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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居谕明 ...

  •   等到苏明衿拜访时府,已是半月后。

      “明衿。”谢疏桐笑吟吟地拉着苏明衿在身旁坐下,姿态亲昵,“你倒是来的不巧了,望靖有贵客临门 ,就让我先来接待你了。”

      苏明衿忙摇头,“谢姨,你这说的什么话,来之前,母亲才刚和我说要向您问好呢。”

      她转头,“玉霰。”

      候在一旁的小侍女上前一步,递上早就备好的信笺。

      谢疏桐微笑着接过了,却并不当场打开,“明衿,最近听说你可在家吟诗作画,陶冶性情呢。”

      苏明衿一怔,马上解释道:“哪里传的风言风语,没有的事,母亲让我少出门,我也就少给府中添乱,整天在屋里吃吃睡睡,过得倒也潇洒,”

      谢疏桐凝眉,语气却轻松得似调侃:“是吗,可京里都在盛传,及笄宴后,你闭门不出待字闺中,是早已有中意的夫婿人选,只待他上门提亲呢。”

      “?”

      苏明衿更加怔然了,一时居然理不清这前后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似是看出了苏明衿的不解,谢疏桐不再一股脑的输出信息,她微笑着桌上的糕点向前推了推,“先用点,你母亲说你近日爱吃桃花糕,我遣府里的厨子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苏明衿心不在焉地看向谢疏桐向前的手腕,心里仍在盘算着刚刚谢疏桐的话。

      “...还在想呢?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苏明衿抬头,看到谢疏桐带笑的眉眼,“其实也只是几个零星的碎嘴子而已,你也莫要放在心上,那日及笄宴上你的模样,招了些嫉恨,被人背后说几句小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言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无关紧要。”

      谢疏桐长得极好,新月笼眉,目剪秋水。笑起来更是若朗月入怀,但身上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感。

      她之前也是这样的吗?苏明衿有点疑惑。

      “谢姨...”苏明衿有些犹豫,绞尽脑汁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询问,她倒不是怕被人议论,她更担忧的是,自己被议论的那个对象,是谁。

      也想知道,这种传言,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没待苏明衿想好怎么开口,却先等来了自己的先生时望靖。

      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闲庭信步面若春风。

      “穹川先生。”远远的看见了快步走来的身影,苏明衿起身行礼。

      “无需无需。”只见时望靖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这一礼,然后马上扶起苏明衿,“明衿,多日未见你,倒是有些认不出你了。”

      他拍拍苏明衿的肩,“那日及笄宴我被圣上急招入宫,没有去成实属憾事。”

      苏明衿被时望靖着突如其来却有点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多日是多久?”

      谢疏桐的声音在苏明衿的背后响起。

      苏明衿回头,见谢疏桐神情不似刚才的闲适自在,反倒是有点尖锐。

      “...你看我,又忘了。”时望靖一拍脑袋,显得有些憨态,“其实也没多久,就是觉得明衿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苏明衿一惊,难道一个照面,时望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连忙回想了一下自己自入时府后的一举一动,也就没功夫去深思,谢时两人为何如此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哪知谢疏桐仍是不依不挠,“哪里不一样?”

      苏明衿简直欲哭无泪,您可快别问了。

      “哎呦夫人,您快别问了。”时望靖也是头疼,“今日见了明衿,大喜过望,脑子也有点糊涂了。”

      谢疏桐神情不见缓和,仍是那副冷冷冽冽的样子,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时望靖,“明衿,你们先聊,一会留下来用个午膳。”

      言罢,谢疏桐转身从案几上拿起刚刚苏明衿转交给她的信纸,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苏明衿、时望靖和玉霰三个人。

      “明衿啊,真不好意思,”谢疏桐一走,时望靖马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招呼着学生坐下,“你谢姨近日脾气多有不好,哪里冷待了你,多见谅。”

      “哪里哪里。”苏明衿小声道。她心想,在没见到你之前,谢疏桐看上去高兴的很。

      时望靖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点水,解释道:“唉,也是怪我,近日不知怎的,总觉得记性一日不如一日,好多事情,都记不清喽。”

      苏明衿一骇,忙追问:“先生,可十分要紧吗,有没有找郎中瞧过呀?”

