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段子暄与肖拓的视线相对，那双清澈的瞳孔使他有片刻发怔。
失神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起干净整洁的桌板，整理到一半又似想起什么，问道：“放榜和报道时你都没来？
肖拓放下刚从门口领的教材，说：“我有些私事，已处理妥当。”
坐在外侧的刘璋终于得见肖拓的庐山真面目，一时也为少年的好容色感到震惊，再看段子暄心神所牵的模样，眼中透出一丝玩味：“放榜那日段子暄心中一直惦念着你。”
“哦？我们不过一面之缘，道友竟如此挂念……”他目光流转，投来的视线叫段子暄心跳如擂鼓。
“你我年纪相仿，我自然……”段子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刚刚讲到一半却被刘璋打断侃趣。
“好啊，原来你一直嫌我们年纪太大，怪不得不冷不热的！”
段子暄瞪他一眼：“我没有，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肖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又开始转动手上的灵笔，歪过头看着段子暄：“不提年龄几何，我学问可远不如你们，刚刚擦线过考。还未恭喜道友摘得桂冠。”
段子暄耳朵已经红透了，面色却还算沉稳：“肖道友过奖了，过往的成绩不值一提。”
刘璋掏了掏耳朵：“你对我们直呼其名，对肖拓就一口一个道友。”
段子暄蹙眉正要反驳，却听肖拓说：“无妨，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这下段子暄脸颊也开始发烫，灵台嗡嗡轰鸣，仿佛被投入了炼丹炉，浑身气血沸腾，叫三昧真火炼了一遍又一遍。
肖拓继续往下说：“但我不愿唤你段道友。不如叫你子暄如何？”
“当、当然可以……”
刘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不忍直视段子暄的窘状，自顾自预习功课了。
恰逢涂小川拉着墨弦从食堂赶来，刘璋起身示意他们坐到最里面。
段子暄和肖拓也站起身来。涂小川见段子暄身旁站着的大美人，眼睛都直了。
“哇，道友你太好看了，你是人族还是妖族？”他一边拿着教材往里走一边惊叹。
肖拓看见他尖尖的耳朵，笑道：“道友过奖，每届不就一位妖族修士？”
化形的妖修以美貌著称，数万年前的鲛人一族就是由于过人的容貌招来灾祸，导致全族覆灭。当然，自从归一真人整顿修真界的各种乱象之后就再没出过类似的恶性事件。
涂小川觉得海里的妖修化形之后都挺好看的，但这名少年不仅容色绝尘，身上更有种独特的气质，似春雨又似晓雾，带着些缠缠绵绵的慵懒倦意，沾着三分红尘，七分超脱世外的冷情。
涂小川让墨弦坐在最里面，自己挨着肖拓坐下，嘴里喋喋不休：“灵犀论坛里已经有这届弟子的各类排名了，今天过后道友一定在美人榜榜首。对了道友你叫什么名字？”
段子暄替他答道：“肖拓。”
“学神你继续预习功课，我和美人说话呢。”涂小川的眼睛已经黏在了肖拓身上，自动过滤周围的干扰因素。
“静。”旁边的墨弦用灵笔敲了敲桌子，“上课了。”
讲台中央的授课讲师重重咳嗽一声，示意刚才协助发放教材的助教弟子关上殿门，站起身来说：“本座姓赵，乃是掌门亲传弟子。你们的修真界通史今后就由本座授课。”
他身着褐色鱼纹长袍，脸型偏长，下巴上蓄着须，但修理工整，显得沉稳又精干。
“翻开教材第一页，你们能看到此书的编者正是本座。类似的史书想必诸位已在考入逍遥仙宗之前读过许多，但关于近几千年的修真史，尤其是修真技术革命这一块，在逍遥仙宗以外的地方是看不到的。”
段子暄几人翻开教材，发现编者姓名处有赵姓讲师的名字、修为和职务。他全名赵航，是元婴修士，除了授课之外还担任金丹弟子的导师。另外，宗门典籍室主管也是他。
赵航继续讲道：“自从逍遥仙宗上任掌门归一真人及其道侣玄素真人炼制万界系统后，修真界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类修真理论与学说蓬勃发展，进入技术革命的黄金时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其实，真正将万界玉简推广至修真界每一个角落，给各界修士一个公平的机会进入顶尖宗门学习的尊者是现任掌门明虚真人。”
