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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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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桑野!你真要离婚?你病好了?!”
手机里飘出来的震惊能把钱塘关淹了。徐嘉从小就这毛病,说话大惊小怪,一分能演成十分,十分能演成一百分。
“一个字,离,听清楚了吗?信息素稳定剂的技术不是成熟了?”桑野盘腿坐在地毯上,玩着游戏说。
“离婚了也就那样,说不定还比不上你现在?”徐嘉劝道。
“喂,徐嘉,自从结婚以来,我连酒吧的门都快找不到了?你一天天在那儿泡妹子,现在劝我别离婚?”
徐嘉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还有赛车,一结婚,路适弋就想方设法收走了我的车钥匙。”桑野操控着手柄,边拯救公主边说:“去年我生日,说好让我开车溜两圈,结果怎么着?几百万改装的帕加尼Huaya,绕着人民公园跑了两圈,还堵了一个小时。”
“是有点惨,但也是为你好,谁不知道你桑野飙车不要命啊。”徐嘉打哈哈道:“结婚前一个月,你还在香山环山道上飙了两圈,那么大的雨,你竟然还破了记录。当时新闻不都出去了,桑家小儿子为拒垣路集团总裁路适弋,不惜做车下亡魂。”
桑野:“一句话,这苦日子我不过了,爱谁过谁过。”
“苦日子?桑野,你结婚以后胖了有七八斤吧。”徐嘉说。
拯救了公主,桑野把手柄往沙发上一扔,面无表情地撩起短袖观察着他快没了的腹肌,冷笑一声:“路适弋,他丫故意的吧,把我腹肌喂没了!害怕我站他跟前抢他风头?”
徐嘉:“……”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桑野冷淡道:“不说了,我马上去送离婚协议书。”
路适弋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条鲫鱼,一斤虾,还有豆腐和蔬菜。
看一眼,桑野都知道了今晚上饭桌什么菜……
鲫鱼炖豆腐,避风塘炒虾,鲜炒时蔬……都是桑野喜欢的。
“我给你打下手?”
桑野手柄扔在了沙发上,没管。
“不用,你不忙出去溜一下狗。”路适弋说:“妈又把豆豆送来了。”
“豆豆来了?我妈又出去哪玩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没出去。”
“没出去怎么舍得送过来?她不是最宝贝她的狗儿子?”
“不太清楚。”说着,顿了下,路适弋又补充道:“桑野,我打算休年假。”
“行啊,我挺想滑雪,高雪维尔最近……”话说了一半,被桑野硬生生截住,他清了清嗓子说:“也没那么想出去玩,吃完饭我有事和你说。”
豆豆是一条血统纯正的哈士奇,蠢,傻,爱拆家全占了。
桑野牵着狗绕着别墅区半山腰的步行道逛哒了半个多小时,就接到了路适弋说饭快好了的电话。
他开的免提,一听路适弋的声音,这狗疯了一样冲着手机摇尾巴。
挂了电话,桑野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傻狗:“豆豆,路适弋不就喂了你几顿狗粮,买了几个玩具吗?修了个狗窝,你至于吗?人家连家都不让你进。”
豆豆:“汪!”
“不就是鲫鱼炖豆腐吗?不吃不就行了,今这婚必须得离!”
豆豆:“汪!”
“不就是衣来张手,饭来伸手的幸福生活吗?必须得离!再过下去,你桑野哥哥都要成同性恋了。”
豆豆:“汪!”
“虽然我分化成了Omega,但我还喜欢女的啊。”
豆豆:“汪——”
“没和女的谈过恋爱,怎么了?不允许单身狗知道自己性取向?”
豆豆:“汪!汪!汪!”
“豆豆,你话怎么这么多,走,哥哥带你回家吃饭去。吃完饭,我马上就提离婚。”
豆豆:“汪——,汪——,汪!汪!汪!”
