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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apter43 ...

  •   法布里斯手指被燃尽的烟蒂烫到,他瞪大眼睛看着亮堂堂的药利局,稀薄的雾在幽蓝色天空下像薄纱,他扔掉烟蒂,指指不远处的房子,“我带走你,怎么跟切斯尼解释?”

      林青渭好不慌乱,收起笔记,坐上后座,“他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你把他杀了?”法布里斯问道,没有回头,因此无需承受林青渭眼神中的冷嘲热讽和冷眼怒视。

      林青渭不疾不徐地解释:“怎么可能?他把我带回去就抽了我几管血,也不知道是谁刺激到他,他一回去就冲进实验室把所有东西都砸的稀巴烂,然后把自己憋在房间做实验,大概是因为空气不流通,然后窒息了。”

      “那你不去救他!”

      刺耳的质问声宛如安装了马达的电钻,钻得他头疼,林青渭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安静下来,法布里斯现在完全受控于他,不听从命令的下场就是与卡西安反目成仇,虽然他们仅仅是名义上的互帮互助,但这恶心关系,法布里斯一天都受不了。

      林青渭答:“所以你要加快速度了,如果在天亮后我没有在正常的起床点‘发现’切斯尼窒息这件事,很有可能被当做是蓄意杀人,到时候我想卡罗琳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的话像无形的镣铐栓住法布里斯。

      摩托车载他驶向公路,凌晨的风中有海水的咸腥,他们乘坐快艇到往海港,从偷渡入口进去,用钱打通关系和封口。

      法布里斯为了缩短时间,带林青渭坐上老爷车,经过某处辽阔水域旁的吊桥,驶入杂草丛生的灰色森林地带,车轮下的土地越来越潮湿松软,林青渭感觉他们即将被淹没在沼泽地里。

      头顶盘旋着雪鹗、灰鸦诸如此类象征意义不好的飞禽走兽,寂寥的叫声密集起来。

      法布里斯说:“就快到了。”

      林青渭思忖他话语的真实性,没有找到疑似编造的漏洞,但他实在不能够完全信任法布里斯,哪怕是刘平年以凄凉哀伤的神情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台浥尘的死讯。

      他都无法相信。

      老爷车慢慢靠近别墅,林青渭注视着显露出的灰金色尖顶,和塔楼。他垂下眼睛思考着事件缘由,忽然问:“金为什么把女儿丢在这种地方?”

      法布里斯扬起下巴,看着别墅大门前忽闪的壁灯,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没有失忆?你母亲买通了医院的人,给你做了一场假手术?”

      林青渭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法布里斯将老爷车停在门前,他按响门铃,无人应答。

      两人在大门外站立了将近五分钟,林青渭注意到二楼房间的窗子动了,他抬头盯着窗帘后隐约的身影,用手肘碰了碰法布里斯,扬起下巴示意方向,“在那儿呢。”

      法布里斯抿起嘴唇,认为他想说的话不适宜现在谈论。

      大门打开,走出一位穿戴整齐的女人,法布里斯只觉得她的装扮过于成熟,看清楚身影时明确知道那是周佩仪,身后跟着另一个男孩,畏头畏脑的,像患有自闭症的大型儿童。

      林青渭进入客厅,老套的打招呼和问好一概没有进行,他的意思是长话短说,问:“台浥尘,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周佩仪在走神,她没有说话,像梦游一样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陈芷查询到的信息,台浥尘这时刚被卡罗琳下令赶往金苦什,议会上院出了差错,跟她交给台浥尘的任务有极大关联。

      窗子被鸟爪划出尖锐的响声时,她的思绪被抽回眼下,那种孤寂的眼神一看便知被忽视了多久。

      周佩仪从口袋拿出一支钢笔,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是被完整封存起来的骨灰。这仅是在林青渭看来,他接到手中,眼底涌起的情绪中参杂着悲悯和遗憾。

      他的确无法相信台浥尘的话,这是他的本性,难以与人亲近,但凡与亲密二字相关,他都会谨慎当下与未来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那些可有可无的情感链接都是绊脚石,是悬挂在他头颅上的尖刀。

      都很危险。

      台浥尘的危险程度当属最盛。

      周佩仪又拿出一份信息表,递到林青渭面前晃晃,解释道:“从卡罗琳办公室的电脑里copy下来的,也许对我们有用。但我目前还不确定有什么用。”

      林青渭大致扫过一眼,各种有权有势有资本的女人的信息,他似乎明白过来,收好信息表,走出大门时,再次问:“你确定这是他的骨灰吗?你亲眼见到他被火化了?”

      “如果你真心想要复活他,就带着他的信仰活下去吧!”

      他们分别前最后一句话。

      林青渭把这句话反刍似的咀嚼了好几个小时,老爷车带他行驶进入正常的中心道路,天半明微亮,林青渭说还有时间,足够查清第一个人的情况。

      他打开信息表,看到“孙伶仃”,看着熟悉的相貌,皱着眉思考在哪里见过。

      很快,他翻找出笔记,在众多线圈图形中点住其中三个抽象符号,他找到了有关记忆,转头问法布里斯,“航天工程局的副局长孙翎和盛蒙是什么关系?”

      法布里斯看起来恐行于色,焦急地叫道:“这真是你们想出来的互相接头的法子?虽然我不是真心想要评价你,但是你这样做完全是把埃莱娜的生死置之身外了啊!”

      他脸色变得煞白,担忧埃莱娜的心情让他呼吸急促,绷紧的下颌瑟瑟发抖。

      林青渭像平常那样平静地说道:“跟埃莱娜嬷嬷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暂时放在她那里保管而已。”

      “跟你失去的记忆有关的东西?”

