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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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新的一周开始，有人带着周末玩通宵的黑眼圈缓缓飘进办公室，有人擦亮眼镜，早早跑进实验室搓手等待试剂反应结果。
而文卓妍，现在只能瘫坐在工位椅子里，眼皮微阖，眺望窗外淡蓝天空，面无表情地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缓慢醒神。
昨天经过那一系列的冲击，熄灯躺下后耳边不受控制地响起许多种声音，仿佛置身于某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山谷，哪里都是回音，她闭着眼挣扎良久，最终成功失眠。
当清早第一缕闹铃声打搅美梦时，上一秒她还在混沌中依依不舍，下一秒立马触电般睁开眼。
意识到今天是李教授回国后的第一个组会，赶紧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奔向实验楼。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等待迎接她的又将会是一个忙到不分白天黑夜的新周期，只是这次空闲的间隙不同。
文卓妍眼前浮现出孟佑林的身影。
他这个人很神奇，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短板和缺点，在真正认识或者只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很难让人想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即使有也大概率不会想到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穿过层层晨雾，在熹微晖光下渐渐清楚看见他的轮廓和心，依旧会感慨。
这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文卓妍不是傻子，这时候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隐约猜到昨晚孟佑林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不想只做朋友。
她咀嚼着嘴里的早饭，同时也在咀嚼这句话。
那是不是证明他真的有可能喜欢我？
可迟雨微怎么办。
手腕的粉水晶手串随文卓妍抬手吃包子的动作突然向下一滑，卡在手臂某个位置间停住。
虽然她们一起欣赏过很多帅哥，但还从来没同时对一个人产生过好感，更没为哪个男人有过矛盾或秘密。
假如有天迟雨微知道她喜欢的孟佑林喜欢自己。
她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文卓妍眼神逐渐开始空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迷茫当中。
到时她该如何向迟雨微解释。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难题。
视线扫过窗台旁静止的座椅，属于孟佑林的工位空荡荡的，窗下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尘。
说不定他先去了实验室，也说不定已经去蒋老师那里开组会。
她就这么瘫坐着，脑袋重重搁在椅背边缘，静静看了一会儿，盘算今天要是见了面该怎么打招呼，扭头看了看身旁王鑫师兄的工位，也空着。
转回头将包子填进嘴里，等最后一口都顺着豆浆全滑进肚子，塑料杯里残余的空气被她用吸管嘬得呼噜呼噜响，这一天的精气神才差不多彻底缓和过来。
满血复活。
该振作起来，整理汇报近期的工作内容总结了，另外，这次还准备了一份重要的PPT——她毕设想开的课题。
在超高的自觉催促下，直起腰板，飞快地连抽了两张抽纸擦擦嘴角油渍，连同软塌塌的塑料杯一起塞进透油塑料袋里，打了个结，再将里面饱满的空气缓缓挤压出去。
一通操作下来利落干脆，可刚起身要扔就见门先被打开了。
辛然小碎步跑进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指着她手里要扔的垃圾说：“真稀奇啊，今天是我来早了，还是你起晚了？”
辛然习惯卡点到工位，这学期不做实验，要毕业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每周一蒋老师照例要开组会时她才会火急火燎来办公室撞钟，回头点完卯就开始研究早午饭了。
文卓妍平日大多都在食堂吃完，再从从容容来工位，往日这个点基本不是在电脑前认真工作就是已经钻进实验室了，如今这画面可不稀奇嘛。
她略带羞涩地抿着嘴笑笑：“今天收拾晚了，就在食堂打包带过来吃。师姐你又没吃早饭吗？”
想到她抽屉里还有两包小饼干，正好能垫垫肚子，辛然拿她当亲师妹，自然也不客气，当即接过，撕开包装塞进嘴里一片，才去自己工位上摸寻开会要用的笔和本子。
“恩？好吃诶，这叫什么？链接发我。”
辛然眼睛发亮，说完还对齐包装被撕开的那角，确认饼干名字和口味，又翻过去看配料表。
“这是上次我用来凑单买的，我得找找。”
“不着急，回头发给我就行，我先去开组会。”
文卓妍回身站到桌边，一手拎着那一小塑料袋垃圾，一手翘成奇怪的形状，低着头，用没沾到油的无名指解锁桌上的手机。
刚好辛然走到她身边，含糊地说了句真香。
