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私有化进程》青苔小友

2、第 2 章

　　蔷薇岭

　　紧邻荒森的一片树林里，几个身影在快速穿行，脚步轻盈却带着一丝急促，他们是落星山据点的魔灵。

　　“好了没有？”魔主语气不耐烦，声音沙哑而冰冷。他的身材魁梧，通身覆着暗紫色鳞片，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黑色魔纹的长鞭。

　　“好了好了，在前面！” 一只身材矮小的魔灵掏完耳朵里的蘑菇，停下脚步，指了指右前方。

　　魔主挥挥手，“包围过去，别让他们有机会反抗。”

　　树林的另一端，几个狼狈的魔族正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

　　身着紧身衣裙的女魔灵撕扯着手臂上的鳞片；一头凌乱黑发的魔灵在原地转圈；拄着一根木杖的老魔灵在微笑挖洞。好一个群魔乱舞！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吸食凝珠了。

　　这个世界的生灵修炼灵气，分为灵族和魔族。灵族源于人类文明，魔族生于人类执念。

　　许是因为脱胎于人类执念，所有魔灵都患上了单狂症，他们必须定期吸食“凝珠”缓解症状，否则就会行为失常或者因无法满足执念而陷入痛苦。

　　【单狂症：对某个特定念头表现出病态执着（如"必须杀死穿红鞋的人"）】

　　凝珠由灵族在幻境中的情绪凝结而成。为获取凝珠，魔族建立据点，以幻境为网，以剧本为饵，诱捕灵族，挑动其情绪，从而收集凝珠。

　　这些据点的主人，被称为“魔主”。

　　撕扯鳞片的魔灵看向同伴：“阿瑟，他们追上来了！”

　　“……嗯。”阿瑟身姿依旧挺拔，他神情麻木地扒着树皮，说不出安慰的话。

　　一个月前，蔷薇岭被落星山的魔灵攻占，魔主战死，据点覆灭。作为属下的他们想过投靠落星山魔主，但这个新魔主需要的不是手下而是奴隶。在魔灵据点，奴隶是魔主剧本里的一次性道具，等待的只有死亡。

　　他们只能四散逃走。

　　树林中传来“啪啪”的声响。

　　“跑啊，怎么不跑了？”领头的魔灵缓缓走出阴影，长鞭在手中轻轻甩动。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魔灵，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点苦。”

　　地上的魔灵们沉默，他们好歹是蔷薇岭的上层魔灵，蔷薇岭魔主死亡，他们很乐意为其他魔主效劳，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低贱的奴隶。

　　古树上的苏叶望天：“……”原来是一场绑架案……

　　那群蔷薇岭魔灵靠近的时候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赶着去殷墟的一个城池，不想被这些魔灵发现。

　　闭上眼睛，殷墟、三星堆、莫高窟这些名字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旋转。他记得第一次从魔灵那里听到这些名词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悸动。这些来自他故土的名字……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几分熟悉。

　　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龟甲兽骨上是不是也有甲骨文？妇好之子有没有为妇好铸造司母辛鼎？还有青铜面具、青铜大立人像、飞天壁画、彩塑佛像……

　　小蛇无聊地甩甩尾巴，它不会想到此时的苏叶正惦记着它的大管家—青铜大立人。

　　阿瑟抬起头，抠着树皮看向对方：“蔷薇岭和落星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突然进攻？”

　　“哈！”落星山的魔灵抬起下巴，脸上的嘲讽之色毫不掩饰。

　　“殷墟主城要在这里修一条直通长平城的官道，你说为什么？”

　　修通官道意味着灵族的增多，而灵族，是魔灵生存的关键。可以想象以后蔷薇岭抓灵族，那就是家门口钓鱼，方便又快捷！

　　苏叶动动耳朵，他现在就是要去长平城。

　　小蛇不甩尾巴了，殷墟信奉无为而治，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修官道，还是通向长平这种边境小城？

　　也不怪小蛇警惕，殷墟擅卜算，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带着改变未来的目的。回想起殷墟的“丰功伟绩”，小蛇皱眉，他怕殷墟又捅出娄子。

　　阿瑟懂了，如今的蔷薇岭是身价倍增，谁都眼馋。只怪他们没有早点收到消息，不然蔷薇岭也不会毫无准备，被落星山轻易攻占。

　　只是转念又想，落星山和蔷薇岭都不过是小型据点，魔主实力更是垫底的存在，就算现在占领蔷薇岭，也不过是为其他强大的魔主做嫁衣。

　　想到这，他面无表情地嘲讽：“想要蔷薇岭的不只你一个，你又能占多久？”

　　都是菜鸡，还折腾这功夫。

　　被嘲笑戳中痛处的落星山魔主：“……”

　　打下蔷薇岭不难，难的是守住蔷薇岭。

　　魔主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气笑：“这也不是你个奴隶该管的！”

　　长鞭猛然甩起，惊得腐叶下的蜘蛛四处逃散，余光察觉到了地面的异常，动作僵住：

　　树影婆娑，在地面投下的斑驳光影中，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诡谲地随风轻轻晃荡……

　　刹那间，周遭空气仿佛都被抽干，死寂一片，众魔喉间发紧，心跳如雷，胸腔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

　　众魔：“……”

　　他是谁？他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他们毫无察觉？

　　地上的魔灵甚至往落星山那边挪了一下。

　　发现气氛不对的苏叶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树底下自己的影子上：“……”

　　一时间，苏叶有些尴尬。

　　两方魔灵都很紧张，魔主强作镇定，怒喝：“谁？”

