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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撒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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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晚棠更加摸不到头脑了:“你怎么在这?”
谢珩张了张嘴,心道总不能说担心你,嘴不听控制,随口胡诌一句:“天太黑,迷路了。”
白晚棠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随意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酒劲上头,谢珩只觉大脑昏胀,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靠近一步,想起她身边那些挥不去的狂蜂乱碟,心中泛起不快,拉着她的衣袖轻声道:“你的眼睛,能不能只看着我?”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偶然知道,谢珩不能沾酒,一沾就醉,醉了就会、撒、娇。
所以她很好奇,平日里倨傲的世子,醉了酒还能那么神气吗?
可现下看着他耷拉着脑袋,拉着她的衣袖柔声说话,想看热闹的心却一片柔软。
白晚棠背对着他,轻声道:“你……不是没喝醉吗?”
她以为他全倒在袖子里了。
“喝了一杯,敬你的那个……”谢珩闷声开口,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还有……敬郑兰旌那杯。”
这是醉糊涂了,简单的算术都算不明白,分明是两杯好吧。
他低垂着头看着她,褪去往日的冷冽,眼底满是温柔,有些委屈道,“公主府的酒太烈了,闻着酒气我就头晕……”
他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又往前蹭了一步,声音软软的:“头好疼……”
那颗脑袋马上就要靠在她肩上,白晚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躲开,隐约记得他像是惹她生气来着。
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选择,带着酒气的重量已沉沉压下。白晚棠身体一僵,只感觉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在她肩头胡乱蹭着,冰凉的玉冠擦过脸颊,惊得她一颤,酥麻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往上爬。
她稍稍拉开点距离,试探着哄道:“谢珩,你起来。”
今夜的谢珩格外难缠,头摇得像拨浪鼓,固执道:“不。”
难得她今晚还会软着声音说话,一旦起身,她肯定又不会对他笑了。
白晚棠撑着额头,无奈道:“真不起来?
谢珩摇着头,非但没动,反而将脸埋得更深,闷闷问:“我的酒气很重吗?”
白晚棠一愣:“不……”
他睫毛轻颤,湿漉漉的眼神透着委屈:“那为什么……?”
白晚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片刻才恍然,他是怪她赶他走?
平日里冷得像块冰的世子,此刻倒像只黏人的猫儿。
但……也有几分可爱。
可她已离席太久,这是公主府上,不比家中,若再不回去,恐会被视为失礼。
她又唤了一声:“谢珩?”
那人抬起头,眼神迷蒙像蒙着一层水雾,闷声道:“嗯?”
没办法了。
白晚棠笑着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弯腰从湖边掬起一捧水,后退两步猛地泼到他脸上。
谢珩嘴里含糊哼了几声,迷蒙的双眼果然渐渐恢复清明,又变回了那个冷若冰霜的世子。
虽然很可惜,还是刚才的谢珩更可爱,但眼下实在不宜再纠缠下去。
谢珩虽然神智恢复了些许,但仍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他揉着脑袋,沉默地跟在白晚棠身后回到席上,一路无话。
另一边,郑兰旌身后跟着王执简,绕了好几圈,也没见到白晚棠的身影。
郑兰旌揉着眉心,怀疑道:“你确定是这边?”
王执简揉了揉蒙眬醉眼,瞪大双眼左顾右盼,十分、非常、极其之肯定:“我看白娘子往这边走了。”
郑兰旌无语道:“你醉成那样,确定还能看得清?”
王执简已醉得有几分不清醒,身子有些摇晃,却仍抖抖脑袋逞强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郑兰旌更加无语,恨不得把他丢回宴上去,早知道就自己出来了。算算时间,白晚棠应该已经回去了。
他嫌恶地瞪了王执简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白娘子肯定回去了。都怪你,笨死了。”
王执简恍若未闻,身子东倒西歪,险些滑了一跤,低头不知把什么东西捡起来,当做宝贝般捧在手心,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郑兰旌扶额,瞪他一眼。
……完了,彻底傻了,这小子还有救吗?
他无奈地拉着王执简的衣袖往回走,不时回头看顾,生怕他摔了或者撞在树上。
而王执简全程捧着个石头模样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双眼散发着不正常的光。
郑兰旌:“……”算了,他不和傻子计较。
王执简:好东西,嘿嘿,我要送给白娘子,她一定开心!
