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异界第二业 ...
-
待到少东家一脸餍足地从大别墅里出来，缠着绷带的少年已经周身不悦地等候多时了。
太宰治目光沉沉，盯着心满意足的少年，心中的愤闷似乎更多了些，便语气幽幽道：“少侠倒是开心了，让我一个人好等，太阳都要落山了，直接明天见面吧。”
少东家一听这话，便嗅到漫天醋味，溜溜酸酸的，叫人怎么也不能忽视，“我说怎么忽然闻到一股子米酿的酸味，原来是醋坛子翻了！”她的语气惊讶又夸张，一眼就能知道是故意演的。
这可把太宰治恶心坏了，他语气极臭，但听着倒是有了点鲜活的气息，“哈！少侠可真是能睁眼胡说八道。”他会吃醋？她以为她是他的谁？
少东家背着手快步到太宰身边，歪着脑袋道：“胡说？我可没胡说。我耳朵好，听得出来，你的心跳在变。”
太宰治立刻将眼神扫过去，紧抿嘴唇默不作声，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盯着她，不说一个字。少东家虽不理解，但也学他，默不作声、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游戏。
也许少东家以为这就是游戏。
大约过了好几息，少东家这才发现声音有些不对，拉起他的手腕探脉搏，连连惊叹道：“竟然没心跳了！真厉害，怎么做到的？我也要学！”
听见这话后，太宰治这才大发慈悲地收起神通，挣开手腕，恢复正常频率的呼吸，让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语气似乎有点得意，可神情却低沉无光，用最颓丧的表情说着俏皮的腔调，实在奇怪：“无聊的能力而已，不过是我的独家绝学哦~”
听起来，这其中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少东家会在乎吗？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学会，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放出牵丝引着人盘腿坐下，势必要探出他到底怎么做到的来。
她的一双好耳朵听出与呼吸有关，通过牵丝推测出他对身体内部肌肉惊人的掌控力。
只要减缓呼吸就能降低心脏频率，然后猝不及防地切断身体内的所有肌肉间的联系，最后就能营造出心脏骤停的死亡氛围。若需要“复活”，便必须在五分钟内控制肌肉牵引肺部吸入气体，恢复心脏肌肉的活力。
风险很大，但不算太难，至少对于少东家而言不难，就算失败了也有斡旋的余地。
——谁叫她有界碑和侠之冢呢，是不死的少侠呢。
太宰治生无可恋地任她研究模仿，他自诩这种技能并无学习的必要，尤其是于眼前这位战无不胜的少东家而言。虽然知道她能做到轻易学会，可当这位牵引丝线的少年真正失去所有生命体征时，太宰治还是没忍住呼吸一轻，微不可察地瞪大眼睛，差点抬手去感受她鼻底的温度。
好在少东家及时“复活”，并放声大笑：“新的奇术——！全新流派，赐名为『燕回春』！”
太宰治立刻垂下肩膀，微微收拢掌心撑起上身，蜷缩似的蹲在少东家身边，嘴里发出长长的吐嘈声：“哈——？不是吧少侠，让心脏骤停的能力竟然被叫做‘回春’？少侠的文化水平似乎堪忧啊。”
少东家此刻仍盘腿坐在地上，蹲着的太宰在她视线的上方，或许正是这样，少东家发现一件奇妙的事：“诶？你长高了？”
太宰治一噎，正想要毫不留情地讥讽对方的跑题能力，可在触碰到那双黑又亮的眼睛时，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起身，有气无力地回话：“是啊是啊，长高了……又不是人人都是黑漆漆的小矮子。那样的话，世界就会彻底完蛋啊——！”
讲到后半句，他几乎是在手舞足蹈地亢奋宣言，显得有些许傻而疯癫。
少东家不知昨日太宰治说的是什么事，又为何要今日连着赵二一起见面。但她看着此时此刻的太宰治，总觉得这人又变得模糊起来，不再像他，而是谁在这副皮囊下拙劣地模仿着。
“好奇怪，”少东家从来有话直说，她伸手拉住手脚乱飞的太宰治，“从昨日起就变得奇怪，难不成是我送的铜钱沾了毒？”
太宰治立刻停下，扭头看她，眼睛依然是弯的，眯得像道月牙，任哪位心理师看了都会说他笑得欢快又真心。
可少东家觉得不是，她只看见一张被雕刻好的面皮，整一个地盖在对方脸上，叫人看不见半点真实。
真是奇怪，她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人。
“如果一件事经历无数次，不管换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法更改结局，只能一遍又一遍无力地重复，最后眼睁睁看着这虚假的世界破碎、毁灭，归于虚无……少侠，你会疯吗？”太宰治忽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少东家并没有听懂。
她本想摇头说不知道，可看见他一片死寂的眼睛时，便直觉这个问题得认真回答。
