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野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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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禾笑得很甜，孟辉却心里发酸，这小孩吃个甜枣就这么开心，估计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好东西。
他能想到在土里翻找红枣，应该是以前就这样干过，在他那个家里，他只能捡掉到地上没成熟的果子吃。
没事，现在他接手了，以后好好把人养起来。
“三禾，前几天我病着的时候，有人来给我喂过水，是你吗？”
王三禾点了点头，果然是，孟辉把人拥进怀里：“以后我护着你。”
怀里的人有些僵硬，孟辉赶紧把人松开了，后世朋友间抱一下很正常，在这里却不行，他不能让人误会。
他只把三禾当成需要保护的弟弟，没有其他想法，男夫郎什么的他接受不了。
回到屋里，孟辉把装着糙米的包裹从床下拽出来，钱的事情暂时不打算说，不是他不放心三禾，只是那是原主生前攒下的全部家当，他必须谨慎些。
几斤糙米，两碗红枣，是他们所有的吃食，孟辉发愁：“唉，吃不了几天啊。”
“我会挖野菜。”
“嗯？”孟辉看外面日头还不是很晚，捡起墙角的柴刀说：“那我们去山上转转吧。”
“嗯，等等。”三禾在倒掉的土灶里面挖了个坑，把粮食包好埋进去，比藏在床下安全。
“你好聪明。”
三禾笑了笑，提着篮子跟在孟辉后面。
“等等。”三禾去拽柿子树上的被褥，孟辉上前帮忙，说道：“这个等回来收也不迟。”
“会被人捡走。”
呃，好吧。
两人终于出门，去的是三禾常去的后山，这里已经有几个女子哥儿，各自占一块地方，拿着各种工具在土里挖掘。
这个季节野菜也枯黄了，只能挖些草根。
“三禾，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这人是谁啊？”说话的也是个哥儿，看上去和三禾差不多大。
王三禾羞红脸没有回话，孟辉说道：“我叫孟辉，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那哥儿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惊讶和羡慕，说道：“三禾你成亲了啊，真好。”
“嗯。”这次王三禾回话了。
那哥儿低下头没再说话，孟辉看向三禾，小孩脸上有些骄傲，他宠溺一笑，领着人继续往山上走。
这山从远处看光秃秃的，其实也有一些植被，主要是草本植物，还有稀疏几棵矮生灌木，要砍柴的话得往深山走。
越往山上走人越少，王三禾扯了扯孟辉袖子：“这里有野菜。”
“嗯，你在这挖一会儿，我再往前走走。”
三禾面露担忧没有松手，孟辉安抚他：“放心，我不会走太远，而且我带着柴刀呢，一会儿就回来。”
“嗯。”三禾在附近找了根树枝，蹲在地上开挖，泥土很硬，要掘很久才能挖到一棵。
孟辉看了会儿继续往前走，前几年这座山上是有树的，还有些野鸡野兔什么的，灾害几年给霍霍干净了。
再往里的深山有野兽，一般人不敢靠近，孟辉艺高人胆大，十几岁就敢提着把柴刀往密林里钻，经常能捉到野味儿，偶尔还能带只野鹿回来，那时候陈氏对他特别好。
现在的孟辉没那么勇，他就是在外围转转，看能不能找些蘑菇野果儿之类的，顺便砍柴回去。
深山里萧瑟寂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孟辉心脏跳得很快，脚下踩到枯枝都能被吓一跳。
他循着记忆找到一棵野榛子树，这处偏僻，没有人来过，但是很多果子被松鼠吃了。
孟辉捡了些饱满的果实揣进兜里，匆匆往山下赶，他在这里耽误很久，三禾该等着急了。
在下山的路上顺手砍了根枯树枝，没时间截断，直接抗着长长一根下山，果然在半山腰遇到了来找他的王三禾。
三禾迎上来，举着一把种子给他看。
孟辉问：“这是什么？”
“野菜种子。”
“你是想在家里种野菜？”三禾点点头，孟辉称赞：“真聪明，哦，我也捡了些野果子。”
孟辉把榛子掏出来放进三禾的篮子里，王三禾眼睛一亮，等着他继续说。
“这是野榛子，山上还有，明天我再去捡。”
王三禾抬头看他，眼里发光：“一起去吧。”
