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燕》南山见青

66、六十六

　　第六十六章
　　六

　　谢栖长刀挂着血，面色不善的在山头扫视一圈，他几乎把整座山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几个壮汉老老实实跪了一地，不停的磕头求饶，嘴里“爷爷、爷爷”的叫唤，一个个鼻青脸肿不成人形，吓得哆哆嗦嗦。

　　谁能想到呢，他们几人原本在山上好好的，谁料突然一阵黑风冲进来，二话不说把他们当场暴打一顿，几人险些丢了性命。

　　好容易他们回过神，宋老大还想摸过墙角的锄头反抗，定睛一瞧发现来人是谁，顿时吓破了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带着几个小弟跪下了。

　　怎么竟然是这位杀神！？

　　当年宋老大还只是山寨里的烧火小弟时，亲眼见到这位爷是怎么一人一刀砍翻了周遭的四寨八门，几个首领大当家全部身首异处，那一幕可以说是他后半生的梦魇。

　　没想到几年后再见，宋老大哪里敢反抗，除了求饶再没别的话。

　　谢栖这大半日已经把周边几个村寨都找遍，并没有发现林燕喃的身影，心里本就暴躁，而今若不是为了留着几人性命问出他的下落，方才他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说！”谢栖一把长刀插进宋老大面前的地里，阴森森的扯过他的衣领质问：“人在哪里？”

　　宋老大被逼问之下人都懵了，磕磕绊绊的反问：“什、什么人？”

　　谢栖见他还不老实，一掌下去劈碎他的肩膀，恶狠狠继续道：“敢跟我装傻！？”

　　“你们从山下掳走的人藏在哪里！？”

　　“我看你们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朝廷四品要员的夫人也敢动！？”

　　宋老大顾不得肩膀碎裂的剧痛，哆嗦着拼命为自己辩解求饶：“爷爷、小的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啊……”

　　他生怕说慢了一句下一刻自己也要脑袋落地，着急忙慌的说：“自打爷爷您几年前血洗寨子，剩下的弟兄们走得走散得散他，早就不曾气候了！”

　　“唯独俺们几个没落脚初，这几年就靠着种地砍柴过活，可再没敢干过一件坏事啊爷爷！”

　　为了印证他的话，其余几个年轻些的青年连忙跟着附和，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的一角给他看：“我们老大说的对！不信您瞧，那小菜才刚浇过粪呢！”

　　谢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茅草屋旁好大一块菜地，郁郁葱葱半人高，看来确实有人整日精心照顾。

　　再一看这院子，更是七零八落破败不堪，与当年盛景完全不同，早不成气候了。

　　谢栖锐利的目光重又落在那宋老大脸上，确认他没有说谎，这才神色稍霁，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说：“既不是你们做的，人去了哪里？”

　　宋老大忍着疼痛回道：“小的们真不知道啊爷爷！”

　　“俺们几个兄弟早就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不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了，附近几个寨子也差不多散了，谁有胆子敢劫、劫什么朝廷夫人？”

　　谢栖略一思量，觉得有理。

　　莫说现在，就算是几年前这一代匪祸成患，也不敢轻易对朝廷的官员下手。

　　没有落在山匪手里，这对谢栖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他心思还未完全落定，紧接着又提了起来，如果不是山匪干的，那么林燕喃现在人在何处？

　　谢栖想着衙门的官兵很快也会追查到这里，他收回长刀转身往外走：“倘若我发现你们撒谎，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他说着丢下个荷包，冷冷道：“里头的银子拿去看伤，自己去官府那边说明。”

　　宋老大来不及磕头谢恩，再抬眼人却不见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谢栖脚程极快，几个纵身出了寨子，寻了处清静的地方停下，刚好与赶来的元灵碰头。

　　“找到了吗？”他问。

　　元灵摇头，抬手抹了把汗，如实回答：“没有。这一代所有能问的我都问了，谁都没见过夫人。”

　　谢栖眉头深锁，接连打了几架，这会儿他的脑子总算有空冷静下来，许多疑点也冒出了头。

　　林燕喃失踪是在三日前，许霁信誓旦旦说被山匪劫走，可他已经审问过所有寨子，用尽各种手段审问，最后肯定林燕喃确实不在此地。

　　且如果是山匪劫走，为何他们不声不响，也不找许霁要钱赎人？而且此事涉及朝廷官员的夫人，除非如今剩下的那些残兵蟹将吃了熊心豹子胆。

　　既不是山匪所为，许霁为何如此肯定的报官，还要求官府带兵搜山？

　　谢栖想不通其中关窍，更不知道林燕喃是自己主动离开，只觉此事棘手，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太后或是景王那边的人下手。

　　“走吧。”他站起身，提着刀说：“咱们兵分两路，再去找寻一番，若再没有……我就进玉清宫找人。”

　　元灵心里忍不住腹诽，他加侯爷是不是真把后宫当自家后院想闯就闯，难道是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被关禁闭的吗？

　　果然只要事关那位夫人，他家小侯爷就没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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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燕喃耐心哄着萧苻睡下，回了自己房间后不一会鬼鬼祟祟带着春儿又出来。他琢磨着都三天过去了，许霁肯定以为他已经不在寺里，放松警惕，可以走了。

　　其实留在这里，萧苻对他真的很好，但林燕喃不知自己哪里入了这位小世子的眼，明明都没有孩子了，还是照旧一口一个“世子妃”，晚上甚至吵着要与他同床共枕，害得林燕喃只得被迫每晚等他睡了才敢走。

　　他真怕再待下去世子假戏真做，回头求景王做主求娶……那个场景林燕喃想都不敢想。

　　趁着现在世子午睡，林燕喃就想偷溜，毕竟跑路这事一回生二回熟。谁料出门就撞上听雨，给主仆俩吓一跳。

　　听雨双手叉腰看着他们，懒洋洋问：“哟，这是去哪儿？”

　　林燕喃哂笑，故作轻快的说：“我正要带着春儿同世子道别，住了这些日子，也该走了。”

　　“哼。”听雨似笑非笑，打量他们一眼，不阴不阳的说：“是该走了，我看再赖下去，你都快真成世子妃了！”

　　林燕喃脸上一红，顶着听雨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敢搭话。

　　自打进京以来，他似乎真成了话本中的狐媚子，走哪都被人指着鼻子骂勾人，他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真的无意中到处勾搭，才惹来那么多桃花债。

　　听雨奚落两句，到底不敢真的对他如何，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过去，不耐的说：“就算你不走，我也是要赶你走的！”

　　林燕喃接过包裹一看，竟是两套整整齐齐的衣裳，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式，灰扑扑的不打眼。

　　“跑也不知道佯装打扮一下，笨死了！”听雨翻了个白眼，“许侍郎带人满山头翻找，真不知你夫妻二人玩得什么情趣！”

　　“要走快走，省得等下世子醒来又要同我哭闹！”

　　林燕喃知晓他嘴毒心软，连连道谢后拉着春儿回去换衣，一番折腾后才正式拜别。

　　听雨带他们从院子的侧门走，指着一条小路说：“这条路是咱们王府给世子送衣食物资的，不会有不长眼的拦路抢劫，走这儿安全些。”

　　林燕喃感激的向着他深深拜谢，拉着春儿一步一脚印走远。

　　彻底出了灵安寺的范围，林燕喃站在山头长吸一口气，回望早已看不清的京城，只觉满心喜悦痛快。

　　按照听雨所指明的道路，他们只要不紧不慢的再走上两天就可以出了京城的地界，从此山高路远，再不必回来。

　　夏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丝凉意，林燕喃望着满山葱郁，内心充满了对日后美好生活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