　　苏叶看向魔主，掂量了一下，自己修为比他们高，和魔主之间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应该可以直接离开。

　　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苏叶调整坐姿，现身！

　　于是古树上出现了一个青年，青年慵懒地倚坐在枝干上，双腿随意交叠垂下，宽松的外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大片白皙肌肤。

　　左手把玩着一条玄色魔蛇，脸上象征着魔灵的刻纹清晰可见。

　　“魅魔！”一声惊呼，只有魅魔才会有这么出色，这么接近于“人”的外貌！

　　出声的魔灵闭上嘴，锋利的獠牙扣住下唇，再次坚定了心中的猜测，看看他们这些魔灵，或多或少都长得千奇百怪。

　　魅魔是魔灵的特殊分支，尽管魔族与灵族长期敌对，魅魔却与灵族交好。

　　原因无它，在大多数魔灵靠凌虐和死亡榨取灵族情绪的时侯，魅魔编织的是一个个旖旎的幻境！魅魔一族不缺灵族，也不缺凝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实力最强大的种族，其他魔灵对魅魔是既羡慕又嫉妒。

　　苏叶：“……”他们这是什么眼神？别以为他不知道魅魔在灵境是浮花浪蕊的代名词，他不想被扣上这么顶花帽子。

　　苏叶：“不是。”

　　众魔不信，瞧瞧这容貌，瞧瞧这穿衣风格！不是魅魔是什么！

　　这可冤枉苏叶了，他的长袍是储物袋里魔灵的衣物，魔灵普遍两米二，只有一米八的他穿一件外袍只能是这样子了。

　　最让众魔震惊的是，这个魅魔在与他们不足一百米的情况下，穿透了所有魔灵的感知！再看看他身上的灵气浓度，他不仅是个魅魔，还是个实力强大的魅魔！

　　这个世界灵徒-灵师-灵王-灵皇-灵圣五个等级中，大多数人被困在灵徒中期，蔷薇岭的四个魔灵在灵徒后期，而落星山魔主在灵师中期。再看看这个嚣张的魅魔，怕是已经达到灵王境界！

　　苏叶这么多年的灵气不是白吸的。和灵境生灵的修炼方式不同，苏叶并不存在修炼门槛，他只需要源源不断地吸收灵气，境界就会自然提升。

　　承受着魅魔的灵压，老魔灵呼吸急促。处在魅魔这般境界的魔灵，要么深居简出，要么被众星捧月，普通魔灵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出现在他们这种小喽啰面前了。只听闻大型据点里的魔灵修为高深，过着的都是精神稳定、地位崇高的魔上魔生活。可惜他辗转8个据点，都是小型据点，蹉跎一生也没碰到中型据点的门槛。

　　如今他年岁已高，修为也已经到了极限，回想年少之时，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能遇到个强大的魔主，过上稍微安稳点的生活。他真的好羡慕那些追随了强大魔主的魔灵啊！

　　落星山魔主显然也感受到了魅魔灵力的磅礴，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咽下喉咙里的恐惧，魔主：“敢问阁下是？”

　　“我在吹风，你们吵到我了。”年轻的魅魔皱眉，没有回答魔主的话。

　　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语气不耐：“我还要找一些据点……”所以我很忙，没事的话就先走了。

　　众魔却会错了意：原来这是只在游学的魅魔。在灵境，一些年轻又实力强大的魔灵会外出历练，寻找据点，向心仪的据点取经后再建立自己的地盘。

　　反应过来的老魔灵狂喜，这竟然是一只还没来得及建立自己据点的魔灵！他们有蔷薇岭据点，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要蔷薇岭？看在蔷薇岭的份上这只魅魔会不会收下他们，做他们的魔主？

　　这会不会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被其他魔灵知道老魔灵的想法，怕是会呸他一脸口水。灵王境界的魔灵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破落户，他要想要据点，无数大据点都会把自己洗干净系上蝴蝶结，双手奉上！

　　脑子烧坏的老魔灵呼吸急促，机会只有一次，他想弥补年少时的遗憾，扑通跪下：“魔主！！！”

　　魔灵长啸，属引凄异。

　　落星山魔主反射性地看过去：“！”跪的方向是魅魔不是他？

　　其他蔷薇岭魔灵震惊，登山碰瓷！木老怎么敢的？

　　现场死一样的寂静。

　　魔灵心颤、腿软，要不他们也拼一把？如果这只魅魔不收他们，他们只会沦为落星山的奴隶，如果魅魔收下他们，他们就是一步登天！

　　众魔眼眶发红：“魔主——”声音因激动而劈叉。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应该早点反应过来，在魅魔现身那一刻就该认主了，现在只希望魅魔不要嫌弃他们！

　　撕扯鳞片的女魔灵膝盖弯曲，身体微微下蹲；凌乱黑发的魔灵鞠躬；扒树皮的阿瑟单膝下跪；而老魔灵拱手于地。端的是百花齐放各有不同……

　　苏叶：“……”

　　小蛇看着这有趣的一幕，被“追求”是灵王魔灵的日常。

　　落星山的其他魔灵互相对视，十分心动，跟随强大魔主是普通魔灵一生的心愿！然而偷瞄到自家魔主铁青的脸色，如果他们表现出一点想跳槽的倾向，怕是要被活剥。

　　神情复杂地看着“勇敢”的蔷薇岭魔灵，众魔很难受。

　　魔主咬牙：“阁下，蔷薇岭魔主已经死于我鞭下。”先到先得，我也不是好惹的。

　　“我对蔷薇岭无意。”苏叶斩钉截铁。