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屁话》景裕

27、害臊

　　温之然木楞住没说话，筱筱只好“重新演示”，她双手握拳放在脸颊下方，唇角弯出漂亮的弧度，看着温之然，强忍着恶心“喵”出声。

　　温之然：？

　　刹时，筱筱扯平嘴角，心如死灰地念台词：“这个是夸张版。”

　　“扑哧——”

　　什么，竟然还敢笑出声。筱筱刚想戳温之然酒窝，手还没怼进去就触碰到了温热的泪水。

　　筱筱一怔，视线缓缓上移，温之然笑着，但泛红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水痕。

　　筱筱心疼地赶紧用指腹抹去，“怎么了啊，对不起啊，我以后肯定不凶你了。”

　　温之然摇了摇头，抽口气，缓缓而又珍重地向前抱上筱筱，蹭到了对方的耳廓，她痴迷地侧看了眼，随即脑袋一沉直接掉进了筱筱颈窝处。

　　“怎么了啊？”筱筱没得到答案，悬着的手一时不知道是该抱还是该推。

　　幸好，有人给出了答案。

　　“抱我。请你抱我一下。”

　　“好哦。”

　　筱筱双手抚上温之然瘦削的脊背，不断地给她顺气，“等下给你买巧克力吃去。”

　　“哼哼”，温之然闷笑，笑够了，她徐徐而又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对你不由分说的置气。

　　对不起我故意靠近你时内心的坏心思。

　　对不起我会像个偷窥狂一样看着你。

　　对不起你的信任。

　　对不起你美好纯净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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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啊？”

　　筱筱简直想拿出挖耳勺掏耳朵，怎么就感受到脖子痒，声却一点没听着。

　　“没什么。”

　　温之然摇了摇头，柔软的发丝蹭的筱筱脖子那块皮肤更痒了。

　　“我要黑巧克力。”

　　“啊，不要嘛，生活已经够苦了，我们吃点甜的好不好？”

　　温之然又一个人闷笑，“好。”

　　不行了不行了，筱筱忍不住了，实在是太痒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把温之然拔出来，怼在对方面前瞧了瞧，还好，没不乐意，倒还一脸傻样。

　　筱筱也乐了，果然还是爱吃的小朋友最好哄。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温之然表情又不自在了，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就过几天啊。”筱筱牵着温之然撤离危险区域。

　　“过几天？”

　　筱筱想了下，“这个礼拜天吧。”

　　“哦，好。”

　　“你问这个干嘛？”筱筱明知故问。

　　“送你礼物。”温之然直白回答。

　　“呃……”筱筱一时语塞，“你这还真没一点惊喜感。”

　　“有的。”

　　“什么？”

　　“我要送你系列图书，还有帮你约最好的医生。”

　　筱筱一咽口水，商量着说：“其实也不用那么刺激。”

　　“哈哈哈哈哈。”

　　出了校门后，温之然大笑出声，简直要捂住肚子，她问：“你要带我去哪？”

　　筱筱先不答，捏了捏温之然细腻的手背肉，“拐到我家去，愿不愿意啊？”

　　咚咚咚——

　　这是脚步的声音，温之然说。

　　她看着筱筱相仿的背影，那么像却又那么不同，她说：“好。”

　　“没点安全意识哈温之然。”

　　回家的路上，筱筱说打车，温之然不肯，非说浪费钱要坐公交车。

　　筱筱无奈：“也不至于吧，你不是讨厌公交车那种难闻的味道吗？”

　　“你怎么知道？”

　　筱筱一怔，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清楚，但这个人似乎已经像空气一样挤进了她认知。

　　“我猜的。”筱筱狡辩说。

　　“哦。其实也还好。”

　　温之然还有下文，“只要跟你靠一起就行，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筱筱眯起眼睛，撩起领口闻，“也没什么味道啊，不就洗衣液吗。”

　　“你喜欢这个香型吗，我回家找给你。”

　　“不要。”

　　“干嘛不要，你不会是想说好话让我给你洗吧？”

　　筱筱望了眼驶来的246号公交，边乱说道。

　　温之然瞅了眼她的后背，头发长了，天生带点黄，有些浸在脖子上逼出了些汗水。

　　她忽然问：“你会剪头发吗？”

　　筱筱一时没转过来，发出“啊”的疑问声。

　　“你头发长长了。”温之然换了个说法。

　　“嘎吱——”，246到站了。

　　筱筱撩了把发尾，将钻进校服领口的头发揪出来，她给温之然使了眼神，等会儿说。

　　“哐啷哐啷——”，筱筱不知从哪变出四个硬币直接投了进去，牵着温之然往后头走，恰有一排座，筱筱把温之然推到靠窗那边。

　　这里的小心思两人都懂，但筱筱还要掩饰说：“外边宽敞好放腿。”

　　温之然体贴地没笑出声，头磕着玻璃窗磨出了个红印。

　　稀稀拉拉的人逐渐上车，246点火启动。

　　“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筱筱一下又忘了。

　　温之然看着她不说话，没坐像地像斜着仰视筱筱，“我都快说三遍了。”

　　“嗯……”，筱筱双手抱胸思考，忽然，她歪头靠在温之然肩头上，小小声说：“求你了。”

