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九 你走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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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没多久，路临之就到了曲县。
新电影的名字是《醒》，在小县城出生长大的一个男孩，过着十几岁时就可以看到尽头的生活，在浑浑噩噩的人生中自我醒悟的成长故事。
许导和路临之聊剧本时说过，这不是一个大热的题材和故事，更像是他自己的成长自传，找路临之主要是觉得他的某些气质和故事里的男孩很接近。
原话是：【我看过一些视频，是媒体偷拍你的一些日常生活。你的眼睛里有一种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的情绪，与这个剧本的男主很贴合。】
路临之很喜欢这个年轻导演的作品。在越来越多迎合市场的商业创作中，许导的非线性叙事和诗歌一样的运镜有着鲜明的个人风格。更难得的是，他的作品并非刻意追求特立独行，在市场中有自己的受众群体，很好地平衡了艺术与市场。
再看拍摄地，在离云城不远的一个小县城。路临之最后的一点纠结也没有了，当即就和许导确定了出演这部剧的男主。
当时还没过年，路临之的计划是拍摄之余可以去云城探望徐楠，只是没想到，大年初五晚上，直接被徐楠推出了她的生活。
这几个月，路临之在戏里戏外都是一种木然的状态，面无表情、眼神放空。剧组的人都以为他是入戏太深，还在私下感叹影帝果然敬业。
小袁和不时来探班的蔡磊却忧心忡忡。
路临之春节后回到北城，蔡磊观察到他和徐楠好像断了联系，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低沉。他没敢直接问路临之是什么情况，只能自己暗暗揣测。
公司的公关部和各路媒体定期有沟通，会提前过一下媒体和个人娱记跟拍的视频照片和一些行程消息，觉得有问题就会提前截留。不过像上次那种引爆流量的独家重大新闻，媒体为了抢头版，也不会通知他们。
当初路临之与徐楠公布婚讯时，各路媒体蜂拥而至，给当时的徐楠和徐正元还有姜旭都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公司公关部多次出面沟通；因为徐楠工作的特殊性，相关部门也出面协调了一下；再就是徐楠和爸妈的生活都比较平淡，基本上保持两点一线，时间一长娱记也没了跟拍的兴趣。他们的生活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但是，总有些小媒体，或者路临之的狂热粉，还会不定期跟拍徐楠，包括她这几个月在云城的生活。
公关部把这一部分资料都截留下来，汇总在一起，发给了蔡磊。蔡磊转发给路临之后，他没有回复，也没有拒绝，从那以后，蔡磊一收到资料就会转发给他。
路临之在这些视频中，看到徐楠上班下班，看到她下了班去孙简屿的住处吃饭，看到他们一起出游，一起爬山。
照片和视频里的两个人并无亲昵的举动，但是那些画面还是深深刺痛了路临之的心。不拍戏的时候，那些场景总在他的脑子里重复播放，他觉得自己的心，每天都被放在油锅里煎，双面，反复煎。
路临之很多次想和蔡磊说不要再给他发了，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徐楠的情况，那怕只是零零散散的信息，总好过完全和她断联。
车祸发生那天，临出发前，许导说想和路临之在车上聊一下戏，他就邀请许导上了自己的车。七座车，路临之这边五个人，许导又拉上了电影的主编剧。
出发有点晚，路上又遇上堵车，快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一个山路急弯，他们的车倒是不快，但是没防住对面来车又快又急，直接把他们的车撞进山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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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楠在云城生活的这几个月，结识了一位年轻的女出租车司机玉安。
玉安性格开朗外向，碰巧打过两次车，在短暂的交流中，徐楠就知道了她是个单身妈妈，离异带着女儿生活。说这些时，玉安注意到徐楠的神色变化，还反过来安慰她。
“姐姐，你不用替我难过，我是家里第三个女儿，我爸妈和两个姐姐都对我很好。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会开车的不多，我学会了开车还靠这个赚钱，家里都很高兴。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很好，我离婚也没难过，男人嘛，要多少有多少，家人和女儿更重要。”
徐楠被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逗乐了，留了她的电话，需要用车时就直接找她。
她给玉安打电话说有朋友在附近出了车祸，需要马上去看一下。时间挺晚了，徐楠担心玉安不方便，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联系一下业主求助。
结果玉安一口答应，让她不要担心，她很快就过来。
路上徐楠再三表示不好意思，玉安只让她不要客气，“姐，谁还没有碰到意外的时候啊，你别着急，先睡一会儿，这个地方不远，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这么晚了，你女儿怎么办？”徐楠忽然想到玉安三岁的女儿。