于是她抿着唇认真思索三息，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毫不犹豫：“不会。”
少东家从不怀疑一件事：“我的存在就是真实，我的友人、亲人、未来的爱人，所有人都是鲜活的存在。脚下的土地、眼前的生灵，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一切真实且鲜活的生灵发声。天下生灵，皆为侠道。”
“……果然啊。”太宰治的感叹突如其来，又如烟一般飘渺，微风一吹就散，少东家压根没听真切。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该去见府尹大人了呢~”
“话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府尹的？”
“啊，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也会看书呢？活古董少侠？”
“诶？是哦。”
说是要去见赵光义，但其实目的地在那座高耸入云的黑漆漆大楼里，少东家很陌生地看着正大门，不明白为什么见赵二要往里面走。太宰治侧眼瞧了她一眼，没打算解释，少东家本人似乎也没打算问，直接就走了进去。
说起来，少东家虽多次探索过此地，但依然不熟悉正大门，多半是因为她从不走正门。不是窗户就是地道，惹得港/黑花大价钱将五座大楼的安保设施统统都翻新升级了一番。
会议室那扇厚重大门推开时，赵光义还在与身边的人协商着什么，但在听见声响的瞬间，他便有所感应地回头，目光灼灼地落在少东家身上。这视线太明目张胆，少东家头一偏就立马看见对方，两人就这么遥遥相望……
好吧，其实很近，走两步就能直接到身边，倒也用不着营造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氛围。
“赵大侠！”少东家语气调侃，脚步飞快地到了赵光义身边，全然一副带刀侍卫的模样站定在一旁，根本忘记自己身后还有个太宰治。
等到周围的人都将视线投于她身后许久，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和另一人一同进门的，后知后觉地将头扭过去，看见太宰治一脸幽怨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宰治：“啊、看来我终究还是外人呢，少侠。”
少东家挠挠脖子，憨憨一笑：“哈哈、不是啊，你也是我的江湖好友呢。”
太宰治神情复杂地看过去，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少侠真博爱，恐怕未来的爱人要吃不少苦头啊。”
“爱人吗？”少东家想了想，很认真地回，“那我大概会与他无缘了。江湖太大，我不想他等我，我也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
赵光义听见此话后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将目光重新放在发色各异的众人身上。
“这位便是穿越时间长河而来的大宋少侠吗？真是神奇呢。”一袭黑裙的女士微笑着敲了敲烟杆，卷翘的金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很快就彻底平静下来，“『钟塔侍从』代表英国女王而来，我们想知道，为何横滨要窝藏刺杀女王的凶手。种田长官、森首领，鄙人能得到一份合理的解释吗？”
“现在人都来齐了，可以给出一份正式解释吗？”女人的金发和她此刻的笑意一样冷冽，仿佛她手里拿着的已经不再是烟杆，而是一柄蓄势待发的长枪。
话题中心的刺客先生正漫不经心地张望，那双纯金色的眼睛毫不收敛地打量刚入门的少东家，以及那位说话的金发女士。
看上去丝毫没有自己犯了错的愧疚或心虚，反而格外理直气壮，还将自身的气场无限外放。直到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掌搭上，这才不情不愿地稍稍收敛了一些。
“保罗，不要这样。”兰堂还是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着装也很少看他有变化，似乎他来来回回就那几套。不过打理的十分精致整洁，半条褶子都看不见，十足的法国人做派。
魏尔伦不耐烦的往椅子上一靠，彻底将气场收敛起来。说是气场，其实是无形的重力，他这一收，室内的氧气分子才终于重新活跃起来，所有人的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亲爱的阿加莎女爵，恕我们不能将魏尔伦放出法国，他身上的秘密你我皆知，希望女爵谅解。”说话的男士一头及肩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少东家对此满眼放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一头半长的头发，一边是深沉饱满的红，一边是柔顺乌亮的黑。
