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你》旋花

8、第 8 章

　　晚饭结束，一行人离开餐厅。
　　走到一楼大堂的时候，忽然有人朝周代星使了个眼色。

　　他们本来约好了饭局结束后再搞点其他激烈的娱乐活动，可眼下多了个南知和姜明烈，把他们的计划一下子打乱。
　　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仁至义尽，没谁想要后半夜再跟这两个不速之客待一晚上，那不是纯纯活受罪。

　　周代星吐了口气，心想冤有头债有主，谁招来的烂摊子谁自己解决。

　　“孟献……”他回头叫孟献，但眼睛扫了一圈，那几个人头里，没一个是孟献的脸。

　　“他人呢？”周代星惊声问道。

　　其余几人狐疑地看着彼此，然后面面相觑，孟献不见了。
　　姜明烈这时也添了一句：“小知也不见了。”

　　他们离开包厢的时候，一窝蜂地往前冲，也没注意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周代星摸了摸后脑勺，神色惊疑不定，“……见鬼了，这是！”
　　夏思琳提醒道：“你给阿献打个电话。”

　　周代星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但里面传来忙音，一直都没有人接。
　　周代星不信邪，挂断重新打过去，第二次依旧没人接，等第三次的时候，孟献的声音才透过话筒传了出来。

　　“喂。”嗓音有些沙哑。
　　周代星气极咆哮：“你人呢？大晚上玩消失，我还以为闹鬼了！”

　　孟献问：“你们在哪？”
　　周代星：“一楼大堂，都准备要走了，才发现你人不见了，后面的活动还去不去了？”

　　孟献笑了笑：“等会再说。”
　　周代星没好气：“等什么？”

　　孟献：“等大小姐给了准话，我才知道能不能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慢，尾音飘逸，像是在人耳边吹气。

　　周代星没来由地觉察出了一股由内而外的骚气，表情凝固一瞬，而后冷哼道：“你活该！谁让你把她招来！”

　　电话挂断，其他人问孟献人在哪。
　　姜明烈也不忘问询南知下落。

　　周代星表情难言，看着前方几张求知若渴的脸，憋闷道：“在伺、等南知洗手。”
　　其余人：“……”
　　其实你想说的是伺候对不对！

　　气氛无言的沉默，周代星扫了眼姜明烈，找了个话题，“姜明烈，你怎么跟南知一起来的？”

　　“出门的时候碰巧遇见，让他家司机载我来的。”南知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透过镜子看向身后靠在墙上的人。
　　孟献唇角勾起，声音散漫，“老白是不干了吗，你让别人家的司机送你。”

　　南知将擦完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又将水池旁边的盒子按了下去，手心瞬间多了堆白色乳液。
　　南知将那堆乳液仔细涂抹在手上，指缝间也不留余地。

　　等抹完护手霜，她举起双手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转身说道：“告诉周代星，护手霜的味道不好闻，建议他换一下。”
　　孟献嗤笑：“除了你，没人觉得不好闻。”
　　所以，是你太过吹毛求疵。

　　南知沉默片刻，而后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离开洗手间。
　　孟献缀在她身后，步伐悠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为什么不让老白送你，偏偏去找姜明烈。”
　　前方的人保持沉默。

　　孟献的声音在身后不散，像是幽魂控诉，“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姜明烈了，你还把他招来，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南知走到电梯口，按下一楼。

　　孟献走过去，又吊儿郎当地往她身旁墙壁上一靠，两条长腿懒散交叉落地，眸光落在她的侧脸，“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你就是故意的吧！”

　　南知偏过脸，睨向他，“是你让我来的。”
　　孟献眼神微沉，双手抱臂，俯身盯住她，两双眸子分毫不差地撞在一起，一字一句道：“可我没让你把讨厌的人一起带来。”

　　南知眼睛弯了下，瞳孔里散出微妙笑意：“你讨厌他，关我什么事。我觉得姜明烈很不错。”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所在楼层。

　　电梯门开启，里面空无一人，灯光明晃晃的照亮不大的空间，让置身于此地的人无处掩藏。
　　南知看着电梯壁里模糊的身影，将剩下的话说完，“而且，我觉得他至少没有你讨厌。”

　　等两人再出现在一楼大堂，周代星敏锐察觉到孟献心情不好。
　　他看了眼和姜明烈说话的南知，悄声问道：“怎么了，南知不让你去玩，限制你自由活动啊！”

　　孟献眼神晦暗，还沉浸在南知刚说的那句“讨厌”里，没有听清他的声音，皱眉道：“什么？”
　　周代星悻悻道：“你别装了，你的处境兄弟了解，大小姐不好伺候吧！尤其南知还那么难搞。”

　　孟献：“不是。”
　　周代星一脸“行了行了，你别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他看向其余人，决定不暴露孟献的卑微处境，主动担责，“那什么，今天玩一天了，下半夜的活动就取消了，我太累了，要回家睡觉！”
　　一语激起万千哀怨，其他人都不同意，还想要再挣扎挣扎，但周代星决心为兄弟献身，说什么也不管用。

　　见他这么坚决，其他人也都歇了心思。
　　算了，反正暑假才刚开始，他们之后几天有的是时间一起玩。

　　出了餐厅，往前走了没两步，夏思琳往旁边瞥了眼，忽然停步，跑了过去。

　　“这里有娃娃机耶！”夏思琳站在三台亮着彩灯的娃娃机旁边，兴奋喊道，“阿献，你答应过，帮我抓娃娃的！快来快来！”