“没事，平时我出车回家也没定点，她一直跟我妈睡。”玉安看了眼后视镜，又跟了句“人还是要有贴心的家人朋友，有事能搭把手。像你这个朋友，他家人一时赶不过来，多亏你离得近，马上就能赶过去。这要是没有亲近的人惦记，出了事没人管，多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徐楠想到路临之的情况，忽然有点难过。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上次听他说，曲韵之这次离开，也不会再和他联系了。蔡磊和公司里的人虽然对他照顾周到，但毕竟是建立在工作上的关系，平时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
她和他离婚，后来又划清了界限，他好像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不过只是一闪念，徐楠就马上对自己说：【清醒点，他要是想组建个家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用得着你可怜？可怜男人就是悲惨生活的开始，赶紧打住！】
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想起他们没确定关系时。那时候的路临之，不工作的时候就待在家里，很少主动社交，情绪不好的时候三五天甚至十几天不出门都是有的。要不是自己经常联系他，感觉他几乎是和整个世界隔绝的状态。
那现在呢？他会不会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路上徐楠收到路临之团队的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蔡磊上飞机前安排的，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发给她。
消息里说车祸发生地靠近剧组转场要去的白云县，目前车上的人都被救护车送到了县医院，还说情况不严重，让她不要着急。
徐楠不知道‘不严重’是宽慰她还是实际情况，看不到路临之本人，她的心始终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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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楠站在病床边，看着正在昏睡的路临之，心情复杂。
刚才在病房外，剧组临时的对接人已经把大概情况和她说了一下。
车上七个人，伤的最重是坐副驾驶的小袁，腿、胳膊以及肋骨三处骨折，但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县医院做了紧急时处理，准备马上转往云城的医院进行下一步治疗；坐在第二排的两位女孩比较幸运，都是轻微擦伤；司机和坐在后排靠左的许导一个胳膊骨折一个腿骨折，待会儿会和小袁一起转院；编剧坐在后排中间，车辆翻滚时，她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路临之身上，自己倒是没有大碍。
至于路临之，幸运的是没骨折；不凑巧的是，撞击发生时，额头撞到前排座位，伤口又深又长，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另外编剧和许导叠在一起，两个人都压在了路临之的前胸，导致他有轻度的肺挫伤。
徐楠坐在病床前，一时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病床上的路临之黝黑消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痛，睡着了还皱着眉头；额头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是伤口周围的血渍，和几道从额头延伸至下颌的消毒液痕迹，都没有擦干净。
估计医院小，一下子需要处理几个病人，人手不足，顾不上这些细节。
在一起那么久，还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徐楠心里很乱，模糊地想，这半年多，路临之出了两次车祸，是不是应该去拜一下？随后想到自己上次在寺庙为他求了平安和快乐，看来一点也不灵验。
剧组的对接人来找她，徐楠悄悄走到门外。
“路太太，实在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刚才忙着安排许导他们几个需要转院的，没顾上招呼您，别介意。”
“不用客气，人没事就好。”
“是的是的，万幸都没大事。刚才医生说，路先生因为有肺挫伤，尽量避免移动，最好是留在本地休养。我已经把住院手续办好了，给您也安排了附近的酒店，还准备请个护工，想问下您的意见。”
徐楠摆摆手，“护工和酒店暂时都不需要，我先在这里照顾他。等他醒了，他的经纪人也到了，你们再沟通后续的安排。”
“那行。”剧组知道她是路临之的太太，也不清楚他们离婚的事，就没和她客气，留了电话，说需要帮助就联系他们。
送走他们，徐楠想了想，去护士台咨询了一下，然后去一楼的24小时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轻手轻脚回到了病房。
徐楠走到病床边，注意到路临之的睡姿好像改变了。刚才他的两条胳膊都放在被子下面，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现在，他用一条胳膊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和额头的伤口，不知道是继续睡了还是醒着。
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徐楠开口问：“你是不是醒了？要不要先喝点水，还是先给你擦洗下？”
路临之半天没回答，也没有动，过了一会，他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徐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奔波了一晚上，又累又怕又困！然后，这个人醒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