      法布里斯许久没有等到回音,转头看了眼林青渭,他安静地待在后座专心致志地补充那些抽象符号,法布里斯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待脸色缓和过来,重新有了血色,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好吧。”他虚弱地回答,“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做出伤害埃莱娜的事情,无论你是被AS的人抓走还是威胁,甚至是丧命前一刻,你都绝不可以透露一丝一毫有关埃莱娜的事情!”

      林青渭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于他这种看似如死水一潭,实则辛辣犀利的觉察能力和应变能力都绝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拥有的。

      法布里斯没法,便没再多说话。

      林青渭收起笔记,垂下目光,轻声问:“所以,孙翎和盛蒙是什么关系?”

      法布里斯犹豫了片刻,瞪大眼睛,“只是听说的传闻。孙翎有个妹妹叫孙伶仃,盛蒙早年跟在老莱德贝特身边很嚣张,无论遇到哪家的女孩都会带回家。孙伶仃就是其中之一,盛蒙不小心把她的肚子搞大过,不过孩子没有生下来,被孙翎派人打掉了。之后,她就扔下妹妹去了航天工程局。”

      林青渭沉吟片刻,抬头看着破开天幕的圆日,看了眼时间,幽幽道:“该回去了,快到起床时间了。”

      “你确定切斯尼不会死掉吗?”

      “不确定,死了再说。”

      法布里斯膛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么随便吗?

      返回开曼群岛的路上,法布里斯初次和林青渭提起皮埃尔,在毫无伪装的情况下简单讲述了他是如何痛心地爱上一个皈依的神学院学生,又是如何在戒律清规下逃脱出来。他心存自责,把皮埃尔比作天使,而他是恶龙和一切邪恶势力的集合体。他把皮埃尔拉进情欲的地狱中经受烈火焚烧,把他们的灵魂都烧成灰烬。

      切斯尼还倒趴在案头,林青渭没有移动房间的任何布局,他叫来村子里的兽医来到药利局,两人齐心协力将切斯尼搬出他那间昏暗颓败又刺鼻的房间。

      兽医眯起眼睛,笑盈盈地俯视林青渭,他的手劲力大如牛,抓着林青渭为切斯尼擦汗的手,说:“他经常跟我提起你,他认为你能力出众,可以只是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林青渭歉然地鞠躬,走出房间望向岛上肆意的迷雾,他如何都拨不开历史的那道迷雾,看向内里的本质。

      兽医半小时后走出药利局,他说他会回到寓所拿些药剂过来,并且切斯尼已经醒过来,口头上说,他只是饿昏过去,与没有及时开窗通风,完全没关系。

      林青渭并不争论,点点头便回到房间。

      他脸上努力挤出些抱歉的微笑,凌晨疲于奔波而导致脸颊全无血色,当他站在切斯尼床头,他才更像是窒息的患者。

      切斯尼看着他,目中的疲惫和林青渭周车疲劳后的僵顿有些类似,他揉了揉鼻根,呼吸道像被撕裂般刺痛。

      “先生,你还好吧?”林青渭客套道。

      切斯尼摆摆手:“0318,我现在需要你去海港,见一个人。”

      林青渭站直些,看着切斯尼狡猾的神情,他伸出手按下切斯尼额头上粘贴不牢固的胶带,“医生说他回寓所取药,我现在去海港的话,方便吗?”

      切斯尼带着平静而又悲悯的口吻说:“当然方便啊!”他讥笑起来,眼尾的褶子深如刀刻,重重地拍拍林青渭的肩膀 “你应该知道AS的御用杀手吧?他最近可是有些麻烦,在金苦什出尽风头,所以我想要你去见他一面,带过来,把原来剩下的药一并喂给他,让他臣服于我们!”

      “先生,这件事很难办。”林青渭开口说道,“他是杀手,而我顶多算是个不起眼的药剂师。”

      “你骗骗别人就好,对我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你敢说你在莱索布瓦这些年,你当真没碰过枪吗?”

      林青渭没有表情地点点头,张开手掌,“真的没有。”

      切斯尼哼道:“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

      林青渭便坐上去海港的单程飞机,落地时他站立在白鸽广场,脱掉手套感受凉丝丝的雨水,眼睫被打湿后聚拢在一起,雾气总是散不去。

      他的大脑仿佛粘稠的浆糊,他眼下还没有弄清谁是“南风”,于是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翻开笔记重复咀嚼字符和图形,终于找到了与南风有关的记录,便像赏读一本课外小说般读起来,分析并汇总在大脑中。

      这本笔记并不完全,继他的亲手线圈本烧毁后,从埃莱娜嬷嬷那里等到她转记的重点,用来恢复他残缺的记忆。

      整整一下午,他了解完前因后果,消失的两年记忆在他脑海中填充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看向笔记上对应的“台浥尘”三个代表他的字符,指尖在标注上点了又点。

      林青渭在海港漫无目的地转了一整天,就在他决定放弃切斯尼交给他的任务,再另想其他办法说服他换个人依傍的时候,他站立在大街的十字路口,海港的天阴得能掐出水来,他看到那抹鲜亮的白。

      还未冲上去喊住他,台浥尘的身影便被吞噬在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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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本事先想好的人设没有公开,人物性格方面大概就是两个非常不适合的人产生了依赖的感情。内容大概是痛苦、麻木、说教严重的走向,想了想结局,是个比痛苦的双死还悲剧的故事。不喜勿点,谢谢,祝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