*
菜刚上齐,公主算准了他们回席的时机,贴心地为每人布上喜爱的菜肴,仍是十足风雅精巧。
银鎏金花口盘盛着甘醇的樱桃酪,类雪白瓷碗中是碧涧羹,汤色清透。白瓷衬着碧羹,雅意盎然。另有几样花馔,最别致的当数蒸梨酿玉兰,去岁窖藏的雪梨挖空,填入玉兰花瓣、杏仁与蜂蜜,蒸至果肉晶莹剔透,盛在青瓷荷叶盏中,盏底雕刻的水波纹映着羹色,恍惚让人看见夏日荷塘里,雪色芙蕖随风轻摇。
白晚棠新奇地摸了摸水波纹,晃了晃花口盘里深红的酪,刚要坐下大快朵颐,却被谢珩拉住。
啊?不能吃?可是她很饿了。
谢珩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耳尖微动,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箭镞破空的锐响,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射而来。他本能地伸手要拉她躲开,却未料半路横生枝节——
郑兰旌刚要跨步进殿,他也练过武,虽不如谢珩,耳力却很好。听见那声异响时,误以为箭矢是冲白晚棠而去,心道他表现的机会可算是来了,快步走过去便要推开她,却冷不防被个圆滚滚、光溜溜的东西绊住,整个人向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殿中众人发出隐忍的笑意。
不能笑,可是好好笑啊。
托他的福,白晚棠被他一推,正正撞在谢珩怀里,尾椎骨硌得生疼。还未及反应,只觉一道冷风擦过手臂,刺痛骤起,耳边传来谢珩的闷哼。他下意识抱着她躲避,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失了准头,箭镞径直扎进他手臂。
郑兰旌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眼见两人亲密,自己不只没帮上忙,还让白娘子受了伤,转头对王执简怒目而视。
只见后者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嘴里嘀咕道:“花……呢?”刚才他见到白娘子,兴高采烈想送“花”,跑得太急被门槛险些绊了一跤,好容易站稳,“花”却不见了。
郑兰旌揉着屁股爬起来,捡起那个绊倒他的罪魁祸首,恨恨按在王执简手里,咬牙切齿道:“花花花,就知道花!等你酒醒了,看我不把今天的糗事念叨到你耳朵起茧子!”
公主府中有刺客闯入,殿中顿起喧哗,人人自危,后怕地低声议论,谁也不知刺客是否会卷土重来,自己又是否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昌乐公主当即起身下令:“封锁所有府门,檐角也派轻功好的守着,决不能放贼人逃脱。”
话落,一群侍卫即刻涌入殿中,齐声领命。
原本为免唐突宾客,侍卫只守在殿外,并未入内驻守。她提前数月部署安保,受邀宾客以及随行的侍从也一一核查过身份。但还是出了问题,这个人究竟怎么进来的?
昌乐公主皱紧眉头,缓缓坐下,仍不忘笑着安抚众人:“不要怕,还请诸位配合一下。若今夜未能厘清,我自会安排好房间,并派人知会贵府。”
公主府自然礼节周全,无需担心。可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刺客或许仍藏于府中,甚至可能混迹在宾客之间,他们的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公主瞧着众人惶惶神色,心知几句安抚并不能打消疑虑,只能命人加强守卫,增派巡逻班次,最大限度保证大家安全。
待一切安排妥当,公主才走下主位,见谢珩捂着手臂,白晚棠像是还没从惊变之中缓过来。她歉意地笑道:“都怪我思虑不周,害世子和白娘子受伤。二位伤势如何?太医已在偏殿候着,还请随我去包扎。”
谢珩颔首应下,白晚棠这才回过神,欠身行礼:“有劳殿下。”
瞧这情形,今夜怕是要在公主府留宿了。
白晚棠伤得不重,只是擦伤,简单包扎后,便坐在一旁看太医为谢珩处理伤口。太医先将鹤嘴钳在火上烤过消毒,才夹出扎入他手臂的箭镞,带出翻飞的皮肉。所幸箭上未淬毒,否则毒入腠理,只会更加棘手。
她看着皮肉被跟着扯出,不禁感同身受般轻嘶一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瞄。而谢珩始终紧抿着唇,全程连眉都没皱一下,见她这副模样,唇角微扬:“怕就别看了,回去歇着。”
白晚棠摇摇头,坐直身子,连忙拿开手指,忍着心里的害怕直勾勾盯着他的伤口。
她……才不怕。谢珩受伤了,她怎么能走,肯定是要陪着他。
谢珩低笑一声,见她如此也不再劝。
太医敷上金疮药,仔细包扎妥当,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躬身退下了。
公主守在一旁,见两人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人毕竟是在她府上受伤的。她担忧地看着谢珩包扎好的手臂,关切道:“今夜凶险,怕是会发热,世子不妨多住几日静养?”
转头又问白晚棠:“白娘子呢?”
今夜刺客若未查明,他们是必然要在这过夜的,可公主这一问,却像为了陪他才留宿一样。
她别过脸,不自然道:“但凭殿下安排。”
公主看着她的模样轻笑出声,她深谙小女儿家的心思,却不点破,只笑着起身去安排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