      时望靖端起茶杯,惆怅地点了点头,“岂止是郎中,那日及笄宴,圣上正是召了不少太医为我诊断。”

      “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不待苏明衿继续问下去,时望靖已是开始大吐苦水,“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不少事情啊,也记混了不少事情,前几日夫人问我了我许多事情,我竟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苏明衿越听越慌张,但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缓了缓心神,开门见山,“先生,可曾还记得居谕明?”

      “啊...”时望靖闻言又开始皱眉,“有点印象,是那个母亲死于时疫的吗,几月前他已经拜离我门下了。”

      苏明衿有些急切,“那先生可还知道他如今的行踪吗?”

      时望靖看了一眼神情焦急的苏明衿,慢吞吞道:“本来是知道的,但几日前七皇子来拜访我,问了不少我学生的下落,我把知道的都说了。”

      “所以他们现在还在不在原处,我不敢保证。”

      时望靖桃李满天下,只要是合眼缘的学生,不论年龄出身,他都乐意收入门下。于他而言,自己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两个人在月下对酌,花下对影,海阔天空的聊,实属一件恣意美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可以御寒的住所,和几副碗筷而已。

      但对于那些被接济的人,却远远不止如此。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居谕明便是其中之一。

      苏明衿压抑着不安的心情听完了时望靖的话,听完后,她居然有点想笑出声。

      “先生,”苏明衿很难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有种离谱到极点反而哑口无言的状态:“七皇子来问,您就这么告诉他了?”

      “你这话说的。”时望靖佯装不满,“你是我的学生,他自然也是。只许你问,不准他问?”

      苏明衿抬头,见时望靖嘴里虽反问着,但是神情却颇为落寞,“况且如今我这记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些人都给忘喽,七皇子天潢贵胄,有他提拔一二,这些人也能过的稍微好一点。”

      苏明衿无言,脑海里却盘算着许多。

      前世自然也有这一出,当时纪雁行韬光养晦藏拙避锋,一副闲散王爷的做派,除了素爱欺凌他人的纪栖宁,没人会去针对这个无欲无求的幌子。自西北平乱归来后,民间支持他的呼声渐大,他才开始拜访时望靖。

      但当时的时望靖,并没有患上如今的病状,他和稀泥的将纪雁行送出了时府,官话倒是说了一大堆,但透露出来的有用消息几近于零。

      当时苏明衿一个人坐在时府外的轿子里,她怕遇上谢疏桐。纪雁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衿,你和我大概都不是穹川先生的学生。”

      想起往事,苏明衿仍是觉得有点好笑。但她的笑意在看到时望靖向下的嘴角时顿然消散。

      “先生,您的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呀,那段时间可曾去过一些特殊的地方,遇到过一些人呢?”

      到底还是没忍住,苏明衿开口问道。

      时望靖低了低头,“这问题夫人也问我好几次了,让我说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确实不太行。”

      “因为,它并不是骤然消失的。”时望靖叹了口气,“而且,我其实对他们仍然有印象,只是记忆非常的混乱。”

      “比如,你刚刚说的居谕明,我仍能清楚地记得我遇到他的那一天,他一个人跪在街市的废弃擂台边,身后是一卷草席,他似哭似笑,就盯着擂台发呆。我给他钱,他却推开了,他说他很开心,他在庆祝,在欢送,母亲终于离开这个人间炼狱了。”

      “多么有意思的一个小孩啊,”时望靖眯眯眼,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但是也是可惜了,后面和他聊过什么,我已经全然忘记了,记不清也好,他能和我讲的,大概率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东西。”

      苏明衿默然,不知该接什么话。但想到前世居谕明的所作所为,她又不禁有点着急。

      谈话间,已是过了不少时辰。日光透过墙檐洒进门前,将屋内照的光亮。

      时望靖的思绪飘得很远,有点走神。直到那抹刺眼的阳光映入他的眼帘,他才回神。

      他看了一眼苏明衿,缓声道:“明衿,今日来迟,是因为七皇子又前来拜访。他如今仍在我书房里坐着。你不是想问居谕明的下落吗,何不亲自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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