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之蔷》擎雪霁

19、三人一夜

　　缩着脖子从树后面一步步挪出身子，郭海蔷的头都快垂到地面上了。
　　没脸见人，这就是她现在的真切感受，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头钻进下水道里去。
　　“你就这么喜欢偷听吗？看人家吵架的感觉怎么样？”
　　成缙满脸不屑的斜睨着罪人似的郭海蔷，看样子恨不得吞了她才好。
　　脑瓜像灌了浆糊似的，郭海蔷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半个字节。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确是偷听到了人家情侣的谈话，况且谈话的内容还有些是关于她的，这让她更感到尴尬的抬不起头，只打算任凭成缙怎么说算了。
　　不说话？成缙眯起促狭的眼，眉角一阵挑动。
　　一个大步他欺近了郭海蔷的身体。郭海蔷被成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忘记了呼吸，慌乱中粉色的眼皮一抬，但是漆黑的眸子中的小光点才接触到成缙眼中的冷漠与凌厉而绞的碎了一地。
　　“你哭什么？”听到郭海蔷的抽泣声，成缙原本的怒火像被人以一桶冷水浇灭了一样。他才是受害者，但是为什么受委屈的反倒成了她似的。
　　哭？她哭了吗？郭海蔷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偷听，更无心让他们吵架。
　　都说女生是水做的，成缙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而且那水简直就像开了闸的水库。郭海蔷那源源不断的夺眶而出的眼泪差点把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给磨得消失殆尽，没办法成缙只好软下了语气。
　　“别哭了，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给，把眼泪擦了。本来就长得平凡，一哭更难看了！”
　　白色的棉质手帕被送到了眼前，郭海蔷只是抬眼看了看，但是泪水却流的更凶了。不再是因为自责和害怕，而是成缙蹩脚的突然关心勾起了她连日来所受的委屈，被教官教训的委屈和想家的委屈，这一切都死死的压在她的心头上，压得她都快垮掉了。
　　烦恼加无措，成缙原本完美的五官都快要皱成一团了，已经递出去的手帕收回来也不是，继续送上去也不是，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气急，否则也不会惹祸上身。
　　他虽然交过无数的女朋友，但说到底他还是个不擅长哄女孩子的男生。
　　也许是感觉到了成缙的尴尬，也许是哭累了，郭海蔷的情绪渐渐的有了好转。就在成缙正打算收回手帕的时候，郭海蔷却出乎意料的伸手接过了手帕。
　　“怎么看都是路人甲乙的脸……”
　　正在擦眼泪的动作戛然而止，郭海蔷猛然抬头对上了成缙深邃的眸子。这是第一次，她无所畏惧的迎上他的眼神。
　　仿佛是要从他眼中挖出什么似的，成缙被郭海蔷这样的眼神瞪得手足无措，只想赶快钻回身后的铁盒子里。
　　路人甲乙，郭海蔷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谢谢你的手帕，我洗好还给你。”
　　她勉强撑起一记再难看不过的笑容，朝成缙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还？成缙被这个字眼吓得一阵寒噤。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他手忙脚乱的拉开与郭海蔷的距离，直到身体触到了冰冷的铁皮。
　　“我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唐倩那么聪明会想明白的，你别担心了。”说话的空间，郭海蔷没有按照成缙的说法扔了手中的手帕，而是叠好装进了口袋里。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能成为成缙和唐倩之间的障碍，她相信聪明如唐倩也一定能明白的。
　　不是有意的也还是听了一清二楚，成缙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想把怒气都撒到他所认为的罪魁祸首身上了，但是心里的芥蒂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况且郭海蔷的话仿佛是在揭他的伤疤一样。
　　冷漠在一瞬间回到了他漂亮的脸蛋上，郭海蔷又见到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成缙。
　　她害怕这样的成缙，即使是像刚才一样冲她生气发火也好，她也不想成缙总是这样带着面具面对她。
　　“我走了。”声音与动作一致，成缙几乎是话音还没落便转身打开了车门。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郭海蔷手背上的白色绷带。
　　“你还好吧？”他在上车前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她一下。
　　但是他的这种顺便的关心对于郭海蔷来说确实致命的，眼看着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泪水又要冒出来了，郭海蔷不得不仰起脸，快速地眨了眨眼。
　　“嗯，你快走吧。”
　　她说着话，还急急忙忙的为成缙让出了转头的路。
　　下午没下完的雨好像又开始下了起来，成缙的车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变得渐渐模糊，随后消失在了郭海蔷的视线中。而她极力忍着的泪水也早在成缙上车的一刹那绝了堤，咸咸的泪水这会儿汇合着落在脸上的涩涩的雨水，让郭海蔷都快分不清自己眼眶中不断冒出来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就像她分不清自己难忍的心痛，到底是来自于对成缙的绝望，还是来自于对他无心的关怀的感动一样。
　　或许还有对家的想念吧，总之单薄的郭海蔷站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也是越哭越大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校园中就连躲在花园里约会的小情侣们也被这场雨给淋得各自钻回了宿舍。稍稍发黄的路灯发出的光芒下，细密的雨像极了冬天空中的雾水，它们静静地伴着郭海蔷的哭声静静地落到地上。渐渐地积成水洼，像一面面天然的玻璃镜。
　　就在距离郭海蔷不远处的地方，一辆原本就尾随着她从医务室开来的黑色车子里，黑暗中驾驶座上隐约可见刀刻般的侧脸。一声轻叹后，他伸手打开了车灯，然后按下了车喇叭。
　　刺耳的声音穿过静谧的校园，郭海蔷半眯着眼快速的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的车子，然后站起身狼狈逃脱车灯的光亮范围。
　　借着车灯的光芒，成祁庆皱紧的眉头在他双眉间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但即使如此，他眼梢眉头所散发出的摄人心魄的魅力却丝毫未减，反倒在这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他还比白日里多了一分真实感。没有人是完全生活在阳光下的，也没有人的脸上会一直挂着笑容，在这样的深夜里他可能为了许多的事而犹豫过，痛苦过，但是现在只有一件事是让他毫不犹豫的。
　　不要再当路人甲乙！他要她郭海蔷深深切切的记住他，即使痛苦伤心也好，他也要她靠着他的肩膀来忘却忧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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