨雾便强迫自己留了份好奇。

　　目的地离外婆家较近，外婆家门前下坡未至胡罗家，一“Y”字路口，选右方之路亦是坡，较外婆家门前之坡较陡，行之极为废力。

　　天气忽而天晴。

　　“这坡也太陡了！ 我脚都直不起来了。”刘黎喊道。

　　“那你觉得累？”关越叶似嘲笑般望着他，她是一酷妹，从穿着及言行举止可看出，实在独特。

　　“你为什么喊着要把你的脚直起来？”秦兮疑问，“况且这不你找的地方吗，我一直到这块玩，都还没走过这。”

　　“弓着累呗。”

　　从此夏日寄住山里，令梨雾记忆犹新且萦绕他耳边无法停息之声响则为聒噪蝉鸣，那声音似与那夏日烈阳相配，在山中更是如同设置氛围，令人难以忘怀。初听则为稀奇，习惯又感到聒噪，久之便与夏日绑定，再后来是称其“清新悠闲的夏日之声”。

　　“滋尔滋——滋尔滋——”

　　此似是昆虫界最字正腔圆之声，声音清脆。

　　几人在这不知何时是头之旅程已然纷纷大汗淋漓。

　　“真的好热！”张娴芸于沉默中发声，“刘黎，你这是找的啥地方。”

　　“马上了！”

　　一处杂草丛生之地于山路边，推开比人高的草，是一空间，两块巨石映入眼帘，连着山，巨石上头缓缓留下少量清澈水流，浸入泥土，石块被冲刷得极为干净，周围点缀几棵草，几缕阳光闪动于水流上，是自然清新之景。

　　“这水流好清澈啊！”秦兮感叹。

　　“这水能喝吗？”张娴芸疑问。

　　“你可以尝一下。”刘黎道。

　　“那我尝了。”张娴芸将脸凑上去轻轻含了口水，“有点甜呢。”

　　“诶？我也试试。”秦兮道。

　　梨雾观察这几人举动，并未上前，他猜测这水或许不大干净，再者水无味，那能尝出苦甜之分。后来他才知，此水确实不大干净，此水之事却是他后来珍藏之记忆。

　　脚下是几片碎瓦片，移动即产生“嘎吱”声响。

　　“这地方好美，给它取个名字吧！”秦兮道。

　　听“取名字”，梨雾顿时精神抖擞，毕竟将事物取名是他一大兴趣，他因迟钝与犹豫未开口。

　　“叫‘风景优美’！”张娴芸道。

　　“很好听，很顺口，就叫这个了。”刘黎道，语罢，手呈勺状接了些水，洒于水泥山路，鞋沾着那片水随即写几大字：“风景优美”

　　梨雾虽未将其取名，听此名极满意，便无再想此事。

　　几人于“风景优美”逗留了约莫十分钟，因张娴芸有事几人便散了，梨雾外婆家离“风景优美”至近，便以最快之速归家，到家外婆正于床头观电视节目，梨雾上前分享方才之事。

　　“‘风景优美’？你们可真会取名字，哈哈哈哈。”外婆微笑道，“那水不干净，少喝，下次记得提醒他们。”

　　“那个地方真的挺好看的呢。”梨雾道。

　　“那地方有蛇，小心点。”外婆提醒，“好看的话拍张照回来呗，随时都能欣赏。”

　　“给我切一下儿童节目。”梨雾道。

　　“好。”

　　此时节目为真人低龄益智动画，语调有些哄婴幼儿的意思，节奏慢得令梨雾急得团团转，此一期主题为“美食制作”，开头嘱托“叫你的爸爸妈妈来做吧，危险动作，请勿轻易模仿”，纯色背景与桌面，人物于镜头中央。

　　“我们首先来做奶茶吧。首先叫我们的爸爸妈妈加入红茶炒一会儿，加入白砂糖，哇！炒一会儿发现白砂糖变成棕色了，我们称它为‘焦糖色’，太神奇了，然后呢，加入水和牛奶……”

　　梨雾觉得有些轻易，况且诸材料外婆家皆有，便欲起身去做。外婆早已离开卧室，此刻正于厨房淘米。

　　“外婆，我要做奶茶。”