孟辉不忍心拒绝他，说道：“行，但是你得跟紧我，别乱跑。”
“嗯。”三禾把榛子藏在野菜下，指着孟辉肩上的树枝说：“我帮你。”
“不用，这是枯树枝，很轻，你走前面。”
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其他挖野菜的人早已回家，两人匆匆往回赶。
回到家，孟辉收拾木柴，王三禾生火做饭，家里没有照明工具，得赶在天黑前弄好。
三禾烧火是一把好手，很快把陶锅架上，把野菜根洗净拧碎放进去，然后犯了难，他不知道怎么吃榛子，也不知道该放多少米。
他娘做饭是放一小把糙米，混着野菜煮一大锅，一大家子吃，现在家里只有孟辉和他，米应该更少，但是早上那顿米挺多的。
他因为一件小事纠结很久，最后抓了一小撮米，正巧孟辉抱着柴禾进来，看到那少得可怜的米直皱眉。
他又抓了一小把：“多放些，再放几个红枣。”
“嗯，这个呢？”王三禾指着榛子。
孟辉笑了笑：“这个不放，这个等下用火烤着吃。”
“哦。”王三禾有些窘迫，做饭的动作更轻了。
野菜粥很快煮熟，孟辉把陶锅端下来，抓了把野榛子丢进灰烬里：“这样焖一会儿就熟了，先喝粥吧。”
粥里加了盐和红枣，米也多，比王三禾在家吃得美味太多，就算是家里那样的稀粥，他也只能分到一小碗，他都忘了上次吃饱是啥时候了。
三禾偷偷打量孟辉，孟辉吃饭很慢很优雅，不像自己，饿死鬼投胎似的，他也学着小口小口吃。
孟辉吃完将空碗放到桌上，捡根树枝在灰里扒拉榛子，他捡了几颗吹干净放进王三禾手里：“咬开吃里面的果肉，你尝尝。”
“卡崩”这是三禾第一次吃这种果子，他小声说：“很香。”
“好吃吧，那明天我们多捡一些。”
王三禾点头答应，黑暗中孟辉没有看到他流泪的脸。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茅草屋里宁静又温馨，三禾趁孟辉出去的空当，将自己全身上下快速擦洗一遍，然后乖乖躺到床上。
孟辉回来就看到人已经睡下，小孩应该是累坏了，这一天一波三折，一刻没停下，他都有些吃不消。
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他打地铺都没条件，唉，穷人就不要穷讲究了，先活下去再说。
他冲了下脚也钻进被子，刚躺下又坐起来，把三禾翻开，被子塞到他身下，说道：“我晚上睡觉喜欢翻身，你压着点儿，别让我把被子卷跑了。”
三禾没有说话，孟辉只当他睡着了，床小被子也小，两人只能紧挨着，但是这样更暖和，被子晒过后也没那么冷硬，还有阳光的味道。
孟辉觉得今晚比昨天舒服多了，很快美美进入梦乡。
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王三禾委屈地想落泪，孟辉嫌弃他，不愿意碰他。
其实他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
这些年，每次孟辉回家，他都会梳洗一番，远远看上孟辉一眼，他在等着孟辉来娶他。
没有人知道，在没有热水没有换洗衣物的情况下，一个哥儿是怎么把自己清理干净的。
他头发洗过，衣服也洗过，孟辉看到的已经是他最体面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嫌弃他。
他在那个家里什么都没有，哪怕一针一线也不属于他，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他还有一门亲事，他比别人幸运。
他是孟辉二两聘礼定下的夫郎，不是随便五百文交易的货物。
孟辉说要退婚时，他感觉天都塌了，可是后来孟辉又说愿意带他走，他的心又活过来。
可是娘想让四妹代替他，他不敢反抗，四妹比他好，比他漂亮，比他好生养，任谁都会选择四妹而不是他。
可是孟辉选了他。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能干，有本事，还温柔体贴，给他好吃的，待他特别特别好。
他是大好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好人。
都怪他又瘦又丑，也许等他身子养好，孟辉就愿意碰他了。
能够守着这个人，是他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野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