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燕》南山见青

46、四十六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前天晚上夫夫俩才悄悄说过人家闲话，第二天正主就上门来了。

　　听说宋小姐登门，林燕喃不敢怠慢，匆匆换了身衣裳去正厅相迎。

　　“你这儿的茶点真不错。”

　　宋静姝不慌不忙抬头，笑盈盈的看过来，见林燕喃步伐凌乱急促，又提醒了一句：“走慢些，仔细身子。”

　　林燕喃在珍珠的搀扶下坐稳，笑着应道：“难得贵客上门，我自然要郑重。”

　　宋静姝抿唇一笑，摆摆手说：“什么贵客呀，你快别打趣我啦！”

　　从前为了避嫌，林燕喃从不敢过多与她私下频繁往来，担心误了女儿家的名声，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了身孕，宋家又风雨飘摇，他二人相处反而自在不少。

　　“你这儿的的糕点可比我府上的还好呢！”宋静姝也是个闲不住嘴的，边吃边夸，不经意一盘就见了底。

　　林燕喃笑着让春儿吩咐厨房那边再备些送来，这才回道：“周婶手艺很好，听说她家里祖父原先就是宫里当御厨为先太后做糕点，后来家道中落才到我这儿。”

　　也是因为他嘴馋，许霁满城到处招工，好容易大浪淘沙找到个合心意的好厨娘，宁愿多出两倍工钱也要将人留下来。

　　宋静姝悄悄打量，身边青年气色红润眉目温润，连头发丝都泛着柔亮光泽，一打眼就知道在家里被娇养得很好，哪里看得出竟是有四个月身孕的样子？

　　她想着不免有些羡慕：“许编修与你真是神仙眷侣，百般恩爱。”

　　想起自己与心上人前路未明，宋静姝眼底失落，淡淡叹气：“不知我将来的夫君如何待我。”

　　林燕喃不好同未出阁的姑娘提婚假一事，但他看见宋静姝难过，不由得劝慰道：“宋小姐福泽深厚，一定能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才不会呢……”宋静姝嘀嘀咕咕，惆怅的说：“我祖父此番虽然脱身，可朝堂却是不能再回去了。陛下也允了他告老还乡的请奏，说是过了中秋就要动身离开。”

　　经此一事，宋家在京城失势，原本定好的婚事自然作废，宋大人眼下急于将唯一的女儿嫁出去，好让她不必跟着家人辛苦奔波千里返乡。

　　可是姻缘从来讲求缘分，宋静姝不愿跟京中那些纨绔草草婚配，但能挑的确实不多，且她心里早有意中人，更加不情愿，出门前才在家里与父亲大吵一架，这才跑到林燕喃这儿散心。

　　“你们要走？”林燕喃一怔，不解的问：“宋丞相不是已经洗清冤屈了吗？”

　　宋静姝静默不语，片刻后冷笑一声：“才没有人关心我祖父到底是不是清白，他们只想赶他走而已……”

　　眼下京中局势愈发紧张，太后与皇上之间的斗争渐渐摆到台面上，她的祖父多年身居高位，绝不可能独善其身，被波及是迟早的事，能保住身家性命已是万幸。

　　在朝为官几十年的，有哪个手里没几件脏事？又有哪个完全清白，能经得起抽丝剥茧的细查？即便她的祖父已经足够谨慎，也未必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也多亏当今陛下仁善，只要宋老丞相主动配合卸任将位子让出来就绝不为难，这才落个善终。

　　林燕喃敏锐察觉到宋静姝话中深意，连忙伸手抵在自己唇边，轻声道：“嘘——”

　　宋静姝反应过来，迅速收敛神情，接着岔开话题：“对了，你知不知道再有些日子，就是七殿下的生辰了？”

　　林燕喃一听七殿下三个字就浑身胆寒，摇头如实回道：“不知。”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最为难的。”宋静姝愁容满面，“就因为那年我在他的生辰宴上穿了与他颜色相近的衣裳，从此就被记恨上，他寻到机会就打压排挤，眼中钉一样。”

　　这些恩怨林燕喃从别人那里听过，对七殿下的所作所为并不意外，心里却觉得仅仅为了一件衣裳就如此对待别人，当真是蛮横跋扈。

　　“今年眼看又要到他的生辰，可愁死我了。”宋静姝皱眉，“就算我费心思准备了贺礼，多半也是被他当众奚落，然后丢出去砸了。”

　　林燕喃庆幸道：“还好我不够格参加殿下的生辰宴，倒是逃了一劫。”

　　他这么一说，宋静姝支着下巴好奇问他：“那么多得罪萧楚的人，似乎只有你至今安然无恙，真奇怪。”

　　语毕，似乎知道自己的话有歧义，她忙接着补了一句：“我是说，萧楚那人睚眦必报，就算路边一条狗碍了他的事也得扒皮抽筋，觉得他一直不动你很反常……不是要咒你的意思。”

　　林燕喃当然知晓她无恶意，不在意的笑了笑：“许是我身份卑微，不值得殿下费心神。”

　　“也许吧。”宋静姝点头，说着目光落在林燕喃的肚子上：“你这么好看，许编修又是出了名的风流美男子，真不知你俩的娃娃将来得什么神仙模样！”

　　林燕喃低头，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眼眸轻垂，柔声说：“样貌如何是最不打紧的，我的福安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两人坐在厅前说说笑笑，直到日暮西山许霁回来前，宋静姝才依依不舍的拜别。

　　转头过了几日，宋静姝派人送了个小匣子过来，说是找了匠人给未出世的小福安打了副平安锁，留作日后贺礼。她担心林燕喃生产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京城，所以提前备下，还试探着问自己能不能当小福安的干娘，她喜欢漂亮娃娃。

　　收到平安锁，林燕喃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他这当爹的反倒不如宋静姝细心，光顾着旁的，小孩子最重要的平安锁却忘记了。

　　他把小银锁连同自己缝的奇形怪状的老虎鞋凑在一起，转头看向窗外春光无限好，心头喜悦，看什么都好。

　　可巧谢栖从皇后那里得知此事，心头更不是滋味。

　　一个平安锁而已，宋静姝送的光明正大，还能得个干娘的名头。而他却只能躲躲藏藏趁夜听人家墙角，连呼吸都不敢出错。

　　谢小侯爷平日在武场上练就出来的争斗胜负欲却用在了这等无用的事上，心里越想越气，转头把元灵叫来。

　　“要最好的匠人，不是顶尖的不许带过来！”他满不高兴，眉头紧锁，像是烦恼什么：“把我私库里好东西全都整理一遍，要挑最好的。”

　　区区银锁算什么？

　　谢栖冷哼。他要送就要送最贵重的，足金打造的大金锁，还要通身镶满各种宝石玛瑙，势必把宋静姝的比下去，让林燕喃一眼就能瞧见是谁送的。

　　当然，要是自己也能因此在孩子那里得个干爹的名头，他是很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