路适弋那丫的,今竟然买了两条鲫鱼,做了两份鲫鱼炖豆腐。
桑野剩下的那一点腹肌也被撑没了,太撑,再加上路适弋一吃完饭就去洗碗了,桑野没好意思对着洗碗的路适弋提离婚。
他有点担心提了以后,这碗全归他洗了。
一来二去,吃完饭又散了步,换了睡衣躺到了床上,桑野都没把兜里的离婚协议书送给路适弋。
不过他觉着吧,路适弋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他的东西已经全搬到了客卧,只要路适弋忙完工作一回主卧,准能明白他的意思,然后转身就给自己送来一封离婚协议书。
他两是逼不得已才结的婚,桑野大四毕业那年,突遭绑架。
那绑匪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虽然被救了出来,但也留下了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不能接触Alpha的信息素,一旦接触,全身发红疹,奇痒无比,痒过之后,又是痛,恨不得把全身都抓烂了,才能缓解一点。然而,只要地球上每一寸空气都漂浮着Alpha的信息素,即使闻不到。
所幸这病有得治,发情期时,被百分之一百匹配度的Alpha标记就行。
标记了,他就不会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过敏。
但这个办法有后遗症,他会对这位百分之一百匹配度的Alpha产生不能抵抗的心理性的过度依赖。
只有接触这位Alpha的身体,或者他的物品,才能缓解这种心理依赖。
否则,信息素仍会轻度紊乱,能适应空气,红疹却会起来得更加频繁,而且比之前更痒,更疼。
但,总归是活着,不至于无法在空气中生存。
可是,百分之一百匹配对,开国以来也没几对,去哪找,海里捞根针都比这容易。
所幸,桑野运气不错,有路适弋和他匹配度百分之百。
桑野他爸妈就他这一个儿子,家里又是搞影视公司的,有点媒体上的关系,一得知路适弋能帮他,二话不说,全网通稿。
桑野和路适弋百分之一百匹配度,桑野急需救命路适弋。恰逢垣路集团需要上市,路适弋只能认栽。
全网通稿第二天,路适弋和桑野进了民政局,一人领了个红本子。
第三天,桑野被和他的行李一起打包,送进了路适弋的别墅。
晚上十点半。
桑野已经昏昏欲睡,连手机都握不住了。
路适弋怎么还不来说离婚的事?做事怎么这么磨蹭?能不能有点总裁的样?
离,必须得离。这婚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他才二十四,不是四十二,也不是七十二。
马上离,他要回归自由的回报,他要给他的赛车爱的温暖。
手机叮得一声响。
我靠,路适弋,你用手机和我提离婚是不?就这么几步路,不能走过来说一声?
信息素稳定剂技术成熟的消息才公布了一周,就迫不及待了?
两条鲫鱼就是最后的离别晚餐?
桑野飞快坐起来,表情凉飕飕地点开消息。
【徐嘉:桑野,哥哥最后说一句抓心挠肝的话。】
【桑野:滚,什么抓心挠肝?】
【徐嘉:撕心裂肺的话,撕心裂肺,不好意思,成语学的不好。】
【桑野:是披肝沥胆,傻逼。】
【徐嘉:真心的话,行了吧?最后一句,这句说了,你把我删了我都没意见。】
【桑野:准。】
【徐嘉:要不你给路适弋生个孩子?】
一字一句看清楚徐嘉说了什么。
桑野死死握住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紧紧盯着他因为吃的太饱而微微凸起的小腹。
【徐嘉:不是都说孩子是婚姻的粘合剂?】
【徐嘉:孩子名字想好了没?不行我去给你们求一个?】
操。
徐嘉的脑子塞进脱衣舞男的衣服里重生去了,怎么这么变得恶心?
桑野重重按下语音键,咬着牙切着齿,慢慢悠悠地说:“徐嘉,我给你生一个,怎么样?”
与此同时。
海市最大的酒吧——繁,里边人声鼎沸,夜晚十点过得像是早八,舞池里挤得像早上八点的二号线。
徐嘉凑近旁边的美女,挑眉道:“妹妹,哥哥有点急事,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
徐嘉一边往外走,一遍疯狂地给桑野发消息。
【徐嘉:小熊猫以头抢地式狂拜.jpg】
【徐嘉:某戏剧明星吐血三尺,血色屏幕上徐徐出现一行大字——爹,饶了我吧.jpg】
【徐嘉:某黄熊卡通人物表情羞涩,配文,好哥哥,我再也不敢了.jpg】
……
桑野一边从衣服兜里拿离婚协议书,一边回消息。
【桑野:不想我给你生,要不你给我生一个?】
【徐嘉:漫天飞雪,尸体横陈,单批一个卒字.jpg】
五分钟后。
“离婚!路适弋!”