　　“奶茶？怎么做？”外婆问。

　　梨雾将方法转述于外婆耳中，附加：“这些材料家里都有。”

　　“好吧，那你来指导。”外婆笑道。

　　无多言，梨雾去寻材料，储物间那箱纯牛奶原封不动地躺着，从未拆开，是刚来此地那会儿他寻觅零食不屑一顾之物，此刻终于发挥它之作用。归厨房，外婆炒制焦糖与茶，已有一股香味扑鼻，梨雾剪开纯牛奶封口，将俩盒全然倒入一不锈钢盆，方便倒入锅中。

　　“雾，可以把水和牛奶倒进去了。”

　　“好。”

　　伴随“滋啦”声，水倾入锅中。

　　随后一盆纯白牛奶倾倒，注入锅中，本注入水为深棕，现为浅棕，奶香味充斥厨房。梨雾不禁感叹，外婆与他太会做美食。

　　“这就行了？”外婆问。

　　“诶？我想一下……好像还要烧开吧。”

　　“好。”

　　待奶茶烧好，外婆准备倾倒至不锈钢盆中，梨雾想起须过滤：“有筛子吗，要过滤茶叶。”

　　“啊？我们家没这东西。”外婆道，“你是不吃茶叶吧，就拿勺子舀时小心，舀没茶叶的就行，可以吗？”

　　“好吧。”

　　终于做成，梨雾期望“已久”，迫切地舀了一勺，置于一次性航空杯。那自制奶茶之味似曾相识，似一他过去爱喝之饮料，良久未忆起。

　　追忆那日与父亲去便利店，他见那饮料，买下。

　　“阿萨姆。”

　　真像，他想。一股淡淡的甜拿铁味，甜津津的，泌入心脾，不是他曾喝过之冰奶茶，那奶茶滚烫，于夏日十足的不匹配,那梨雾不久便满头大汗，奈何他要尝完这一杯。

　　试完一杯，他竟又舀了勺赠外婆，外婆言她喝不了那甜物，他仅好端出，步入卧室，至于床头柜，卧室还未开空调，梨雾开空调，站床上将热奶茶举高试图将其吹凉，此动作过于危险，他不久便停止。

　　那儿童频道节目已成动画，梨雾感到实在可惜，无法与里头人物共同享用。

　　于空调房喝热奶茶，感觉上属实有些怪，冷不冷热不热的。

　　太阳悬空于西山，即将傍晚，燥热的风即将退去，留下阴森的黑夜，实话说，黑夜里与外婆窝于空调房，几抹白灯光漏在黑夜，他会有种心暖的安全感，藏在世界的一隅，有光的角落，彼此相依。

　　想着，黑夜即刻来临，动画片不知换了多少集。

　　“梨雾，吃饭！”外婆道。

　　“诶？这奶茶是不是都凉了？”

　　“大热天，凉了不是更好吃？”外婆笑道。

　　“好像也对，但是感到不新鲜了似的。”

　　“只要想着世界不停地触发新事，做什么都存在新鲜的感觉。”外婆突然冒出了个文绉绉之话。

　　“外婆你好会说话！”梨雾尤为震惊，“你从哪知道的这话？”

　　“哎呀，那昔日，我很爱读书，你老外公去渡州市打工，买回来了一本书，叫《明日何其多》。这句话我真是一辈子都记得。”外婆思索片刻，微笑道。

　　“《明日何其多》？我也看过这本书！”

　　“你？你能看懂？”外婆有一丝震惊。

　　“我当然看不懂，但这是我爸买的，之前爸爸看我总不开心的样子，说这本书能让我开心，我打开发现根本就看不懂！更烦了！”

　　“哈哈哈，等你以后读了好多书，回头再看，感受会很深。”外婆道。

　　“等我读了好多书，我要写一本书，名为《外婆与野山记》，到时候专门来叙述你，作者为‘王礼物’。”

　　“为什么是野山记？”

　　“山上到处都是野生的东西，做什么都不方便，像是电影里的野外求生，全是山，那就叫野山求生！不求生那就是野山记。”

　　屋外传来剧烈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