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五十五 ...
-
五十五
事到如今已没有退路,林燕喃再不愿,也只得踩着台阶一步步上去。
这座阁楼一共两层,林燕喃小心翼翼踏上最后一个阶梯,却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又转头轻声安抚珍珠,这才缓缓推门。
从那扇画有花鸟的屏风后头绕进来,萧楚仍坐在靠窗的椅子旁好整以暇的看他,像是等他有一会子了。
楼内陈设一如它外面看上去的一般奢华,除去各种名贵的文玩玉器,四面上墙还挂着许多类似皮鞭刑具之类的器物,尤其正中央那张大得过分的玉床,隔着重重纱帐都能窥探出些许暧昧……
林燕喃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踏出去的脚瞬间没了前进的勇气,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想逃。可才一有动作,忽然不知哪里冒出来几个丫鬟拦住他的去路。
她们都是年华二八的少女,出落得清水芙蓉,可惜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像是两具没有魂魄的傀儡偶人,就这么堵在林燕喃面前,冷冷看着他:
“请夫人入座。”
珍珠刚要上前,被林燕喃一把拉住。他知道这一遭逃不过,倒不如冷静下来,也许还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他不得不重又转身,几步走到萧楚面前恭敬叩首。他知道眼下不能硬碰,便极力放低姿态示弱,以博得七殿下一点点的善心,放过他。
萧楚玩味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青年,似乎觉得很有兴趣,弯腰伸手勾起林燕喃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从前林燕喃尽管知道七殿下心狠手毒,然而终究没有真正体会过,而今这张看似纯真美好的脸蛋,在他眼中与地狱恶鬼无异。
没有人不怕死。
林燕喃脑中闪过许多可怕的念头,身上微微颤抖,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着什么。
“你怎么发抖?”萧楚明知故问,歪头困惑看他,还是那副天真模样,好像不明白林燕喃怕什么。
林燕喃没有力气同他周旋,他的肚子痛得厉害,额头冒出点点汗珠,低声乞求:“殿下,求您……”
萧楚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笑眯眯把人从地上拉起,贴着腿坐到自己旁边。然而贵妃椅即便再大,也容不下同时坐两个成年男子,林燕喃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迫贴在萧楚怀抱,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殿下,请您自重!”林燕喃始终顾忌着萧楚的身份不敢大动,怕伤到他而被太后与陛下降罪。
然而萧楚连皇帝的话都懒得听,更遑论林燕喃。他偏要霸着林燕喃的腰身不让动,又扯过他的发丝把玩,笑眯眯的说:“你身上好香,到底用的什么香薰?”
“从前的确没玩过你这样的,听说怀孕的身子比寻常人别有风情……”
说着他就要去解林燕喃的腰带,一双冰凉好似没有骨头的手钻进去到处乱摸,尤其在肚子上来回,显然对那里很好奇。
林燕喃吓得死死扯住他的手,气息都不稳了:“殿下!”
“草民……我是许霁的人!”他来的时候只以为自己会多少吃点皮肉之苦,或许会被活活打死,却绝没料到原来萧楚想的竟是这种荒唐事!
“您是坤泽,岂能……”
他的话不等说完,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刺痛,打得他头偏过去,嘴边流出一丝血。
珍珠刚才就要冲上来护他,可惜被两个丫鬟死死压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眼见他挨打,急得高声喊道:“夫人!”
听到她的声音,林燕喃缓缓转头,对上萧楚凶戾的目光,被他眼底泛起的隐隐血红惊到,一时不敢再动。
“坤泽?”萧楚轻蔑一笑,阴森森的盯着他:“连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林燕喃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刺激到他,摇头试图辩解:“我没有……”
萧楚却根本不听他说话,自顾自道:“坤泽又如何?本殿下还不是想要什么都有?”
那些乾元自以为可以靠信香掌控他,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只觉得好笑。
“人分三六九等。”他缓缓摩挲着林燕喃被打伤的脸颊,不知说话给谁听,“我生来就是皇子,万人之上,那些下贱肮脏的东西也配妄想我?”
“他们越是想用信香控制我,我就越要折磨他们死。!”萧楚说着快意的话,脸上却开始扭曲:“世人都说坤泽依附于乾元而活,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就因为我是坤泽,所以皇位都不配妄想,连这府邸都是母后宠爱破例赐予,让我可以跟其他王爷一般待遇。”
“可是凭什么?我也是皇子,难道就因为是坤泽,我便不是男人了吗!?”
林燕喃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欺负戏弄他的是乾元,为什么却是自己在这里挨打受苦?
萧楚重又将目光聚到林燕喃身上,摸着他的脸喃喃道:“你就不一样。”
“你又乖又漂亮,我心里喜欢。”
“许霁算个什么东西,谢栖更是没心肝的——你不如跟了我,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林燕喃觉得他疯了。
“我一见你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萧楚痴迷的在他颈间来回嗅闻,低声道:“你怎么那么漂亮,好乖。”
“我不介意你怀着这个小孽种,等他生下来就杀了,然后你给我也生个一样的。”
林燕喃听他反反复复的说着“漂亮”“好乖”的混账话,终于确定自己在萧楚眼中根本不算是一个人。
也许是兔子,或者别的什么听话小宠,总之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内心生出一种荒诞,莫名想到远在城外寺庙修行的萧苻,甚至觉得萧楚可能比小世子疯的还要彻底。
林燕喃不想做小宠,更不想留在这让萧楚玩弄,他知道萧楚来真的,也许以后都不会放他回去,倘若真是那样,还不如一死。
他抱着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念头挣扎,萧楚竟渐渐有些压制不住。
林燕喃本就年长几岁,即便怀孕体弱,全力抵抗起来,萧楚竟也近不了身,甚至脸上都被划了道血口。
原本还算得上温柔的萧楚忽然翻脸。
两个丫鬟会意,掐住珍珠的脖子提着她吊在窗口,只要一松手珍珠就会掉下去摔死。
林燕喃立刻不再挣扎,瞪大眼睛含着眼泪哀求。
珍珠脖子被人掐着,那两个丫鬟显然是练家子,她挣动不得,双脚悬空脸憋得发紫,眼睛仍旧看着林燕喃,努力发出一点点气音:“别……”
“这才听话。”萧楚满意了。
林燕喃坐起身,木着脸自己解开衣带。
保不住自己,可是他至少要保住珍珠。
终于只剩最后一件白色里衣,林燕喃的手按在衣襟上,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他没有什么所谓的贞洁即将失去的羞辱,若自己真的将这件事看得重,那么当初许霁强迫他的时候就该死在新婚夜。
做错事的是别人,为之付出代价的也不该是自己,林燕喃想得很清楚。
他唯一奢望的是,事后……还能保下他的福安。
就在林燕喃准备扯下最后一件里衣时,变故突生。窗边小丫头不知为何惊叫,接着就是重重的“嘭”响声,好像什么东西自高空坠落的动静。
萧楚回头,只见刚才站在窗边严格待命的丫鬟面色呆滞,她手上虎口处鲜血淋漓,本来掐在手里的人没了踪迹。
反应过来的林燕喃冲到窗边狠狠推开她向下看去,珍珠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她的身下鲜血四溢,不知死活。
脑子迟滞空白,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片刻后,林燕喃跟着自窗口一跃而下。
他忽然明白了。
在绝对的权势压迫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以为示弱便能奢求上位者那点微末的悲悯而得的一线生机,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