　　孟献完全想不起来有答应过这回事，但他本人已经被另外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推了过去。

　　“阿献，你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妹妹伤心吗？快点帮人家抓娃娃！”
　　“就是，这么可爱的姑娘可比有些人好多了，你帮帮人家！”
　　“……”

　　孟献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身后。
　　姜明烈站在南知身边，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互相交缠在一起。

　　孟献的目光只停驻了两秒，就转头看向了夏思琳，接着双手插兜迈步走了过去，懒声道：“行啊，你喜欢哪个，我帮你抓。”

　　姜明烈温和低语安慰：“小知，你别理他们，他们都不了解你，才会对你有偏见。”
　　南知淡声问：“你对我没有偏见，是因为了解我吗？”

　　姜明烈回答迅速：“当然。”
　　南知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抬头看他，“不是因为孟献讨厌你，连带着其他人孤立你，所以你才会找上我。”

　　“……”
　　纵然知道南知脾气古怪，但很多时候，姜明烈都没有深刻感受。
　　只觉得南知寡言少语，不爱搭理人，很少有这样尖锐直白的时刻。

　　可现在，她的话语明显揭穿了姜明烈在这群人之间的窘境。
　　让姜明烈心底明显感觉到不适。

　　他脸色忽白，眼神飘闪，没法和南知正常对视。

　　的确是这样，从小到大，因为孟献的讨厌，他被这群人明里暗里的孤立，孤立无援之际才找上了南知。
　　南知也不被这群人喜欢，但因为孟献和她的诡异关系，即使这群人不喜欢南知，也没法明目张胆的对南知做出些什么驱逐举动。

　　如果这是一条食物链，那么南知无疑位于这条食物链的顶端。
　　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什么凶猛野兽，也不是什么致命毒物，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不受众人喜欢，却因为超然的地位，谁也无法撼动。
　　因为她掌握着最凶猛野兽的命脉。

　　姜明烈脸色青白，支支吾吾：“不是，小知，你怎么会这样想……”
　　南知没有欣赏他左右为难的兴趣，主动掠过这一话题，“你在国外生活还好吗？”

　　姜明烈松了口气，感觉熟悉的南知又回来了，语气转换如常，“挺好的，我爸妈生意发展不错，我在那边也交到了朋友。”
　　南知：“那怎么回来了？”

　　姜明烈：“我这次回家是探望我爷爷奶奶的，他们年龄大了，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国，我只能等放假回国的时候探望他们了。”
　　南知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明媚的撒娇声。

　　“阿献，你好厉害！”

　　南知偏头看去，夏思琳手里抱着两个白色的娃娃，满眼崇拜地看着眼前的人，那眼底的亮光，比今晚的星星还要闪耀。
　　而她身前的人，低垂着眼，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似乎极为享受女孩的崇拜。

　　等抓娃娃游戏结束，夏思琳的怀抱里满是战利品。
　　由孟献抓来的战利品。

　　夏思琳：“阿献，你抓的娃娃都好可爱，每一个我都很喜欢！”
　　孟献曲指弹了下她抱在怀里的毛绒娃娃，玩笑道：“都没有你可爱。”
　　“……”
　　旁边的人因他这句话开始起哄，夏思琳在哄笑声中脸色微红，一脸娇羞。

　　南知看着这一切，目光平静，看着他得意表演。

　　回家的车分成好几路，南知和姜明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正要关上车门时，却忽然被一把挡住。
　　孟献右手撑住车门，“反正回的都是一个家，不介意把我也带回去吧。”

　　然后，不等姜明烈这个主人说话，他就已经自顾自抬脚上了车，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南知旁边。
　　座位椅背因为他幅度过大的动作震了下，南知险些被颠下来。

　　姜明烈扶住了她的手臂，才没让南知身体歪倒。
　　“小心点。”

　　南知重新坐正，轻声说：“谢谢。”
　　孟献翘起二郎腿，手撑着下巴，看着两人搀扶的动作，揶揄道：“看来这辆车太克你了。”

　　姜明烈看了孟献一眼。
　　南知则是理都没理他，视线始终注视着反方向一侧，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车子启动，车内气氛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孟献看了南知半天，见她不搭理自己，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双手抱臂，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白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两人回来连忙起身。
　　还没来得及问候南知，南知先开了口，“白姨，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白姨把关心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忙道：“好，那你先去休息。”

　　看着南知上楼回房后，白姨又转向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人，孟献手臂摊开，整个人呈现一张摊开的大饼姿态。
　　像是全身被抽了骨头，懒洋洋的。

　　“小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今晚不开心吗？”

　　孟献掀起眼，笑了下，“她的心情一向很难好吧。”
　　白姨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过了会，她才吐出一句。

　　“那你要多哄哄小知，让她开心一点。”

　　孟献轻啧了一声，但没有说话。

　　他还要怎么哄，他就差把命给南知了。
　　不，也不对，他的命本来就是南知的。

　　从他来到这个家，他唯一的价值就是保佑南知平安健康。
　　虽然不知道这个价值是真还是假。

　　但现在的局面就是如此。

　　想到这个事实，孟献的心情也开始有些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