“为了建立以万界联考作为修真界人才选拔的教育体系，明虚真人呕心沥血培养宗门弟子，在不同地界开设修真学堂，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营造一种积极向上的社会氛围，让资源匮乏地区的弟子也能接受正统修真教育。同时，逍遥仙宗每年向修真界输送大量人才，支撑起数量庞大的附宗体系。你们以后顺利毕业了，宗门也将给你们提供就业推荐。当然，宗门更希望你们能在修真学术钻研的道路上继续砥砺前行，冲刺化神乃至渡劫期，为宗门的顶尖高手增加后备力量。”
段子暄和刘璋都是一进入学习状态就全神贯注投入的类型，刘璋翻开教材找到对应的地方，一边听一边在书中标注。
段子暄却蹙起了眉。他又听了一会，等赵姓讲师停顿下来过后，终是忍不住举起手。
“老师，弟子有个疑问。”
赵航见是坐在第一排的高个俊朗少年，眯了眯眼说：“你讲。”
“弟子曾在族中典籍了解到，当年是玄素真人力排众议推广万界玉简，并将一些修真基础功法放在玉简的灵犀论坛广而告之，不知为何这本教材中未提及玄素真人所做的贡献。”
赵航伸出手捻了捻胡须，问：“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段子暄。”
“原来是本届榜首，澹州段家真是人才辈出。”
赵航看到台下弟子知道他身份后议论纷纷，神色突然变得严厉：“你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在某些地方看到过不同的说法，但可曾有过考证？学史信为先，若是不经考证便将看到的史料拿来引用，便是学术造假！而学术造假，在逍遥仙宗是要开除学籍的！”
现场鸦雀无声。
段子暄还站在那里，讲师没让他坐下他自然不能坐。
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后，如芒在背。段子暄不懂为何只是问一下有疑惑的地方，讲师却大发雷霆。难道逍遥仙宗禁止问任何问题？
一片沉寂当中，突然有人出声：“老师，其实弟子也有疑惑。”
赵航的目光转向段子暄旁边的人：“哦？你有何疑问？”
刘璋站起身来说：“弟子从小在逍遥仙宗开办的修真学堂学习基础心法，对宗门的教育和培养感激不尽。没有宗门对偏远地域的照拂，弟子就不会有坐在这里听课的机会。昨日迎新典礼上司仪学姐也提到了归一真人的事迹，为何这本教材上对归一真人的介绍却只有两页呢？弟子绝无质疑老师的意思，只是对归一真人十分敬仰，想多了解他的生平。”
赵航的脸色沉下去，冷笑了两声，道：“若想了解归一真人的事迹，可自去典籍室查询。你们三番两次对教材内容提出质疑，莫不是在挑衅本尊？！”
“抱歉，他们两人脑筋比较直，老师您别和他们计较。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段子暄看着身边的人站起来向讲师鞠躬，不赞同地拉住了肖拓的衣袖。
肖拓拍了拍他的后背：“快向老师认错。”
段子暄有些气闷，他不愿向这种不讲道理的讲师低头。
看他倔脾气上来了，肖拓抬脚踢了踢他的腿。
段子暄腿一酥，郁郁看了一眼肖拓，低声开口道：“弟子错了，请老师责罚。”
见段子暄已认错，刘璋也低下头：“弟子愿一同领罚。”
“哼！”赵航重重冷哼一声，道：“算你们识相。若是继续抬杠，本座自会禀告掌门。当堂顶撞讲师，按规定当逐出仙宗。”
“如此，就罚你们放学后打扫一个月典籍室罢。”
“这节课你们站着上。”
联考第一名和第三名在第一节必修课同时受了罚，弟子们哪还有心思听课，有的偷偷传音交流，有的拿玉简对话。
奇怪的是赵航对这些上课偷玩玉简的颇为宽容，几乎不管不问，听之任之。
一上午时间一晃而过。下课时段子暄收了东西就走，刚走两步又退回来，心情复杂地开口：“肖道友，你要不要一起去上下一节修真基础理论课？”
“生气了？”肖拓将教材收入纳戒，上前两步跟上段子暄的步伐。“好不容易考上的逍遥仙宗，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被退学了。”
“我就是不想你和这种人道歉。”段子暄抿唇。
“说两句软话不会怎样。倒是你和刘璋，以后再不可做这种冲动的事。”
“刘璋是为了帮我。”段子暄知道刘璋那种时候站起来提问其实就是在帮他说话，差一点牵连同窗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刘璋说：“肖拓说得对，我说话的方式也有问题，其实不全是为了你，我自己有这种疑惑才会去问。只不过知道了这讲师是什么人，以后就不会再和他起冲突了。”
“我南澹段家并不怕他，何况父亲曾与我说过，修行先修心，若我心中有惑而不发问，才是违背了自己的道。”
肖拓叹了口气，挽住他的右臂，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同修情谊，以后低调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