桑野将离婚协议书拍到书桌。
白炽的灯光映出了路适弋的脸,眼尾狭长,眉尾很平,眉弓凸起的角度都恰到好处得冰冷。
一丝不苟得一点人味,一副没有度数的金框眼睛,家里没睡觉前,连衬衣扣子也要端端正正地扣到最上边一颗。
斯文败类。
“为什么?桑野,这件事情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
路适弋慢条斯理地扣了两次笔帽才扣上,抬起眼看向桑野问。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信息素稳定剂的技术都成熟了,我们的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突然,桑野腿一软,手紧紧撑住桌子,嗤笑道:“路适弋,你用信息素压我?”
“不是。”路适弋遥控着打开了窗户:“不好意思,最近公司股价不稳定,受了点影响。”
窗户打开,本来就稀薄的信息素变得已经几不可闻。
但因为百分之一百的匹配度,桑野还是闻到了。
密密麻麻的,如影随形的铁锈的味道,是新鲜的血迹渗进破败的已经被腐蚀了的铁上的味道。
是闻着,眼前就会浮现出中世纪惨无人道的屠戮或者献祭场景的味道。
曾经有人评价道,路适弋的信息素是他的另一面,残忍,冷漠,未达目的不能罢休的味道。
可是,对于桑野而言,这股味道代表了纯粹的另一种含义。
酥酥麻麻的痒意混着令人羞耻的麻意,从尾椎骨蔓起来,缓缓地,像只在夜晚开放的百合,清纯又放荡。
腿弯处软得厉害,桑野死死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压抑脊背上迫切地想要被碰触,被安抚的感觉——
痒意已经到达了后颈,腺体痒得厉害,麻意层层叠叠地堆了起来,泛起了柔软的,不堪见人的粉色调。
百分之一百的匹配度就是如此。
一旦路适弋释放信息素,桑野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臣服,叫嚣着祈求。
而且,也许是因为桑野最近一段时间刻意避开了和路适弋的接触,即使还不到发作的时间,那令人恶心的过度依赖也恶劣地昭示着存在感。
手臂有点疼了,很快,那里就会起一片红疹,会奇痒无比,然后又是疼,疼得恨不得把皮肉剥下来,扔掉。
麻桑野冷冷盯着离婚协议书,书页的边缘已经被攥的不成样子,没关系,只要有信息素稳定剂——
手背一凉,路适弋的掌心覆住了桑野的手背。
桑野缓缓抬起眼,盯着路适弋冷冷道:“把手拿开。”
“我有权尽到妻子的责任。”路适弋说:“可以吗?”
路适弋发现,妻子两个字对桑野有着非同一般的安抚作用。
无聊的心理安慰。
果然,桑野表情缓和了一些,尽管还是不怎么友好:“我要一个男人当我老婆?恶不恶心。”
递到桑野面前的,是路适弋刚才用过的钢笔。
“握一会儿。”
桑野脸色又倏地冷了下来:“怎么?你妻子的责任就尽这么一下?”
“桑野,你不软吗?”
说完,路适弋走过去,将桑野抱起,放到了桌子上。
空气中的铁锈味消散殆尽,桑野手臂上的痛感也消失了,他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对着洁白的手臂发呆。
桑野一只手向后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和路适弋十指相扣,耷在腿上。路适弋微微倾身,维持着这么一个变扭的姿势,看向皱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
“桑野,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走到离婚的地步。”路适弋顿了下,又说:“我们的婚姻关系牵扯到很多方面,而且最近垣路集团的发展势态正好……”
“路适弋,我不是同性恋。”桑野盯着手臂的眼神逐渐冰冷,道:“闻着你的信息素,我觉得恶心。”
桑野想到他对路适弋信息素恶心的反应,语气愈加恶劣:“路适弋,我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笑话,现在我们从这场笑话中解脱出来,不好吗?”
“你都不知道,我每次和你上床,都会憎恨我这具身体。”
“我是个正常的,喜欢女人的成年男人,脱光了衣服,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真是新时代酷刑。”
路适弋停顿了一会儿,说:“桑野,既然如此,离婚可以,还有一件事。”
桑野把手抽出来,说:“什么事?”