阿加莎的语气冷冽无情：“司汤达，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你应当唤我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
“不知道中国这次是为什么而来呢？”坐在司汤达身边的卷发女性撑开扇子捂嘴问，她幽紫色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落在一身豆绿的少东家身上。少东家不明所以，下意识回了个微笑，又很快察觉时机不对，立刻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呵呵~”另一位年轻的女性忽然抿着嘴笑出声来，她戴着黑色的方框眼睛，同样是一头金色长发，如瀑一样散在白色大褂上，“这位、少侠？可比亚当的反应还有趣啊~对了，亚当是我创造的孩子哦，是一架完全自主的人形自律高速计算机呢。”
话音落下，这位年轻女性就接收到阿加莎不赞同的眼神。
年轻的女性对此置若罔闻并耸肩道：“别这样看着我，在座的不是都已经见过亚当了吗？真是的，可怜的亚当连手臂都断了，修理起来超麻烦啊，所以说一点也不想让他来这种偏远的小岛出任务嘛。”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戈德温·雪莱。”
见阿加莎叫了她的全名，玛丽立刻将手放在嘴前，表示自己立即住嘴。
“女爵大人实在有点为难在下了。”森鸥外的手撑着额角，面露苦色，语气既为难又委屈，“横滨分明也损失惨重，又何来窝藏一说呢？就连作为首领的本人，也只差一点便会命丧黄泉。就连这次龙头战争的源头——‘富豪的遗产’这一谣言，都不是本土传出的啊。”
“您说是吗？种田长官。”森鸥外暗红色的眼睛看向桌前的光头长官，唇角是一贯的微笑。
种田长官一愣，随后叹气：“确实如此。”
或许是因此想到异能特务科痛失了一名超越者，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又难看，倒是意外符合当下的情景了。
“这听着倒像是我们得负全责了呢。”司汤达身边的卷发女性忽然呵呵一笑，未拿扇子的手轻轻饶了绕肩上的披帛，上面的刺绣华丽精致，看着就花了大价钱，“不过——一位完全失去记忆的异能者，哦不、是超能力者。不论是行为习惯、还是语言口音，都能轻易看出是法国人，为什么横滨要私藏呢？真是不懂啊~呵~”
“哎呀！”卷发女性忽然惊呼，幽紫色的眼睛重新落在了少东家身上，“差点忘了，原来这里还有人没说明来意呢~”
来意？少东家不知道什么来意，她只是看见对面的女性忽然有了攻击意图，便立即反手握上腰间的剑柄，小腿紧绷、膝盖微曲、眼神犀利地紧盯着对方眼睛。
“不要这么心急啊，少侠？”卷发女性红唇轻碰，似乎准备继续散发恶意。
司汤达立刻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指尖，“玛琪，问清楚就好了。”
玛格丽特，也就是玛琪的眉毛直接高高扬起，再次嗤笑一声：“不错嘛司汤达、我们的红白脸唱的很好，不是吗？”
少东家见状松开剑柄，直勾勾看着玛琪的脸，摇头道：“唱的不太好，都是白脸，没有红脸。”
玛琪此刻的笑容忽然变得真切了些，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少东家，“哦？那少侠怎么想？”
太宰治见玛琪正要将话题彻底拉开，无视掉森鸥外频繁发出的眼神暗示，直接向种田山头火问：“他们是为了书页而来，对吧？种田长官。”
调笑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打太极般遮遮掩掩许久的真实目的终于被揭开纱布，直接暴露在众人眼中。而打破所有虚与委蛇的太宰治整一幅局外人的模样，用大而圆的鸢色眼睛回视所有人，看着无辜极了。
如果他没有勾起嘴角的话。
“我们确实为了它而来。”始终隐匿周身气息的张爱玲终于开口，吓得玛丽立刻将目光射去赵光义身后的角落。
只见穿着皮衣夹克的张爱玲施施然靠在椅子上，笑得格外自在，“毕竟是它主动‘绑架’了我们的祖先呢，总归是要来讨个公道的。”
“我们有句古话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书』这东西实在贵重，知道你们都在争，可它自己钻进去了，瞒也瞒不住，干脆就开门见山了。”张爱玲就这样轻巧地说出重磅消息。
作为女爵的阿加莎倒是知道一些内幕，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打探消息，但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司汤达作为法国政府的超能力者，知道关于书页的一些辛秘，同样也为张爱玲这般开门见山的做派吃惊。
种田山头火倒是彻底松下一口气，因为悬在脖子上的刀终于落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异界第二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