　　温之然呼吸屏住了一瞬，从这个角度她看见了筱筱的发旋，她眼神里透露出点坏心思，蠢蠢欲动地将食指贴在了上面——

　　“嘶……”

　　筱筱小叫了声，不可置信地往另一个方向挪，她甩了甩头发，气急败坏地说：“剪剪剪，我全都剃光，看你还能怎么放。”

　　“你记起来了啊？！”温之然惊喜说。

　　筱筱睨着，不理她。

　　温之然认错地把脑袋拱到筱筱手边去，

　　“我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是有意的吧。不请你买巧克力了。”她盯着某个毛绒绒的脑袋说。

　　温之然蹭了蹭她的手，“我请，我还请你吃冰淇淋。”

　　“你快摸回来，我一直勾着头脖子好累啊。”

　　这是什么大胆发言，筱筱眨了眨眼，抬头环看了眼公交车里的其他人，表情无异，每个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根本没注意到她们这个小角落。

　　于是，她表情正经，装作不经意间五指拢进温之然的发丝，停顿了一秒又抓了抓。

　　“唔……好舒服。”

　　！

　　筱筱表情瞬间破碎，慌忙之间马不停蹄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温之然的嘴，那只抓住发丝的手反倒抓得更紧了，一时不想将温之然的头提起来了。

　　对方表情无辜不谙世事，显然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喂小姑娘，你们别打架啊，有话好好说嘛。”提着红色塑料袋的大妈平地起惊雷，引得全车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方角落。

　　筱筱看都没好意思看，猛地被烫着一般唰地松开手，脑袋一沉，肩膀一塌，秒变忧郁女高。

　　情况不对劲。

　　温之然苦苦憋着笑，连忙向好心大妈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刚刚脖子落枕了，她帮我顺顺。”

　　温之然一把搂住筱筱，盯着全车人的视线，“我们关系好着呢。”

　　“哦，行，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什么的。”

　　筱筱一点话都听不进了，耳鸣一般，嗡嗡地响着温之然的关心声。

　　渐渐地，落在脊背上那如针芒般的视线逐渐散去，筱筱终于喘了口气。她离远了些温之然，赌气般地说：“别买了别吃了，我那柜子里还一堆你的巧克力。”

　　“请你吃。”

　　“我最讨厌吃巧克力了。”筱筱说。

　　“哦好吧，那你喜欢吃什么？”

　　筱筱不想回答，“我头晕，你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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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沉默

　　筱筱纳闷地扭头看，一张大脸歪着看她，嘴唇还故意抿紧叫谁都一眼看出。

　　“你干嘛？”筱筱很迷惑。

　　温之然还是不说话，在嘴唇上比了个叉，左右摇头。

　　过了会儿，自己倒是不满意了，歪鼻子瞪眼皱眉的，很有喜剧氛围。

　　“噗嗤——”

　　筱筱直接笑出声，大方说：“我头不晕了。”

　　“呼，可算能说话了。”

　　温之然一下子吐出口气，夸张地像憋了半天气，还一边热得用手扇风。

　　“你像吐舌头的哈士奇。”筱筱向温之然丢出个爆竹。

　　“真的吗？谢谢。”温之然欣然接受，并愉快地用这个爆竹玩耍。

　　“你……”筱筱感到无奈，“你不会喜欢像哈士奇吧？”

　　“没有啊。”

　　温之然原本看窗外的脑袋一扭，连带着些许发丝甩在了筱筱脸上，但很快就因为摆动幅度收回去了。

　　温之然没有察觉，“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应该是可爱的意思。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温之然追问。

　　“叮咚！巷口路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注意脚下安全。”

　　“是是是是。”

　　筱筱应答的声音与温和机械的女声重合，那声音足以盖过她，可她的听众早已听到。

　　“唉不是温之然，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熟悉我家啊？”

　　筱筱看着温之然熟练地从红色鞋盒底掏出金属钥匙不禁挑眉问道。

　　温之然动作不停，她双手将钥匙奉上，忠诚地狗腿：“小的怕你弯腰劳累。”

　　筱筱手握成拳抵着嘴憋笑，“行吧行吧，小二开门去。”

　　“得嘞。”温之然屁颠屁颠地去开门，筱筱就站在旁边被伺候。

　　咔哒——

　　温之然打开了条缝，却猛然炸出了玻璃落地碎裂声！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就这样过去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昔日平和的吴校长正对着跪在面前的人眼眶含血地嘶吼。

　　跪着的人很瘦，单薄的衣服里似乎撑着的全是空气，这个人还剃着个寸头，脑袋边还道红色增生疤痕，湿咎咎的短发向上竖着。

　　“过不去的，老师……”

　　是道被碎石磨砺过的女声，她哽咽地说。

　　她慢慢抬起头，眼白被泪水浸得通红，毫无生机的脸上勾起无所谓的笑，“我赢了，老师。我终于赢他一次了。”

　　吴校长死死揪住自己的胸口，要将那极速跳动的心剖出，好安宁片刻。她瞬间老了十岁，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喃喃自语，“有必要吗？”

　　几年前还是班主任的吴志兰也曾在万籁巨黑的办公室中扪心自问，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