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星诀》清木香

19、第十九章

　　花清正对镜挽发，铜镜里映出她微蹙的眉心和眼下淡淡的青影。

　　"叩叩叩——"

　　阿莲的敲门声伴着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小姐，今天是集市，可别忘了！"

　　她的声音活像只欢快的雀儿，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她踮脚张望的模样。

　　花清指尖一顿，玉簪斜斜插在发间还未固定。

　　镜中忽然闪过十五的身影，老黄狗不知何时蹲在了妆台上，正用爪子拨弄着她的饰品。

　　"就来。"她应声。

　　街市上，蒸糕的甜香混着牲口棚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织。

　　扛着糖葫芦草靶的老汉刚拐过路口，就被一群总角小儿围住，草靶上晶莹的糖壳映着朝阳，晃花了蹲在屋檐下选丝线的大姑娘们的眼。

　　"东海明珠——"

　　珠宝摊前的伙计突然拉长声调，手里的锦匣"啪"地打开。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叹，只见绒布上躺着的珍珠个个有龙眼大，最奇的是珠光里竟泛着淡淡的蓝晕。

　　"来人啊，抢钱了！"

　　一声惊叫刺破集市的喧嚣，人群如炸开的蜂窝般骚动起来。

　　花清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撞翻了好几个摊位，正朝巷尾狂奔。

　　花清眸光一凛，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阿莲在身后惊呼："小姐！危险——"

　　那贼人身形极快，几个闪身便窜入城郊树林，她紧随其后，绣鞋踏过枯枝落叶，发出细碎的脆响。

　　林间雾气弥漫，四周寂静得诡异。

　　花清放缓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树影幢幢，却不见半个人影。

　　风掠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低语。

　　“奇怪……” 她低声喃喃，正欲转身离开——

　　嗖！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花清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一闪——一枚淬毒的银针擦着她的鬓角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

　　针尾犹自颤动，泛着幽绿的冷光。

　　“谁？！” 她厉声喝问。

　　林中依旧无人应答，唯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花清五指一展，掌心骤然迸发出一道刺目金光。

　　那光芒如流水般汇聚凝实，转瞬间化作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剔透如冰晶，内里却流转着赤色纹路，宛如被封印的烈焰。

　　剑柄处缠绕着银丝般的花藤，藤上绽开九朵细小的金昙，花蕊中跳动着星火似的光点。

　　整把剑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可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却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突然，头顶树冠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花清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梢扑下。

　　林间狂风骤起，剑气与邪光碰撞。

　　花清手中的剑赤焰翻涌，一剑劈下，地面裂开数丈沟壑，烈焰如龙般扑向黑影。

　　对方却阴笑一声，袖中甩出九道幽蓝锁链，锁链上刻满血色咒文，竟硬生生抵住剑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两人僵持不下，力量激荡间，四周古树被连根拔起，碎叶如暴雨般纷飞。

　　“小心！”

　　一道清冽嗓音破空而来。

　　原平一步挡在她身前，眸光急急扫过她腕间伤痕，声音低沉紧绷：“你有没有受伤？”

　　花清尚未回答，那黑影见势不妙，突然发出一声尖利怪笑，黑袍猛然膨胀——

　　“砰！”

　　一团浓黑迷雾炸开，雾中夹杂着刺鼻的腥臭与扭曲的鬼啸，瞬间遮蔽了整个树林。

　　"闭气！"

　　原平的声音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花清立即屏住呼吸，却仍感到一丝黑雾顺着皮肤渗入，带来针刺般的灼痛。

　　最终，花清还是抵不过那团迷雾，她的双腿突然一软，剑"锵啷"一声坠地。

　　原平突然双足离地，衣袂翻飞如鹤翼般展开。

　　"散！"

　　他一声清喝，掌心向下压去。

　　整片迷雾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剧烈扭曲着发出尖啸。

　　迷雾彻底消散。

　　风停云散时，原平缓缓落地，发间多了几缕刺目的银丝。

　　暮色四合，林间的风裹挟着未散的寒意。

　　原平横抱着花清，她的身子轻得像一片云，发丝垂落，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消散。

　　就在他即将迈步离开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拦在了前方——是平生。

　　他负手而立，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眼神却冷得慑人。

　　月光映在他素白的衣袍上，衬得他整个人如霜似雪，不染尘埃。

　　“如果不想让我揭开你的身份的话……” 平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还是把她给我吧。”

　　原平的脚步顿住，眼底暗潮翻涌。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花清，她的眉心仍萦绕着一缕未散的黑气。

　　“你究竟是谁？” 原平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平生笑而不答，只是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似在等待。

　　原平瞳孔骤缩。

　　林间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凝滞。

　　"好。"这个字仿佛抽干了原平所有力气。

　　他小心翼翼将花清移交到平生怀中。

　　原平站在原地，夜风卷起他散落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平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林间浓雾中，花清的一缕青丝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随着平生的步伐轻轻晃动，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魂魄。

　　仁心堂内，烛火摇曳。

　　平生抱着花清踏入内室，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她的身子几乎没什么重量，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近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

　　屋内药香弥漫，可那股幽冷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你为何……"他低喃，嗓音里藏着难以辨明的情绪，"还是这么固执。"

　　平生的指尖在花清额前轻轻一划，一道清冷的银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漫过她的眉心、脖颈、心口，最终笼罩全身。

　　花清苍白的面容渐渐浮起血色，紧蹙的眉睫微微颤动，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扎苏醒。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平生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蜷起的手指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这固执的性子真是谁都拦不住。"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窗外，夜风卷起一片桃花瓣，轻轻贴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