她头也没抬，很自然地拉开抽屉问：“这里还有，要不师姐你都拿去。”
“不用不用，我要来不及了。”
辛然摆摆手，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对了。”
文卓妍正翻购物记录，余光里身侧刚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现，她茫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辛然凑过来无限放大的脸。
“干嘛？”文卓妍上半身警惕地后倾。
“你……最近是不是挺累的？黑眼圈都加重了不少。”
“没有吧。”
正心虚着摸向眼下的皮肤，还没等想好怎么找补，就被辛然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瞬间回神。
“打起精神来，下月初有个学术交流会要去海城，会议时间是两天，但是算上来回路程大概要三四天，蒋老师让我问问大家谁有意向。你时间上方便吗？”
蒋老师为人和善，讲求公平，这种外出学习历练的机会一般都是遵照轮换原则，师姐都是提前来沟通，好调整实验安排。
但要是没记错，这学期的名额，她已经用过了。
再加上接下来要准备开题答辩、做实验计划，还有几个问题拿不准，需要再查查参考文献，一堆工作堆积下来，五一还提前预留给了迟雨微半天时间吃饭。
真的很忙了。
正思考怎么婉拒，可辛然没心思等，忙忙叨叨说她是真要来不及了，反正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回头再说也不迟。
“师姐。”
辛然正要往外走，文卓妍忙抓住她的袖子，西装外套的料子轻薄光滑，握在手里没有实感。
“昂？”辛然回过头，眉间急得拢起淡淡褶皱。
文卓妍松开手，说：“链接我发过去了，那个……下个月我正好有实验安排，要不师姐你问问其他人吧。”
“那行。谢啦。”辛然不假思索地回应完，正要走，像是才反应过来，突然回头认真地说，“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嗯？为什么？”文卓妍不解。
“听说这次国内食工排名前几的学校都会去，不管是接触心怡博导、结交人脉，还是了解别人的研究方向，反正都对将来读博有帮助。”
辛然仔细回想蒋老师交代这件事时的情况，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后兀自点了一下头。
“本来轮到的那俩小子都是专硕，手里还有实验没做完，俩人考虑了一下来找我说不去了，但是蒋老师要求老带新，又不能找俩研一的替。”
说完露出一个看似拜托再考虑一下但实则是祈求你一定要答应的表情。
读博，在文卓妍这里算敏感词，一听这两个字，所有与之相关的重视程度都会骤然提升几个档次。
又因为昨晚听王鑫师兄说过辛然师姐找工作不顺，可能要读博这回事。
她试探着问：“那师姐你不去吗？”
既然是老带新，那研二研三都可以吧。
“我？”辛然已经忘了还有组会要赶这回事，忽然哼哼一笑，“我倒是想去海城蹭吃蹭喝看大海，可惜我还有面试要准备，实在抽不开身。”
“师姐你不读博啦？”
这话几乎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从门外钻进一阵熟悉的声音：“师姐？”
孟佑林扶着门把手探进来半个身子，抬眼和文卓妍视线交错的瞬间，轻轻掠过，轻得像从不认识她这个人那么自然。
“导儿找你。”
他看起来也没睡好，细长的眉眼下留有淡淡的青，不说话时唇角抿成一条线，平添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冽感，就连声音都是冷沉的。
文卓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蓦地跟着声音一起落下去，落在一片不知名的境地，又覆上白霜。
“哦对！马上马上。”
辛然忽地想起还有组会，但仍不忘卖关子，回头朝她挤了挤眼睛。
“我的第一志愿当然还是在蒋老师手下继续深造嘛，不然留你这么聪明可爱但心软的师妹一个人当大师姐，我怎么放心得下。”
突然来这么一阵不正经，文卓妍忽地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又想到孟佑林还站在门外，顿时脸色尴尬，硬扯出一丝笑意，接不上茬。
谁知道辛然还没完，转过头又来一句：“而且每天还能和帅哥师弟面对面做实验，这种好待遇可不是哪个实验室都有的。”
“可是我、明年就毕业了师姐。”
孟佑林眉目平淡，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给辛然留下一道门缝，急追而去。
“师弟哎师弟，师姐平日对你不薄，你等等师姐。”
随声音渐远，文卓妍又听见走廊上孟佑林清晰得一声“不等”，终于控制不住嘴角，笑出声。
*
文卓妍没想到，本以为再找个较为紧要的理由可以躲过陪蒋老师出差，但躲不过自己导师。
组会接近尾声，她收拾U盘，正要出去被李教授叫住。
他说他刚从国外回来，手头还有许多事没办完，让她跟着蒋老师去海城走一趟，有问题随时邮件联系。
随后提提啤酒肚下的裤腰带，紧随其后出了办公室，从六楼电梯直达负一层停车场。
回到工位，文卓妍丧着脸坐下，一巴掌把笔记本拍在桌上，开始写TO DO LIST，这时手边的手机突然一震，屏幕亮起，弹出一条群消息。
食工学院硕博总群：今日下午两点，实验楼七楼会议报告室将召开安全会议，要求全体师生到场，未到人员提前找群管理说明情况，会前做好签到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考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