“结婚几年,我和豆豆也有了一些感情,我希望能经常去看望豆豆。”
桑野烦躁道:“定期就行了。”
“也可以,我会打电话和你约时间。”路适弋说。
“打电话,约时间?路适弋,你做梦呢?”
路适弋:“桑野,突然宣布离婚,会对垣路集团造成严重的损失。”
桑野撇了撇嘴,妥协了:“行,抽我有空的时候来,快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路适弋盯着空荡荡的手心看了两秒,沉默地拿了枝新的钢笔,在皱巴巴的协议书上签了名字。
桑野拿着离婚协议书,刚握住门把手,就又听见——
“我们最好等一段时间再离婚。”
桑野回头:“又怎么了?垣路集团破产了,我养你也行啊。”
“信息素稳定剂虽然技术成熟了,但是不能保证你对其没有过敏反应。”
路适弋立在书桌旁,没有看桑野。
眼睑垂着,表情冷淡,衬衣挽至手肘,和平日里开会时没什么两样。
“别担心,我已经去做了基因检测,显示我对信息素稳定剂适应良好。”桑野笑了,晃了两下离婚协议书说:“再等三天,我就能拿到定制的药品。还有——赛车钥匙,还我。”
“桑野,你不应该玩这种危险活动。”
路适弋语气平静。
“怎么?”桑野挑衅道:“离婚以后,我受伤了,也不会影响你公司股票啊。”
……
桑野躺在床上,半个小时前的睡意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打算明天就搬出去,明晚上就办单身派对,宣告离婚。
最近桑野是有点想去滑雪,既然已经离婚了,也没必要去给幼儿园小朋友锻炼身体的滑雪场了。瑞士莫尼尔雪场最近新开了一条雪道,平均坡度超60,积雪很不稳定,天气晦暗时,雪道上裸露的苍灰色岩石就像是一座座讨人喜欢的墓碑,只要一想,桑野就有点血热。
不知道他的赛车怎么样了,眼不见心不烦,自从不能开以后,他也没怎么看,直接扔在路适弋的私人车库了,过一段时间,联系维护人员检测——
?
怎么现在的天气还有蚊子?咬了多大的包,怎么这么痒?
桑野坐起身撩起睡衣,看了眼胳膊上,随即他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一层浅淡的,无辜的红色附着冷白的手臂,两相对比,衬得红更红,白更白。之前的一点点碰触,反而令这次的症状反扑得更加严重。
没一下,手臂上的红就蔓延到了肩膀。
这一切都在恶劣地描述着一个事实,刚拿了离婚协议书,他就必须去向路适弋求助。
表情越来越冷,寒得像冰窖里放了几个月的冰。
五分钟后。
桑野站在了主卧的衣柜前,里边挂着一排路适弋的衬衣。
都是刚洗过的衣服,就像被遗弃了的物品,缺少了能表示这是路适弋所属物的标注。
桑野对路适弋的心理依赖,拥有或者碰触路适弋的所属物可以缓解,越是路适弋的东西缓解得越快。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碰过路适弋的身体,这一次的症状来势汹汹,桑野的背上越来越痒,甚至开始刺痛了。
明明是质量上乘的丝绸睡衣,可一碰上皮肤,皮肤就刺疼得厉害。
桑野表情冷飕飕地,粗暴地,不耐烦地将衣柜里衬衣一件件拽了下来。他脱了睡衣,换了路适弋的一件衬衣,又抱着剩下的往外走,就听到门被推开,然后——
“你最好穿我身上这件。”
路适弋立在门边,一点不惊讶地看了眼塞满了桑野怀里的衬衣。
语气很平,甚至可以说没有语气。
明明是一句客观事实,桑野心里却倏地涌上一股无名火,冲上肺管子,将他点炸了。
将衬衣扔到床上,桑野走到门边,抬手拽住路适弋的衣领,强迫他弯着腰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你和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啊,路适弋。”
面前的人眼珠周围缠着一圈一圈的红血丝,连呼吸都沉得发重。
路适弋拧眉道:“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看着路适弋拧着的眉头,桑野表情愈发冷了下来,怒火被压抑得刻薄起来,桑野一字一句道:“真是……和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的惹人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